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泽态度冷漠:“我的事您别管。”
这话像是戳中了纪母的逆鳞,她当即变了脸:“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妈,你的事怎么不能管?”
说着,她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方颖长相家世还有学历,哪一样配不上你?要不是你推三阻四,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
纪南泽紧蹙起眉,眼底多了丝不耐。
“反正你给你记住,离江音远点。”
话刚落音,车猛地急刹停下,纪南泽下车绕到后座去扶纪父,丝毫没在意纪母的劝告。
见儿子油米不进,纪母的一团火只能憋在肚子里。
因为事先和何思辰打过招呼,纪父很快被带去做检查。
医生办公室。
何思辰将X光片装进袋中:“还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先把血压控制住。”
纪南泽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后又折回来:“3号重症监护室有个叫陈慧的植物人,你知道吗?”
何思辰指尖敲了敲桌面:“我是心内科的医生,不是脑科的。”
纪南泽当然知道,可自从江父去律师事务所找过他后,他心里一直很不安。
江父笃定江音手里抓着两百万,无论陈慧醒不醒,他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看纪南泽拧眉沉思,何思辰忍不住问:“怎么了?”
纪南泽摇摇头:“没什么,我爸就拜托你多留点心。”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何思辰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后起身走过去:“今早秦霄宇来医院了,还去看了我手底下的一个病人。”
听到这话,纪南泽眼底掠过丝疑惑:“他?”
“说是来看客户。”何思辰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只不过我那个病人是……”
他话还没说完,纪南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江父。
纪南泽脸一拉,顿时没了闲谈的心情:“我去看看我爸。”
何思辰嗯了一声,看他走后才收拾东西下班。
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味,护士忙碌地在病房中穿梭。
纪南泽望着几步外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目光微滞。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他觉得那个女孩的脸变成了江音。
他紧抿着唇线,暗嘲自己多想了。
江音已经进了监狱,又怎么会在这儿。
纪南泽深吸口气,将那张脸从脑海中抹去才朝病房走去。
可刚到门口,便听见纪父盛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行了!你给自己下辈子积点阴德吧!”
紧接着,纪母气急败坏的反驳跟着炸开:“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南泽吗?日子过好后反倒来埋怨我了!?”
纪南泽紧绷着脸走进去:“爸,妈,这里是医院。”
他突然进来,纪母立刻闭了嘴,脸上划过抹闪躲和紧张。
而纪父满是愤恨的眼神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愧意。
“你明天还要上班,你爸这儿我来照顾,回去吧。”纪母僵硬地转移话题。
纪南泽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纪父,并没追问什么。
满市的霓虹灯汇聚在一起,星光般照耀着漆黑的夜空。
昏黄路灯下,纪南泽坐在车里,心绪烦躁。
他看着自己一片黑暗的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今天是江音服刑的第三天……
纪南泽拿出手机,看着狱警的号码好一会儿,按下了拨通建。
第十八章
可没等电话接通,纪南泽又挂断了。
他懊恼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阴沉着脸下车。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去了解江音这两天的情况……
纪南泽把自认为不该有的念头抛掉,而后才转身进门。
次日一大早。
何思辰便按照江音说的地址找到了云溪巷。
这里是桐城中最老旧的小区,因为天气潮湿,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霉味。
穿过满是破旧自行车的狭窄小道,何思辰终于看见一个写着245号的大门。
他走上前一看,门半敞着,显然有人来过。
何思辰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蹲在院子里石臼旁的秦霄宇。
“秦律师?你怎么在这儿?”他一脸诧异。
秦霄宇站起身:“来看看案发现场,你呢?改行做法医了?”
何思辰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又被对方的视线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房子已经被清扫过,但石臼上还残留着血迹,在死寂中散发着点点寒意。
江音的伤在脸上,而且还是被玻璃扎的,那这血应该就是她继母的……
何思辰正出神,看见秦霄宇突然爬上放在一边摇摇欲坠的梯子,心一惊:“你干什么?”
