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隆恩。”
出发当日，秋风猎猎。
牧楚瑶仍如往年一般，和萧昆杰共乘一辆马车，以示恩宠。
在她背后，无数道嫉恨的视线犹如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牧家的事压在心上，牧楚瑶一夜未眠，随着马车的摇晃，她也昏昏欲睡。
就在她头往旁侧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斜里伸出，稳稳拖住了她。
萧昆杰看着睡过去的牧楚瑶，眸色晦暗复杂，半晌，才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震，牧楚瑶惊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角落边，而车厢里，早已没了萧昆杰的身影。
她撩开车帘，吟霜赶紧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牧楚瑶走下马车。
围场树木繁多，枯叶遍地。
牧楚瑶刚走到自己的营帐前，便见旁边帐中探出一个人影。
竟是沈知竹！8
原来如此，萧昆杰还真是处处不忘自己这挡箭牌的妙用。
牧楚瑶心中一叹，收回视线径直走入营帐。
吟霜嘟哝道：“这是谁安排的，怎的将她这样的人跟娘娘安排在一处，真晦气！”
牧楚瑶正要开口，便听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住嘴！”牧楚瑶突然厉声呵斥吟霜。
“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竟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惯，自己掌嘴！”
吟霜吓得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错！”
就在这时，帐帘被撩开，萧昆杰迈了进来。
他看着牧楚瑶，淡道：“这丫鬟，不必跟着你了。”
牧楚瑶心下一颤，连忙跪下：“陛下，她自幼服侍我，还请陛下念在初犯，饶她一命。”
萧昆杰冷声道：“滚去门外跪着，掌嘴八十！”
萧昆杰又沉着脸看向牧楚瑶。
“还有你，教得好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后编排宫中主子！”
牧楚瑶脸色惨白一片。
只得叩首谢罪：“臣妾知罪，只求陛下饶她一命。”
萧昆杰没有搭理，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另一边便传来沈知竹请安的声音。
闻言，牧楚瑶猛地塌下肩膀，眼眶不受控的泛了红。
转眼夜深，万籁俱寂。
牧楚瑶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既为牧家担心，又为吟霜担忧。
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面有刺耳惊声：“贼子闯入，护驾！”
牧楚瑶猛然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她的帐帘被撩起，竟是沈知竹生生闯入！
牧楚瑶瞳孔骤缩！
沈知竹进来的一瞬，她身后跟着的刺客也一并入内。
“贵妃娘娘，救救臣妾！”
沈知竹扑到她面前，尖声唤道。
那刺客一愣，顷刻上前，将泛着寒意的剑刃架在了牧楚瑶脖子上！
“原来你才是贵妃，险些抓错了人！”
“跟我们走！”
牧楚瑶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到了围场的山坳处。
“首领，皇帝不在帐中，我们只抓住了他的两个妃子！”
见到为首之人，这一刻，牧楚瑶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为何今生，拓拔野造反的时间会生生提前这么多？
拓拔野一见她，眼中划过一丝觊觎，又转为可惜：“贵妃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了，只能借您的性命一用，助我们逃出生天。”
那刺客疑惑问：“一个女人，真的会有用吗？”
拓拔野勾唇一笑：“这是那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牧楚瑶看了眼躲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沈知竹，很想告诉拓拔野，萧昆杰真正看重的人是谁。
话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
这话她说了，这天下又有谁会信呢？
四周火光冲天。
禁卫军很快将此处包围。
拓拔野亲手持剑抵住牧楚瑶喉咙向前。
“萧昆杰，让我们走！否则你最爱的贵妃性命不保！”
这时，萧昆杰策马，从禁卫军中走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牧楚瑶身上。
可牧楚瑶却注意到，萧昆杰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无人问津的沈知竹。
却一眼都未施舍予她。
这一刻，牧楚瑶仿佛听见心中有什么彻底碎裂开来。
