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轮回，做过的恶事，骂过的恶语，最终都会轮回到她身上。
羞愧难当，又愤怒难抑。
正当黎清清脸上怒容愈盛时，胃里忽而一阵翻江倒海，令她硬生生变了脸色。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黎清清捂着肚子，忍不住像只蠕动的蛆虫一样蜷缩着。她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又侵染地伤口更加疼痛。
“是在库房找出来的滋补丹药。”其中一个婢女回答，而后又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哎呀，那箱子丹药都落灰了，想来放了许久应是过期不能食用了。”
“不过没关系，侧妃你从前不是总拿些过期的东西赏我们么？”
那婢女说着，脸上又故意荡开笑容，其中嘲讽不言而喻。
黎清清从小养尊处优，不是当日制作的新鲜事物她是不吃的。所以这过期的丹药在她体内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力。
疼痛难忍间，她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在地上翻滚，又压住她伤口，钻心刺骨地疼都快让她麻木了。
前所未有的惨败，令她彻底被拿捏。
方才的火气瞬间消失，只留下满地呻吟。
“我要药...我要医师..好痛。”
浑身没有一处不是痛的，这令黎清清都有些神智不清了。
“谁若是给我找到了药和医师，我给她银子，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东西...”
“此话当真？”
黎清清意识模糊间，突然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黎陌桑突然出现。
今日王府内这一出，便是她可以安排的。
先是让小厮断了她求医的路，而后让这些婢女轮番羞辱，一步步击垮她的心理防线，最后又用这些药让她神志不清，彻底屈服。
“当真，当真！只要你能给我寻来药和医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
黎陌桑嘴边荡开了一抹笑，她趁李嬷嬷一心扑在快疼晕过去的黎清清身上时，一把抽走了她放在腰间的金令，对着黎清清晃了晃。
“我要这个，你给不给？”
“给给给！”黎清清还不等李嬷嬷告诉她这是什么，便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你给我找到药和医师，当我不疼了，这东西就是你的！”
她视线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模糊了。她看不清楚眼前人，也看不清她拿的什么东西。
只晓得是一块黄色的，像是黄金。
就算她爱财如命，此时也只能舍弃这“一块金子”，换取自己活命。
“好，一言为定。”
黎陌桑上前一步，给她喂了颗药丸，又一针刺在了黎清清身上。
疼痛瞬间好转许多，视线也渐渐清明。
又是一针，疼痛又缓解不少。黎清清终于看清了眼前人和她手里的东西。
黎陌桑...
中馈金令！
黎清清眸光一滞。
她总算明白，黎陌桑安排这一出羞辱她的戏的最终目的了。
就算黎陌桑已经实际掌握摄政王府，可是按照规矩，没有中馈金令，她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今日便是要故意骗走她的金令！
黎陌桑第三针落下时，黎清清身上疼痛瞬间消失。甚至，她还有些力气直起上半身。
忽而，她趁黎陌桑不注意，用尽全力一把抢走了她手中的金令。
“黎陌桑...你想要金令？”黎清清自认终于找补回一局，将金令死死护在怀里，“我偏不给！”
她眼睛蹬得老大，浑浊中泛着洋洋得意。头发因为挣扎而散乱，像个疯妇一般。
黎陌桑对她的出尔反尔似是并不意外，收针起身，居高临下地抱臂道。
“诸位，方才侧妃答应了本妃什么，你们可都听见了？”
“是。”婢女们齐齐回答。
“侧妃说了，只要本妃给她药，给她找医师，令她不疼了，这中馈金令就是我的，是也不是？”
“是。”婢女们又齐齐回答。
“本妃给了她药，自己便是医师，况且，侧妃有力气抢走金令，肯定是不疼了，那依照约定，这金令是不是该是本妃的了？”
“是。”
婢女们的回答，令黎清清脸色一变，方才的洋洋得意被警惕取代。她看着黎陌桑嘴边那抹狡黠，忽而心中升起了一抹不详的预感。
“既然如此，有人抢了属于本妃的金令，应该如何？”
黎陌桑眼眸微眯，话音刚落，身后的婢女们便齐齐出动，有的按住黎清清让她不能动弹，有的去抓她的手，企图扳开她的手指将金令抢出来。
黎清清本就浑身是伤，被这一按一抢，不仅浑身又重新疼了起来
更糟糕的是，现在的疼痛比刚才更难捱。
方才只是肚痛，可现在是整个腹部想吞了石头般，堕痛难忍。身上的伤口被重新掐按得流血，旧伤叠新伤，令她立刻失去了力气。
尽管她死死相护，却还是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金令被人抢去，递交给了黎陌桑。
“从今往后...”黎陌桑摩挲了一番手中金令，又将它高高举起，“摄政王府由本妃掌管，若有谁不服，便按府规...杖毙。”
“谨遵王妃意旨。”婢女们齐齐拜道。
黎陌桑最后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黎清清明白这句话是针对她。
可是...
“府规之中并无这一条，你少威胁我...”
