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呦呦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傅念深 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沈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沈呦呦沉默着。
傅念深 又将她拉入怀中:“欢欢,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沈呦呦猛地抬眸,对上傅念深 笑意盎然的眼。
“欢欢,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沈呦呦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傅念深 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沈呦呦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傅念深 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沈呦呦,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沈呦呦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第3章
沈呦呦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沈呦呦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傅念深 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沈呦呦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沈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沈呦呦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傅念深 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傅念深 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傅念深 依旧没来。
沈呦呦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欢七。”
沈呦呦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傅念深 都会去沈芯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傅念深 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芯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沈呦呦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沈呦呦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芯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沈呦呦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傅念深 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沈呦呦情绪翻涌的眼。
沈呦呦看着傅念深 ,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傅念深 骤沉的目光中,沈呦呦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傅念深 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沈呦呦,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沈呦呦的快。
不过片刻,傅念深 便上前扶起沈呦呦:“欢欢,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沈呦呦心里一颤,却听傅念深 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傅念深 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沈呦呦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沈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沈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沈呦呦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沈呦呦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沈呦呦冥思苦想,给沈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傅念深 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傅念深 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第4章
沈呦呦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傅念深 便来了。
前世,傅念深 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沈呦呦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傅念深 从沈芯竹那里出来的样子,沈呦呦如今,唯有心凉。
傅念深 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欢欢,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沈呦呦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傅念深 笑看她,“你沈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沈呦呦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傅念深 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傅念深 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欢欢,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沈呦呦回过神,望着傅念深 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沈呦呦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沈呦呦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傅念深 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傅念深 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傅念深 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沈呦呦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沈呦呦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傅念深 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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