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送药材的。”陆归舟面色苍白,但是精神却是好多了,见着方木兮时,眉眼温和凝笑,“自己的医馆缺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敢说能照顾好自己?”
方木兮干笑两声,“这些日子忙得厉害,委实忘记了!”
她着实是忙,药庐里搁着从棺材铺带回来的东西,她得费心查验,那罐子里除了婴孩的尸体,还有什么东西,毕竟当时打开罐子的刹那,有白烟渗出。
回过神来,方木兮请了陆归舟上来,此处毕竟人多眼杂,不是说话之处。
药材交给知书和掌柜的校对,陆归舟便随着方木兮上楼。
阿落转身去泡茶,却见着月归防贼一般的跟着进门,不由得扯了扯唇角,王爷这是给沈大夫的四周,埋了条护城河吧?!
不过,在陆归舟看来,这不是什么护城河,这是一座会移动的大山,眼下这座山就堵在他和方木兮中间,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方木兮揉着眉心,“月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死心眼,如今王爷不在,你出去守着便是,我与陆大哥委实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会发生,你能不能别杵在这儿?”
让人好生尴尬。
月归摇摇头,“王爷明令禁止,不许陆公子靠近您!卑职身为离王府的暗卫,必须听从王爷的命令,请沈大夫见谅!”
阿落进门奉茶,尴尬的望着三人行的场面。
陆归舟尴尬的看了看月归,幽然叹气,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搁在了桌案上,“没想到你的处境,这般艰难,他将你看得这么严。这是陆府的钥匙,哪日你若是无处可去,又或者想来小住,只管来。我在陆府内给你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按照你喜欢的风格,你和郅儿他们一定会很满意的。”
有些话不能当着月归的面说,尤其是“美人恩”之事。
“我不能要!”方木兮骇然,“我……”
“收下吧,又不是非让你来,只是给你留条后路罢了!”陆归舟笑靥温和,“想来郅儿也想在东都城好好逛一逛的!”
方木兮皱眉,瞧着桌案上的钥匙略略发愣,现在的男子,都喜欢送地契,送钥匙?
“看样子,我来得正好!”步棠是从窗外飞进来的。
骤见月归在场,步棠转身就想走,可想想又觉得不对,方木兮和陆归舟两人说话,怎么中间还杵着一根木头桩子??
“什么情况?”步棠狐疑的望着三人。
陆归舟轻叹,“就是你看到的情况!”
步棠一屁股坐下来,“离王府的人都是跟屁虫吗?人家说点体己话话,你杵在这儿把自个当佛呢?有这本事,你怎么不上庙里让人供着?”
月归不善言辞,哪里答得上来。
“我告诉你,你们离王府的人再敢欺……”步棠眉心陡蹙,忽然做了个“嘘”的手势,屋内的人当下面面相觑。
一步,两步,三步。
步棠快速开门,抬腿就是一脚,“让你偷听!”
尖锐的惊叫声,震耳欲聋,“妈呀,皇上!”
方木兮身心一颤,只听得楼下一声闷响,重物落地……
第100章皇帝的心·“刺客”·宝
这可了不得,步棠一脚踹出个皇帝。
不,应说,一脚踹飞了皇帝。
“哎呦呦……呵呵……疼死朕了……”裴渊帧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睁开眼,疼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被踹飞的那一瞬,他觉得魂和身子砰的一声分裂开来,什么感觉都没了。
“皇上?”丁全声音颤抖,这要是让群臣知道,让太后晓得,不得扒了他们这些奴才的皮?
裴渊帧嗓子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眼睛半睁着,又快速合上,“朕快不行了……朕是不是要死了?哎呦,朕快死了……”
“皇上,您死不了!”方木兮收了脉枕,小心拔出裴渊帧手背上的银针。
裴渊帧又开始嚎,“哎呦……”
“闭嘴!”
平地一声吼,裴渊帧冷不丁闭嘴,咻的摘去脑门上的湿布,就这么瞪大眼睛惊坐起,“这声音……哎呀呀呀,不得了,是是是她,刺客!快抓住她!抓住她!”
