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砚装醉许久，听着了她开怀畅快的笑声，没忍住，睁开双眸跟着她一起笑了。
“哟，不装啦？”
凌卿辞娇俏一哼，瞥了他一眼，一把便将他从榻上拉了起来。
“难道本宫那样对待阿砚的时候，阿砚就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吗？看方才把你吓的......”
修长的食指有意扫在他的眼睫上，轻轻撇了几下，“竟然都吓得露馅了。”
“那还是开心的。”
丹砚低声应着，抿起唇瓣微微蹙眉。
但他身子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开心，只不过，凡事还是以主人开心为准。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凌卿辞听见有说书人在讲故事，许多百姓围了一圈，就在边上热热闹闹地听着。
说书人讲述的小故事，一向夸张风趣，她原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今日一听，竟是在讲她南征的故事，她立刻便来了兴趣。
“本宫这才回京多久？想不到关于本宫的故事，倒是这么快就出来了。”
凌卿辞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她倒是很想听听百姓里边是怎么夸她的，于是她又把丹砚拽下马车，让他跟着一起听。
但是丹砚万万没想到，他还能在这些故事里面，找到他自己的身影——
“西丹国的公子砚，更是对长公主殿下寸步不离，硬是撑着病弱之躯，伴随长公主驰骋疆场，不求苟命，只求共死！”
“后来公子砚病况愈重，不能在战场常伴公主左右，那是日日苦练琴艺，只求能一抚公主厮杀之后的疲惫，也为鼓舞士气......”
听到这些，凌卿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身侧少年的身上，一抹笑意淡然浮现。
虽然不及说书先生说的那般感人肺腑，倒也是事实。
阿砚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是此行最亲切的，陪伴她、慰藉她的人。
他一开始身子不好，却始终坚定地跟在她的身侧，也没有拖她的后腿。
在她饱受部下质疑的时候，他虽然也做不了什么，却也在跟着忧她所忧。
而且阿砚还帮她背了不少黑锅。
那一顶顶不干净的帽子，这会儿还全都扣在他的头上呢......
也不知是听了多久，说书人又一拍醒木道：“话说公子砚侍奉殿下，那叫一个夙夜维勤，三月如一日......”
围观的百姓皆是发出“哦”的一声，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丹砚脸颊微红，绷不住了，低着脑袋轻轻咳了一声。
这时突然有几人起哄，“诶，不对呀，昨儿个我听隔壁那条街的故事，讲的分明是西丹国的质子用心不良......”
最中心的说书人倒是不生气，把纸扇一折，和蔼笑着，指向几位跃跃欲试的百姓：“这几位客官，尽管讲便是。”
于是几人絮絮叨叨地相互回忆、补充讲述，也算是把故事给讲出来了。
总之，昨日那个故事的版本，主要是感慨长公主英明大度，偏偏栽在了用心不明的西丹国质子手上，动了恻隐之心。
凌卿辞默默听着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故事。
她知道，其实两个版本的故事，都是真相。
但这一刻，她却蓦地察觉到方才说书人讲述的第一个版本，才是她心里最喜欢、最接近的版本......
“诶~客官，这话说的就有失偏颇了。”
说书人把案一拍，又把话语权转移到了自己手里，“咱们长公主是何等尊贵的女子，啥世面、啥男子是她没见过的？那公子砚定是贤良之人！”
“她能亲自出征，说明她心里绝对有大颐的天下，更有咱们老百姓啊！她愿意将丹砚留在身边，也必定有她的考量，我们要相信我们的燕阳长公主殿下！”
丹砚若有所思，渐渐抬眼悄悄望着身边女子的脸庞。
凌卿辞倒是笑意依旧，“说得好！”
话音刚落，众人便见一风光明媚的女子乐呵呵地信手抛了些盘缠过去，以示奖赏，随后揪着身边少年的衣角，示意他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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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马车中，丹砚托着腮望她，眼眸泛光，“主人更属意哪个故事？”
“阿砚，你也不瞎。”
凌卿辞笑着，没好气地瞄了他一眼。
少年闻言，又大胆往她身边凑过来了一些，“所以主人给他赏了钱，是因为喜欢那个故事？”
“嗯。”凌卿辞慵懒地靠在榻上，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本宫喜欢他那个故事里面的阿砚。”
丹砚一怔。
像是急着确认她方才说了什么话似的，又眨了眨眼，“喜欢什么？”
他从未听过她对自己说过喜欢二字。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流出来，太快了，像风一样，一点都捉不住，好像又不曾存在过一样。
凌卿辞倒是难得有耐心，又和他复述了一次，“本宫喜欢他故事里面的阿砚。”
“可是......他说的故事，就是真的啊。”
少年心里倏然漾起一丝甜，眼眶中却有了泪意，“明明这一切，就是我们二人一起真实经历过的，不是吗？”
他很认真地望着她，轻轻触碰着她的手，“所以，主人就是喜欢阿砚的，对吗？”
凌卿辞垂眼看着他愈来愈大胆的手，眉峰逐渐拧着。
他握着她的手，止步于此，没再逾越半步。
过了半晌，凌卿辞算是释然地笑了。
“嗯，是有些喜欢你的。”
她咬着唇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要是别人议论你不好，本宫也高兴不起来。”
其实那日她和母后对话以后，她心底就更加明朗了，也做不到像往常那样继续骗自己了。
她分明就是喜欢他的，若是没有那一层他国质子的身份，她与他的关系断然不会止步于此。
“你这小麻烦，天天黏着本宫，甩又甩不掉的，纵使本宫对你无意，也得被你软磨硬泡出意思了。”
女孩的语气依旧傲娇，但丹砚却忍不住在她身畔一直无声笑着，就这么笑了好一阵。
他微跪坐一旁，微微仰着头，不紧不慢道：“可阿砚有胆一直黏着主人，那不也是主人纵出来的胆子吗？”
“还真是本宫纵的啊......”凌卿辞轻叹着，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那今后，本宫继续纵着你。”
她倏然笑了，好像已经很长时间，都未觉得自己的心情有如此畅快。
女孩望向窗外明媚的风光，亦下了决心。
在扬州之旅结束之前，她都不会再费心思去怀疑他了。
原来，能够惬意潇洒地对身边一切表达最真实的情意，亦是一种最为畅快的享受。
趁阿砚还没被她彻底锁起来，她与他，都应该好好感受一番真正应该随心所欲的大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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