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窈心陡然一沉,下意识看向连队前表情严肃的慕景川,正想过去,却被人拦住。
“报告!江云窈申请加入比赛!”她哑声喊了句。
慕景川闻声望来,冷着脸迈开腿。
看着走近的男人,她眼中燃起丝希望。
这些日子自己的训练和资质他是看在眼里的,抛开私人感情,为了选拔优秀标兵,他是不是会给她一次机会?
可下一秒,慕景川冷而锋利刺来:“比赛已经结束,你没资格了。”
江云窈眸色一颤,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是房门被反锁了,我才……”
“迟到就是迟到,不用找借口。”
她噎住,只觉有股寒意往骨缝里钻,又冷又疼。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果是个好狙击手的苗子,不让她试试,不可惜了吗?”
众人望去,是江军长!
江云窈见慕景川变了脸,睨着自己的目光划过丝鄙夷,心随之一紧。
他是以为自己把父亲叫过来撑腰吗?
慕景川朝江父敬了个礼:“首长,比赛已经结束了。”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让江云窈继续比赛。
江云窈更急了,脚踝也越来越痛,只能勉强站着,看着父亲朝自己走过来。
这时,身后传来几个参赛者阴阳怪气的嘀咕。
“有个当首长的爹就是好,规矩想破就破,迟到了还能有特权。”
“咱们累死累活,经过层层选拔才进来了,哪像她,首长一句话就给她塞到慕旅长手底下了。”
“你们等着看吧,就算她成绩再差,也能进军营。”
听着这些话,再触及到慕景川寒风般的余光,江云窈脸‘唰’的白了。
“江云窈同志,我可以给你一次比赛的机会,不过……”
江父一脸严肃,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一分钟内,蒙眼打出所有移动靶十环的成绩,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种要求别说刚训练的兵,就是特战连的老兵也很难达到。
面对父亲眼中的决然,江云窈不由看向慕景川,他拧着眉,眸底透着丝警告。
她收紧手,敬礼铿锵应下:“报告,我可以ɓuᴉx!”
在众人质疑的注视下,江云窈一瘸一拐上前,站在靶场中央,看了眼被挪到车上的靶子,蒙上了双眼。
接过连长递来的枪,她调整位置,专注听着车辆的方位。
慕景川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眼神微变。
和以往不同,女人此时浑身散发着从没有过的战意,仿佛面对的是场真正的战斗。
下一秒——
“砰砰砰——”
连续十下,一气呵成。
随后哨声响起,远处检查员的声音难掩激动:“全部十环!”
结果一出,哗然一片。
江云窈利落收枪,摘下眼罩。
这个成绩可以刷新东海军区记录了!
慕景川眼中愕然,江父却是一脸欣慰和骄傲。
江云窈毫无悬念的拿了第一,碍于她过硬的实力,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解散后,江云窈捂着胸口佩戴的奖章,眼眶湿润。
从这一刻起,她是真正的军人了。
拢着奖章,她跛着脚走向慕景川,想着再把迟到的事解释清楚。
“我真的不是故意迟到,早上房门被姜小染故意反锁了,我跳窗崴了脚,这才耽误了参赛。”
可听到她的话,男人脸色骤沉:“你就非得和小染过不去?”
冷冽的语气刺的江云窈心一紧:“我只是实话实……”
话没说完,警卫员突然跑过来:“旅长,刚接到电话,姜同志发病被送医院了!”
没等江云窈反应,慕景川猛然迈开腿,撞开她急切离去。
‘啪’的一声,她胸口的奖章落在了泥泞中……
男人很快远去,江云窈捡起奖章,颤着手一点点抹去污泥。
回过神时,酸涩的眼眶已经聚满了泪。
她转头望着慕景川离开的方向,心一阵阵的抽疼。
她从前一直以为,慕景川既然松口愿意娶自己,那他对姜小染的感情应该只是照顾战友妹妹。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如果慕景川真的喜欢姜小染,那自己还有必要坚持这段婚姻吗?
……
良久,江云窈才一瘸一拐地回家。
一进屋,她就瘫坐在沙发上,脱下鞋袜,右脚踝已经肿起。
随便一碰,疼的她冷汗直流。
草草擦了药,她就这么靠着沙发,疲惫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窈被冷风吹醒,才发现天已经漆黑。
她搓了搓手臂,起身正要上楼,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回头一看,是慕景川带着姜小染回来了。
姜小染披着军装外套,柔弱地被男人扶在怀中。
江云窈僵住,又撞上慕景川投来的漠然眼神,只觉更冷了。
姜小染见状,故作咳了两声说:“景川哥,你守了我一整天,也陪陪云窈姐吧。”
“不用管她。”
慕景川淡淡丢出句,扶着姜小染往楼上走:“医生说你需要静养,我送你回房休息。”
江云窈扶着沙发背的手慢慢收紧,竭力不去看两人亲昵的身影,可心头别压下去的疑问再一次跳了出来。
如果她的爱情只是她一厢情愿,还有必要坚持吗?