秦霄宇却没理会,自顾自地扫视着屋檐。
忽然,他视线一顿,落在了一颗绿色的扣子上。
见秦霄宇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何思辰也懒得再说,径直进了屋。
推开堂屋的门,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微屏呼吸,借着外面的光看见桌上一张黑白照。
何思辰拿起来一看,神色微征。
照片中的老人慈眉善目,可有些眼熟……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便放弃了。
等出来时,秦霄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环顾着堆满废纸和杂物的院子,又想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要依靠氧气管的江音,何思辰叹了口气。
但愿这张照片能让她不那么难过。
医院,病房。
窗外下着小雨,雨水一滴滴拍打着窗。
江音望着天花板的视线慢慢转落在心电仪上。
她通红的双眼闪过抹挣扎,而后突然抬手扯掉鼻氧管。
致命的窒息感顿时如浪潮扑来,刀割针刺的疼痛也在整个胸腔炸开。
何思辰刚进来,便见病床上的江音大口喘着气,惨白的脸挂着泪水,整个人像是被掐住了心脏般痉挛抽搐。
他心一沉,立刻上前将鼻氧管给她戴上。
然而江音却拼命推开:“不要……”
感受到她可以的抗拒,何思辰便拿出照片:“照片我给你拿来了。”
看见江奶奶照片那一刻,江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枯瘦的手颤抖着接过:“奶,奶奶……”
何思辰手疾眼快地将鼻氧管固定好,暗自松了口气。
江音将照片贴在胸口小声抽泣着。
她好想奶奶,想那个能赶走自己所有委屈的怀抱,想那双粗糙却能抚平自己伤口的手。
看着江音悲痛的模样,何思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纪南泽的短信。
——我马上到医院,想见你手下的特殊病人。——
第十九章
看到这条短信,何思辰不由看向江音。
纪南泽说的特殊病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先有秦霄宇,纪南泽也来凑热闹,律师平时都这么闲的吗?
何思辰收起手机,轻声安慰:“我知道你很难受,但生活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闻言,江音眸光闪了闪,沙哑的声音仿佛蕴着这辈子的伤痛:“我想在奶奶身边。”
她停顿了会儿,扯出个苍白的笑容:“就是不知道……等我死了,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经历了一生般的苍凉感让何思辰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转念一想,江音病重,这就是她即将划上句号的一生。
这时,护士敲了敲门:“何医生。”
何思辰查看了下其他医疗仪器,确认没问题才出去:“怎么了?”
“3号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家属要让病人出院,而且还要医院退治疗费。”
听了这话,他一脸莫名:“那你该去找陈医生啊。”
护士面露难色:“陈医生今天不在,主任叫您去处理一下。”
何思辰当即黑了脸,主任倒轻松,一有病人家属找麻烦就拉别人顶锅。
但看护士纠结的模样,他也只能认命:“我去看看吧。”
3号重症监护室。
江父不顾护士的阻拦,硬是要把病床推出去:“我说了不治,你们就是想收钱是不是!”
何思辰一来就听见这话,他眉眼间多了分愠色,选择了先礼后兵:“先生,治不治在你,可也请先按照规矩办理出院手续。”
“办可以,你们得把之前交的治疗费退给我!”江父气冲冲地叫喊道。
何思辰眼一横,头回遇见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护士是在看不下去,反驳了句:“你才交了一次治疗费,现在……”
“人都没醒,我交什么钱?”江父理直气壮地打断她。
护士被气的满脸通红,心里大骂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何思辰也没了跟他纠缠的耐心,直言道:“如果你觉得吃亏,那就让警察来处理。”
“你……小纪!”
江父眸光一亮,径直越过护士走到突然出现的纪南泽身边,找到靠山似的开始诉苦:“正好你来了,你评评理,他们不让你陈阿姨出院!”
看到这一幕,何思辰不觉愕然。
他们认识!?
顺道来看陈慧的纪南泽蹙起眉,对目前的情况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没等何思辰解释,江父先声夺人:“他们不让陈慧出院,况且不是跟你说了吗,江音要是不赔钱,我拿什么给她治?”
听见“江音”的名字,何思辰一愣。
他说的就是自己手底下那个病人?
纪南泽看了眼还在昏迷的陈慧:“你是打算自己亲自照顾,还是请人?”
被突然这么一问,江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一开始他只是不想花钱而已。
想到回去又要劳心费财,他气急败坏地啐了口:“早知道不告了,让那死丫头伺候。”
这一刻,何思辰完全确认眼前满眼是钱的男人就是江音的父亲。
也许是出于同情心,他语气冲了几分:“先生,让一个病人去照顾另一个病人,你觉得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