黎清清用尽全力喝着，可话还没说完，却见黎陌桑弯下腰，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冷笑一声道。
“我如今掌握金令，我的话便是府规。你不服？憋着。”
黎清清忍无可忍，可又知道黎陌桑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想骂又有些不敢，只能恶狠狠地用目光剜着黎陌桑。
“我劝你省些力气吧。方才那药，我不过是顺手拿了颗你身旁那瓶子里的，我闻着味道似乎是放过期了。”
黎陌桑说着，黎清清脸上的恶毒瞬间消失，转而变成惊讶和慌张。
“还有，方才，我只是用针封住了你的痛觉，并未真的治疗。毕竟...你只是说让你不疼，没说让你好全啊。”
黎陌桑狡黠越盛，而黎清清则感觉被她这番话搅得越发疼痛。
她止不住地颤抖，拉着李嬷嬷的衣袖许久才啃啃巴巴让她赶紧想办法出去寻医师。
黎陌桑见此，满意起身，又大声吩咐道。
“侧妃今日于朝会上算计本妃，令摄政王府蒙羞。故禁足府内，无诏谕不得出，其随从亦然。”
这一句，直接打消了李嬷嬷想出去寻医师的念头。
黎清清越发绝望。
黎陌桑这是要让她自生自灭...
不，她方才给她吃过期的药，分明就是想让她死！
黎清清不甘心，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声调颤抖地冲黎陌桑大吼。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黎陌桑根本懒得理她。
毕竟，这次她没有了皇后庇护，又没了中馈金令，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在黎陌桑离开后，一直潜藏在摄政王府檐壁上的一黑衣男子趁着换防不备，偷偷溜进了黎清清的院落...
“你...你是谁...唔...”
李嬷嬷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十分惊讶。可她还没惊呼出声就被那黑衣人捂住了嘴巴。
“我是燕国皇女派来的，是来帮你们的，别叫了。”那男子低声说着，又看向了被李嬷嬷好不容易搬到榻上躺着的黎清清，“皇女让我问你一句，你想不想黎陌桑死。”
“我当然想。”
黎清清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
“这是皇女给你的。”那男子从怀中掏出几个瓶子，“都是草原上治疗外伤的好药。涂了保准你七日之内恢复如初。”
黎清清接过药，又直接了当问，“你们皇女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皇女让我告诉你，四月春猎，人多眼杂，下手良机。”那黑衣男子说完，顿了顿又道，“至于怎么安排，便看你了。”
春猎确实是个好机会。
黎清清记得，小时候随父亲参加春猎时，见到围场外围是一处悬崖峭壁，其下树木丛生，毒瘴叠起，没有活物能长期生存。
人称，死人谷。
一时间，一个计划涌上黎清清心头。
皇后那边，她必须笼络。不如，借着这个计划，一箭双雕。既借此杀了黎陌桑，又借此随了皇后心愿，除掉夜翊宸...
只是，思及此，黎清清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但，她一想到今日夜翊宸对黎陌桑的处处维护，和对自己的冷眼，心中那股不舍便被强行压下。
“让你们皇女将这封信想办法给皇后，皇后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黎清清写好信，将它递给黑衣人，又嘱咐道。
“请皇女放心，这一次，黎陌桑，绝对逃不掉一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对鸟吃醋
凤宁宫
皇后坐在凤宁殿主位上头疼不已。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裴府莫名其妙丢了一等公府的爵位，她也失去了芳嬷嬷这个左膀右臂，甚至还让黎陌桑小人得志...
皇后越想越怄气，虽是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但整个人面色铁青。
即使收到了燕娜雅着人送来的信，但因为其中提及了黎清清，是以一众侍奉的小宫女都不敢靠近回禀，生怕惹火上身。
直到刚刚接任芳嬷嬷凤宁宫一品宫女位置的冯嬷嬷迈着碎步进来，才打破殿内紧张的气氛。
“皇后娘娘，”冯嬷嬷虽不似芳嬷嬷那般惯会溜须拍马，说话做事总是一板一眼，但她也是皇后跟前的老人了，所以在皇后面前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下人回禀，黎军侯已经在他府上苏醒，暂无大碍。”
皇后这才缓缓睁眼，长叹口气。
“裴府是难以再扶起来了，本宫阵营的文臣势必要被夜翊宸借机挖走不少。黎襄是本宫手上唯一的军侯，是本宫最后的依仗。你去着人多给他送些补品。”
皇后吩咐完，冯嬷嬷应下，又道，“娘娘，补品虽有用，但不一定能补到黎军侯心里。”
“哦？”皇后听出她话里有话，放下胳膊转过头，眸光中带着几分疲惫和质疑，“那你说该如何补？”
“黎军侯最在意的就是摄政王侧妃，方才奴婢们接到燕国皇女递进来的信，其上说，摄政王妃涉计夺走了侧妃娘娘手中的中馈金令。”
冯嬷嬷很懂说话的艺术，先是强调了一番黎清清在黎襄心中的作用，果然让皇后即使一听到她的名字便肉眼可见的变色，但却只能忍下怒火。
“不中用啊。本宫为她谋算许多，她到头来竟一一全弄丢了。”
“娘娘莫急。”眼瞧着皇后动怒，冯嬷嬷赶紧将黎清清要燕娜雅递进来的计划告知，“侧妃说了，既然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如此对您不敬，对摄政王不敬，那她愿意为您效劳，将他们一举铲除。”
闻言，皇后倒是更压下几分怒火。
“早前本宫要杀夜翊宸，她舍不得。现在倒是开窍了。”
“把信拿来本宫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