忍下心酸,江云窈艰难上楼。
在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脚忽的一软,整个身体都往后仰去。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江云窈愕然抬头,看见慕景川站在面前。
她站稳后,心有余悸又由衷说:“谢谢……”
刚说完,那只手就像避开瘟神似的撒开,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些。
慕景川瞥向江云窈肿的像馒头的脚踝,眸底划过抹诧异。
换做以前,先不说受伤,看见他跟姜小染在一块,她肯定会又哭又闹。
沉寂半晌,江云窈见慕景川突然拿出把77式手枪,递了过来:“江军长让我把它交给你。”
她眸色一震,这是曾经父亲教她打靶时送给她的。
五年前母亲用它自杀后,她就再也没碰过了。
想起母亲,她鼻头一酸,但自己现在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拿得起枪了。
接过枪,细细摩挲了会儿,江云窈还想跟慕景川说些什么,可对方直接转身回房了。
她眼底掠过丝失落,恹恹回房,将奖章和枪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里。
之后几天,因为伤势较重,江云窈暂时在家休息。
一个星期后,伤好的差不多,她就去见了父亲,得知他下午要去市里开会,便一直等到父亲走了之后,她才离开。
一进门,却看见姜小染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她的枪。
江云窈心头一凛,疾步上前:“姜小染,那不是你能碰的!”
枪不是儿戏。
姜小染歪着头,脸上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江云窈,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爸还能不能救你——”
“你要干什么?住手!”
话音未落,姜小染突然扣动扳机。
‘砰——!’
姜小染开枪自杀了。
江云窈怔愣看着姜小染鲜血淋漓倒下。
巨大的枪声惊的大院里的人都跑了过来,等看清里头情况,立刻有人惊叫:“杀人了……江云窈杀人了!”
嘈杂中,一辆军用吉普在门外急刹。
江云窈一抬眼,就看见慕景川黑着脸冲进来,风似的奔过去,小心地把不省人事地姜小染抱起。
心口一滞,她急于辩驳:“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姜小染自己……”
“把她带去禁闭室!”
男人似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和着深恶痛绝的眼神,刺人心脾。
江云窈僵着,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连同呼吸也艰难起来。
众目睽睽下,她被带去了禁闭室。
天渐黑,夜空飘起了雨。
禁闭室静的可怕,初秋的寒意渐渐刺骨。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江云窈抬头看清来人,下意识站起身立正。
“景川……”
慕景川一步步走近,打量的目光苛责又无情:“子弹打在小染肩胛骨上,差点失血过多身亡。”
顿了顿,他停住脚,声音又冷了几分:“江云窈,你够狠。”
这话刺的江云窈脸色乍白,她慌得乱走向他:“不是的,我没……”
没好全的脚忽的一抽,疼的她踉跄撞在男人坚硬的怀里,可下一瞬,便被一只手捏住胳膊往外一推。
察觉到慕景川脸上的嫌恶,江云窈死死拉住他的手,继续说:“……枪是姜小染私自从我房间拿走,是她自己打伤——”
“你还狡辩,小染根本不会用枪!”
男人彻底甩开她。
‘嘭’的一下,江云窈撞到铁床,疼的直不起腰。
但此刻,更疼的是她的心。
她忍着难受,虚弱求:“自己开枪和别人开枪造成的弹道不一样,既然你不信我,那我能不能申请……让医生查一查?”
慕景川拧起眉,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江云窈以为他听了进去,又说:“我的能力你在靶场上看的清楚,如果我真要杀姜小染,她还能活吗?”
话落,慕景川的神色更难看。
“你可真是死不悔改。”
话落,他毫不留情离开。
‘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
江云窈缓缓滑落在地,腰上的刺疼一下又一下提醒她,慕景川的无情。
一夜未眠。
天刚亮,看守兵就把江云窈带去军营的审判机关。
她一到,旁听席上坐着的军属就开始议论纷纷。
“江云窈仗着有爹撑腰,平时就飞扬跋扈,没想到胆子越养越肥,居然大胆到杀人,这种败类一定要赶出军营才好!”
“听说慕旅长本来和那位姜同志两情相悦,江云窈抢了人家男人还想要人家的命,真够不要脸的!”
“这事闹这么大,江军长肯定会被连累受处分!”
听到这,江云窈下意识朝家属席上看去,但却看到了慕景川。
男人哪怕坐着,依旧端正如钟,只是四目相对,他的冷漠总叫她觉得不安。
出神间,韩司令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浑厚的声音满是威严:“江云窈,对于你蓄意谋杀姜小染一事,你认罪吗?”
江云窈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家属席上却传来无情的一句——
“首长,人证物证俱在,她已经没什么好辩驳的,作为惩罚,我提议开除江云窈的军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