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陛下。”
萧昆杰这才回眸看她，当触及她那双绝望的眼时，他心口突的一缩。
牧楚瑶看着他，笑容明媚得让萧昆杰几乎晃了神。
“这一次，臣妾是最后一次做她的挡箭牌了。”
“臣妾不怨，只求陛下给牧家一条活路。”
闻言，萧昆杰瞳孔骤缩。
这些时日来的种种事情片羽般倏忽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怒喝出声：“牧楚瑶！”
牧楚瑶却不再看他，眼中闪过坚决，她猛地握住架在自己脖颈处那把刀。
接着，重重撞了上去！
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死。
这一次，她不想再做另一个女人的挡箭牌，被所爱之人亲手下令刺死！
利刃划开血肉不过一瞬。
白的衣裳，红的血。
牧楚瑶最后映入眼中的，是萧昆杰从未有过的恐慌神情。
第11章
不过转瞬，萧昆杰的眼睛犹如被那抹血色沾染，猩红一片。
他暴怒出声：“将这群逆贼就地格杀！”
说罢，他径直从马上跃下，竟不顾安危，抽出剑便朝着还在怔愣中的拓拔野攻去！
“陛下！”
萧昆杰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能看到的，只有软绵绵倒在地上的牧楚瑶。
拓拔野慌忙架剑挡住他的攻势，可萧昆杰双眼赤红，甚至以伤换伤，剑光如练，血色满身。
拓拔野怒骂一声：“萧昆杰你这个疯子！为了个牧楚瑶，命都不要了？”
“朕今日便要你死！”
萧昆杰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不管不顾的疯狂。
拓拔野狞笑：“行，你想当情种，本王就成全你！全都围攻，用我们的命换他的，部落勇士定会拿下京城，为我们复仇。”
“为了部落！”
所有逆贼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此处。
萧昆杰手臂、胸腹之间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就在他站在牧楚瑶身边时，却听身侧传来沈知竹苍白无力的声音。
“舟哥哥。”
萧昆杰猛然顿住脚步，他挥剑刺入贼子胸膛，冷冷转头：“还能走就站起来，朕会带你出去。”
沈知竹看了眼他身后毫无声息的牧楚瑶，竭力按下心中欣喜，听话走到萧昆杰身边。
拓拔野带来的手下在禁军的包围下逐渐减少，最后能站在萧昆杰身前的，不过数十人。3
萧昆杰眼神冰冷，他对沈知竹开口：“朕会护着你二人，只有一点，你看好她。”
沈知竹还没来得及说话，萧昆杰眼神一厉，抬剑狠狠往前劈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落在了沈知竹白净的脸上，她瞳孔一缩，整个人瘫在了牧楚瑶身边。
半个时辰后，萧昆杰单膝跪地，靠着手中剑才勉力撑住没有倒下。
他身上的衣物，已然被鲜血尽数染红，而身前，逆贼尸首堆积成山。
萧昆杰鹰隼般的眼眸扫视四周，警惕有漏网之鱼从某处窜出。
禁卫军统领跪在他身前。
“陛下，逆贼三百七十二人，尽皆伏诛，无一活口。”
当啷。
萧昆杰手一松，利刃落地，他慢慢转身，边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去唤太医过来，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后，沈知竹满脸仓惶的看着自己，而本该在她身侧的牧楚瑶，却消失无踪！
萧昆杰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怒，他厉声喝道：“贵妃呢？”
沈知竹被他吼的一颤，泪即刻流出来。
她带着哭腔开口：“陛下，臣妾有罪，有人趁陛下鏖战，从臣妾手中夺走了贵妃娘娘的尸身。”
萧昆杰这才看见，沈知竹的手臂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血液在她身侧凝聚了一滩。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厉声道：“调动所有禁军，封山，务必找回贵妃！”
“是！”
萧昆杰停滞片刻，终是对沈知竹开口：“随朕回营，让太医给你看看。”
“是，陛下。”
营帐内。
沈知竹坐在下侧，哪怕太医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但她该受的疼一点都没少。
上方萧昆杰身边也有太医为他诊治伤口。
这些老太医本以为此次只是来走个过场，却不成想九五之尊都伤口满身，一个个花白的头发更是白了不少。
这若是料理不好，老命都得丢在这里！
沈知竹偷偷瞥了一眼上方神情冷凝的萧昆杰，委屈的咬住了下唇，一声都不敢吭。
萧昆杰此刻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帐帘处。
终于，帐帘被掀开。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
“陛下，臣等无能，翻遍山野，仍未寻到贵妃踪迹。”
萧昆杰心里的戾气几欲压制不住，抬手便将手边的茶盏砸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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