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寂静一片。
秦鸢拽紧了床单，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明明下午就决定放开他的手，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自己依旧被困在泥沼里拔不出来。
许久之后，空气里想起厉司丞温润的声音：“对不起。”
秦鸢喉咙满是涩意，她强扯出一抹笑意。
“是我该说对不起，这三年耽误你了，也祝你和叶琳娜早日破镜重圆。”
“我也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秦鸢看着他，奢望着从他脸上找到一分不舍，可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
她的幸福。
秦鸢心中萦绕着苦涩。
一阵沉默过后，秦鸢开口：“明天飞罗马，我们是一个机组，等飞完这班，我们再离婚吧。”
这次飞行是时隔半年，秦鸢升为乘务长后第一次和他合作的班机。
厉司丞点点头。
这一晚，厉司丞去了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等秦鸢起来的时候，就见门口原本靠在一起的两个行李箱，只剩下一个。
秦鸢愣了愣，明白是厉司丞提前离开了。
南华机场。
NH1688航班机组人员在会议室集合。
秦鸢在人群中，看着厉司丞沉稳挺拔的背影，一阵失神。
好像她从来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集合完毕，一行人向着飞机出发。
前行途中，好友冷双双提着行礼箱走了上来，低声问道：“昨天照片的事情你问了吗？”
秦鸢神情僵了僵，自己和厉司丞一直是隐婚，机场里只有几个高层知道，剩下唯一的人，就只有她。
秦鸢抿了抿唇，最终选择了不节外生枝：“问过了，只是朋友。”
抵达飞机，秦鸢抑制不住自己低落的心情，找了个借口就去机舱检查。
检查过后，就径直敲响了驾驶舱的大门，推门而进。
“厉机长，欧副机长，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没等到厉司丞说话，就听到了一旁的欧阳调笑道：“只要是我们秦乘务长准备的东西，我都喜欢吃。”
欧阳的话有几分暧昧，秦鸢下意识向厉司丞望去，却发现他神色如常的检查着自动驾驶系统。
这一刻，飞机明明还没升空，秦鸢却仿佛有一种站在几万米高空的感觉，脚下虚浮。
“随意。”
得到厉司丞的答案，秦鸢有些无力的转身离去。
这时，乘务员开始接待乘客，秦鸢敛了敛神也走了过去。
她双手交叉置于小腹，朝上车的乘客微微一笑：“欢迎登机。”
一抬眸就与进舱的女人打了个照面，瞬间失神。
哪怕是戴着口罩，秦鸢也一眼就认出迎面走来的人是叶琳娜。
她有些诧异，她也要去罗马？！
最终，两人擦肩而过。
飞机起飞以后，秦鸢去服务头等舱的客人。
今天的头等舱只有寥寥几人。
秦鸢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和的心态，走到了叶琳娜面前。
“您好，女士，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叶琳娜正在闭目养神，红唇轻启：“咖啡，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
秦鸢转身离去，没一会就端着托盘上来，将咖啡放在她面前的小桌子上。
“女士，您的咖啡。”
刚放下，叶琳娜就睁开了双眼，两人四目相对，她说了一句：“秦鸢，好久不见！”
叶琳娜随即就把口罩摘下，秦鸢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低呼：“哇，这不是影后叶琳娜吗？”
秦鸢收回思绪，神色平静：“好久不见。”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因为是工作时间，秦鸢慢慢的退出头等舱。
飞机平稳的飞行在万米之上的高空，秦鸢坐在机舱门椅子上，慢慢闭眸。
因为这些天没休息好，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做起了梦。
梦中，不自觉回顾着和厉司丞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她晚上睡着以后喜欢踢被子，厉司丞会给她掖上被角。
她哭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他打电话，他也总是耐心安慰。
过往种种，总会给她一种他也曾对自己动过心的错觉。
这时，飞机一阵颠簸，秦鸢忽然惊醒过来，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一瞬间，就像一碰冷水浇了她满头，让她明白一切都是妄想。
可叶琳娜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就带上了眼罩。
这一路，秦鸢都心不在焉的想着，叶琳娜来罗马是来工作？还是因为厉司丞会在罗马停留？
飞行了整整十一小时以后，终于抵达罗马。
罗马Fiumicino机场，乘客们早早下了飞机。
秦鸢等人将机舱整理完毕才下飞机，刚走出候机厅，就听到前面有几个空姐在那边议论：“乘务长快看，咱们公司最帅的厉机长居然和叶琳娜在一起，他们好般配。”
“一个是咱们的太子爷，一个是影后，这个组合绝了！”
“太子爷？！怎么回事？”
“你是新来的吧，南华航空可是厉机长家开的，还只是其中一间公司哦。”
四周涌起对两人的称赞，秦鸢却一句也听不清。
秦鸢站在马路边，看着远处一起走向轿车的厉司丞和叶琳娜，厉司丞看她的眼神是对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柔情。
她站在原地良久，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地上，仿佛砸进了她的心间。
秦鸢心泛起丝丝疼痛，她拿出手机打给厉司丞，目光却紧盯着远处的两人：“你们是约好的吗？”
厉司丞接到电话，抬头往秦鸢这边看过来：“怎么了？”
秦鸢紧紧的抿着唇，许久后才说：“她是明星，你们注意点，不要被偷拍到了。”
厉司丞拉开车门：“谢谢，你这几天玩得开心。”
秦鸢看着叶琳娜进了副驾驶，耳朵边回想着的他的关切的话语，不知为何让她越发难受。
雨幕渐渐模糊了秦鸢的视线，她看着雨幕：“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吧。”
“好。”
挂断电话后，秦鸢上了班车，跟机组同事一起回了酒店。
第二天秦鸢特意化了鲜少化过的精致妆容去见厉司丞。
罗马街道，达芬奇咖啡厅。
秦鸢和厉司丞相对而坐。
