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苗！”
时尧的心中闪过一阵慌乱和无措，拔腿追了上去。
经过她刚才站的位置时，时尧又停下来捡起她遗落的书。
刚迈出腿，却一脚踩在了一支哆啦A梦笔上，他移开脚看了眼。
“艹”时尧烦躁地爆了句脏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苗的，他迅速捡起来急忙追了上去。
陆苗一边擦眼泪一边跑着，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沉重。
跑到一个拐角，有两个岔口，她忘了刚才自己是走哪一个了。
睁着红肿不堪的眼睛，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不仅傻还特别蠢，最后愤怒地走进了其中一条。
时尧刚好看到一抹消失的衣角，加快速度追上去。
陆苗跑到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面是一栋标着“拆迁中”的房子。
山重水复疑无路，最后走进断头路。
所以人一旦丧失理智就会陷入绝境，这是在教她这个道理吗？
她怔了两秒，烦闷地往回走。
没走两步，就看到追上来的时尧，双手撑在膝盖上，弓着腰在喘气。
陆苗看了他一眼就加快脚步想从他旁边路过。
时尧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到了这个时候，陆苗反倒冷静下来，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落荒而逃的样子一点也不陆苗。
“跑什么？”时尧站直身体，皱着眉问她。
陆苗转过身来，冷着脸和他对视着，平静地问：“你跑什么？”
一句话将时尧噎得无法回答。
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隔了好一会，时尧才说出一句话：“那什么……自己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然后将书和笔递给她，松开了她的手腕。
“谢谢。”
陆苗垂着眸接过，将物理复习题抱在怀里，然后将哆啦A梦的笔扔在一边。
“笔……不是你的？”时尧的视线落在墙角的哆啦A梦大头上，眼皮跳动了几下。
“脏了。”陆苗看着他隽秀的脸。
“我不小心踩到了，我帮你擦擦。”作势就要走过去捡起来。
他知道陆苗最喜欢这只猫，她的衣服、袜子、书包什么的上面都有这只猫的图标，之前他还嘲笑她说：“是不是在垃圾桶看到这只猫的公仔你也会捡回来？”
那时陆苗倔着一张脸丝毫不服软地说：“肯定啊，我最喜欢它了。”
……
“我不喜欢了。”陆苗平静地说，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然后抱着书转身就走。
时尧赶紧捡起笔跟上，在她身后说：“别生气了好不好，哥哥给你道歉。”
陆苗头也不回地说：“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为什么要道歉。”
是啊，为什么？
时尧又被她噎得无法反驳，只好换个话题：“你不是最喜欢这只猫吗，我之前看到一个水晶球里面有它，我买给你好不好？”
“还是你喜欢别的，哥全给你买回来。”
时尧絮絮叨叨地说着，面前的人却越走越快。
看着她一声不吭的样子，时尧更加心慌了，拉着她的手把人扯回来。
陆苗的脑袋磕到了他坚实的胸膛上，抬起头时已经红了眼眶。
时尧低头看着她，看她含泪的双眼，心像是被蚂蚁啃咬过一样。
陆苗被他抱着动弹不得，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陆苗，你乖一点啊。”时尧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无声的哭泣放纵着情绪。
昏暗无人的小巷里，两人立在高墙之下拥抱，一个不被定义、不能命名的拥抱。
*
时尧以为自己把陆苗哄好了，那天晚上才不至于做噩梦。
然而第二天上早读的时候，时尧就被老班叫了出去，开门见山地跟他说了一大堆“学校严令禁止早恋”、“早恋影响成绩”、“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等一系列鸡汤。
最后他才听懂，有人向老班举报他和方佳璇的事了。
时尧紧皱着眉头，有些出神地听着老班的训斥，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个人会是陆苗。
他刚回到座位坐下，老班又叫了方佳璇出去，不过两人没有在教室门口谈，而是带着方佳璇离开了。
差不多上课方佳璇才回了教室，脸色有些苍白。
两人一前一后被老班喊出去，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蛛丝马迹，班上的人都确认了之前的猜测。
下课后，时尧和方佳璇没有任何交流，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就这样，两人在周围人八卦的视线中度过了一上午。
放学后，时尧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坐在座位上打了一盘游戏，抬起头时教室里只剩两三个人了，其中包括方佳璇，估计是有话要和他说。
时尧收起手机，走到她身边，说：“到外面聊一下。”
方佳璇抬起头看他，然后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在走廊的尽头并排站着。
过了好一会，时尧先开口说：“上次的事，对不起，冒犯你了。”
其实也不能说冒犯，顶多是唐突了点。
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可以说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在当时的暧昧情境下，对于一个十七岁的男生来说，一时昏了头也正常。
方佳璇听到他的话却眼眶泛红，看着他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时尧没想到她会突然表白，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从来没有提过“喜欢”、“好感”这些字眼。
他怔了怔，眼神有些闪躲，最后才看着她坚定地说：“咱们最近一起学习多了，让你产生了错误的感觉而已。况且你成绩那么好，没必要被我拖累，你懂我的意思吧。”
方佳璇微蹙着眉，突然轻笑了声，淡淡地说：“时尧，怪不得别人说你是海王、渣男。”
……
时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背负了这些骂名，不过无所谓了。
“你知道吗？我爸妈都是边中的老师，他们对我特别严厉，早上就把我训斥了一顿，但是我说我喜欢你，他们就说等高三时让我转学，可我一直坚持我的想法，和他们对抗。”
方佳璇说着说着就流了眼泪，眼里全是受伤和失望。
“我以为我们是互相喜欢，但是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她的声音一向柔和，如今变成了柔弱。
时尧倚在栏杆上，听她控诉着自己的罪过，有些不忍心，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一个连自家妹妹都不会安慰的粗野人士，面对这样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生，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时尧，高考后我们会在一起吗？我们到时考同一间大学。”方佳璇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问他。
这件事时尧还真说不定，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承诺，否则害了别人还委屈自己。
他沉默了好一会，看向远方，声音缥缈虚幻地说：“我给不了你承诺，你还是专心学习吧。”
最后一丝期待破灭，方佳璇反而止住了眼泪。
“呵——好，那我们以后少往来吧。”
方佳璇看着他冷漠又无情的侧脸，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时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转眼又看到了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
艹！
突然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副标准渣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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