顾寒林看着呈到眼前的和离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偌大的东宫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容语烟举着和离书的手纹丝不动,心中却掠过一丝疑惑。
以顾寒林对楚含烟的感情深厚,不是应该立马答应下来的吗?
难道是自己看起来不够诚心?
容语烟又稍稍提高了点声音:“殿下,臣女是为了您好——”
话未说完,却听“咚”的一声,顾寒林重重把药碗放回了矮桌上。
“此事以后再议。”
容语烟抬眼看去,见顾寒林脸上如同覆着一层寒霜,一时间有点讶异。
但顾寒林已经闭上眼睛,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容语烟只好告退。
……
马车慢慢驶出宫门,容语烟撑住额角,靠在车壁上,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如今,她是真的猜不透顾寒林在想什么了……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顾府门前停下。
容语烟拉开车帘,心不在焉地走下马车。
脚刚触地,便踩到一块滑石。
“啊——”容语烟惊呼出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侧倒去。
这时,一道身影从旁掠出,扶住了她堪堪摔倒的身体。
耳畔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知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粗心大意?”
闻声抬头,容语烟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谢景辞,止不住惊喜。
“景辞?你何时回来的?”
谢景辞自幼同她一起长大,三年前去了边疆,如果她没记错,这次回京论功行赏,他会被封为大将军!
“刚回不久。”
谢景辞扶着容语烟站稳,见她墨发上的珠花滑出来了一点,便伸手替她簪正。
容语烟自小把他当哥哥,也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何不妥。
她微微一笑,正打算道谢,身后却传来一句:“容姐姐,你和谢二公子不愧是青梅竹马,感情当真是好。”
容语烟回头,就见到并肩而立的顾寒林和楚含烟。
此刻,顾寒林眼底是无尽的严寒。
印象中,容语烟从未这么对自己笑过。
楚含烟斜觑了一眼顾寒林铁青的脸色,唇角勾起了一抹冷意。
“谢将军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该不是刚回京便来找容姐姐了吧?只是容姐姐到底是有夫之妇,你们还是避避嫌。”
容语烟眉头一蹙,刚要反驳,就见顾寒林忽然上前,不由分说拉着她回府,还径直把她拉入卧房。
此刻,容语烟也终于回过神来,不满挣扎:“你弄痛我了,放手!”
顾寒林凝着她眼中的不耐,怒火忽然高涨!
他不但不放人,还一把将她压倒在塌,掐着她的下巴,迫她只能看着他,带着难以掩饰的愠怒质问——
“你急着与我和离,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想和谢景辞双宿双飞?”
第六章
容语烟只觉得顾寒林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有如铁铸一般。
她奋力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顾寒林见她一个劲地躲开自己的手,心口一股躁郁倏地燃了起来。
他抓起容语烟的双手禁锢在头顶,右手猛地扯开她的衣襟,不管不顾地吻上了她细白的脖子。
容语烟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开。
热泪汹涌而出,容语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顾寒林,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人?”
一滴热泪从眼睫上滚下,落在顾寒林的指尖上。
顾寒林一怔,随即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不由得收回了手。
他垂眸看了眼哀泣的容语烟,又飞速移开了视线。
“抱歉。”顾寒林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克制。
见容语烟双臂紧抱、一副生怕他再靠近的样子,顾寒林只觉胸口堵得不行。
“谢景辞就那么好?”
闻言,容语烟舌尖瞬间化开一抹苦涩。
明明是顾寒林心有所属,她放手成全,却反被他连声质问,甚至被怀疑和其他男人有染!
她垂睫掩下眼底思绪,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我们之间的事,跟景辞无关。只是你我不合适……”
顾寒林听着她还在给谢景辞开脱,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既如此,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如你所愿。”
说完,他不再看容语烟一眼,抿唇离去了。
容语烟揽起凌乱的衣衫,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
两世的纠缠,已经让她筋疲力竭了。
如今顾寒林同意和离,骤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那日起,一连几日,容语烟都没见到顾寒林和楚含烟。
转眼中秋将至,按例是要回容府与家人团圆赏月的,容语烟便带着碧桃去街上采买一些礼物。
刚走到丝绸坊,便迎面撞上了谢景辞。
“知知。”谢景辞笑容和煦,从怀中掏出一包松子糖递过来,“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多谢你还记得。”
容语烟心头涌起一股暖意,刚接过来,眼角就瞥见不远处的月老祠门口,顾寒林与楚含烟并肩站在那里。
此刻,顾寒林摩挲着手中一枚姻缘结,身侧的楚含烟眉眼弯弯。
容语烟唇角的笑意倏地凝住,心头微痛。
她也曾邀顾寒林同去月老祠,却被他以太过儿女情长为借口推辞了。
原来只是不想与她一起来罢了……
容语烟一下子没了闲逛的心思,辞别了谢景辞,便回了顾府。
深夜。
容语烟辗转反侧,眼前一时是顾寒林压在她身上的样子,一时又是他站在月老祠的样子。
天穹上挂着一轮圆月,庭院里的丹桂隐隐飘来香味。
容语烟索性批衣下床,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
刚落座,就见顾寒林与楚含烟一齐从书房中走了出来,楚含烟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
一见到她,楚含烟便款款走了过来,柔声道。
“容姐姐,明日是中秋佳节,寒林哥哥要陪我去上香,没空陪你回容府了。”
说着,楚含烟把锦盒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和寒林哥哥特地为你挑的贺礼,也算是寒林哥哥对容府的恩赐。”
容语烟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看向顾寒林。
月色下,顾寒林一脸冷漠,显然是默许了楚含烟的话。
在他心里,楚含烟这种正妻的语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徒增难堪罢了。
容语烟克制住喉间的哽塞,淡淡道:“不必,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她不再看二人,起身快步回到了卧房中。
顾寒林看着容语烟离去的背影,眼底迅速滑过一抹晦涩。
翌日,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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