秦鸢看着窗户外面时不时牵着手走过的情侣，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肤色，但双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率先开口问：“我记得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这大概是她能名正言顺送他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了。
可这时，厉司丞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秦鸢看过去，就见页面上显示着“琳娜”来电。
厉司丞说了声“抱歉”便接起电话。
秦鸢心底一涩，佯装若无其事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黑咖啡比平常更苦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什么，只听厉司丞有些担忧地说：“我马上过来。”
说完便拎起椅子上的外套就要走：“抱歉，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玩。”
秦鸢却忽然拉住他的手。
厉司丞一顿，转身看着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还有事？”
秦鸢也知道这样有些唐突，却还是不想放手：“你还没说，想要什么礼物？”
厉司丞微微蹙眉，沉默许久后说了一句：“早点分开就是最好的礼物。”
第四章 夫妻
秦鸢呼吸一窒，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手缓缓滑落。
她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眼泪慢慢的划过脸颊。
对他来说，或许这段婚姻早就让他喘不过气。
自己能给他最好的礼物，就是放他自由。
也好……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
这时，秦鸢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却瞥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秦鸢看过去，是欧阳。
“怎么哭了？”
秦鸢抬手，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水：“被风沙迷了眼。”
欧阳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暗光：“是厉机长吧？”
秦鸢一愣。
“我刚才看见你们了。”
欧阳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绅士的递给秦鸢。
秦鸢接过，默默的擦着眼泪。
欧阳回想着之前看到的一幕，再看眼前伤心的秦鸢，开口劝解。
“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你长得漂亮，如果你追我，我肯定不会拒绝，但是对厉机长来说，这招可能不太管用，毕竟他已经有影后了。”
NH1688机组的人，都知道叶琳娜和厉司丞的关系了。
秦鸢隐约知道欧阳对她有好感，但她不想耽误别人：“我和他是夫妻。”
话毕，欧阳彻底愣住了。
秦鸢能看到他眼底的光黯淡下来。
随后便起身离开咖啡馆。
之后几天秦鸢再也没有遇到厉司丞，直到SD1688返航回国，才打了一个照面。
秦鸢一个人从机场回到家，面对着空荡荡的家，心中难掩落寞。
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工作制服，就接到了秦父的电话。
“你身体有动静了吗？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厉家的孩子。”
秦父每次打电话来，就是催生。
秦鸢还没说话就又听秦父说：“爸也是为你好，传宗接代多么重要啊，你不生多的是别的女人想生，我和你妈还要养老，我们家以后都要靠女婿……”
秦鸢彻底听不下去，默默的把电话挂掉。
她想离婚也有这个原因，不想家里的人利用自己无休止的纠缠厉司丞。
一时间，家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鸢为了缓解这种沉闷，转而开始收拾屋子。
洗碗的时候，秦鸢手一滑，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响声，杯子碎了一地。
她连忙蹲下身去捡，不小心被碎掉的玻璃划到了手指，顿时就涌出鲜红的血液。
血液刺目，可秦鸢一点也不感觉疼，她甚至还想把手里的玻璃块收紧，手渐渐真的用力收紧。
楼上“咚”的一声轻响，直接将秦鸢惊醒。
她看着从十指缝隙涌出来的血液，立马把掌心的玻璃扔掉，站起来看着满地狼藉。
自己怎么会这样？
手上流的血很多，秦鸢只能去医院。
急诊科。
医生给秦鸢包扎完，便审视着她。
最后落在她一片死水的目光上，试探地问道：“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秦鸢紧抿着唇，医生明了：“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对，建议你去楼上的精神科挂号。”
“为什么？”
医生宽慰道：“人总有些压力，你也不用讳疾忌医，我看你职业是空姐，为了乘客的安全，你还是去一趟。”
秦鸢从急诊科走出来后，便去了精神科。
花了一个小时配合医生的检查，终于结果出来：“你确诊为重度抑郁患者，以你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上班，建议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调整好心情。”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秦鸢听到诊断结果，有些恍惚的起身走出诊室。
走在医院的走道里，秦鸢心中慌乱不堪。
她按下电梯，续而打电话给厉司丞：“今天你回不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厉司丞依旧温柔的话语：“我现在不在帝都，在上海办事，过两天才回。”
厉司丞话音刚落，秦鸢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倏然一怔。
只见电梯里，叶琳娜正挽着厉司丞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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