方木兮捏着银针着了急,快速挡在步棠跟前,“皇上,步棠不是故意踹您的,是您悄悄的在门外偷听,步棠不查……沈氏医馆始终是我地方,若是有什么事,方木兮一力承担!”
步棠冷哼着推开方木兮,“人是我踹的,谁都不用担这干系。皇帝是吗?冤有头债有主,大不了……”
还不待步棠说完,裴渊帧几乎是跳下床的,直扑步棠而去。
这一举动,惊得月归快速拽开了方木兮,快速护在自个身后。王爷说了,不许除却沈郅之外的任何男儿,触碰沈大夫!
裴渊帧扑了空,只碰着步棠横在身前的,冷冰冰的剑鞘。
步棠是谁,岂是你能随便碰的。
“你是那个刺客对吗?”裴渊帧伸手,凭空掩着步棠半张脸,登时在房间里直蹦跶,“是你是你就是你!”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皇帝这是气过头了?疯了吧?
“朕要带你入宫!”裴渊帧双手叉腰,“朕要封你为妃!”
方木兮眼皮子直跳,又来?怕是这皇帝没吃够苦头,不知道小棠这暴脾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小棠说这样的话,回头就该被打死了!
到底还是陆归舟了解步棠,第一反应就是摁住几欲拔剑的步棠,声音里带着焦灼,“有话好说,小棠,别冲动!这是沈氏医馆,沈氏医馆!”
若不是怕连累方木兮,步棠真的会剁了这狗皇帝。
“小棠?你的名字真好听,听得朕浑身舒畅,朕瞧着你眉眼熟悉,怕是与朕前世便熟识,这辈子朕要还你一段姻缘,只要你跟着朕回宫,朕……”
还不待裴渊帧说完,丁全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都打着颤,“皇上欸,您可别说了,没瞧见这姑娘满脸杀气吗?您这一脚挨得还不够疼啊?”
“你一个太监懂什么?朕与小棠姑娘,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怎凑对?”裴渊帧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轻轻摸着步棠横在身前的剑,“这剑鞘都是暖暖的,抚着就跟小棠姑娘一样。”
步棠牙根痒痒,如果不是碍于方木兮的关系,她真的想……揍死眼前这不知死活的男人!没看到她咬牙切齿吗?他还嬉皮笑脸的凑进来,这不是欠揍是什么?
“皇上,您不是要抓刺客?”方木兮眉心微蹙。
“抓啊!这不是抓住了吗?”裴渊帧满心欢喜的盯着步棠,“你叫小棠,姓什么呢?姓小?”
步棠剜了他一眼,“姓姑,叫奶奶!”
语罢,她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别走你别走,姑奶奶……”裴渊帧忽然扑上去。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什么状况?这是皇帝吗?哎呦这皇帝忒不要脸,哪有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去抱未婚女子的腿?步棠面黑如墨,呼吸微促。
裴渊帧死死死抱着步棠的大腿不放,“姑奶奶,你不能不管……朕被欺负死了,你要是再不理朕,朕就死给你看!真的会死哦!”
方木兮皱眉,瞧着皇帝脑门上的绷带,心里隐约有些惊诧,“步棠慢动手,我估摸着他是……”她指了指自个的脑袋。
是了,裴渊帧方才被步棠一脚踹下了楼,没砸死都算是运气的。
一双双眼睛,都把视线落在了皇帝包着厚厚绷带的脑门上,还真别说,步棠这一脚是带了劲道的,保不齐真的把皇帝的脑子踢出了毛病。
“唉呀妈呀,沈大夫,您可别吓唬杂家!”丁全吓坏了,“皇上要是被踢傻咯,咱们怎么跟太后娘娘,跟文武百官交代?您倒是有离王殿下护着,杂家和从大人,可就要被生吞活剥咯!”
从善骇然,“踢、踢傻了?”
都听说过脑袋被驴踢了,没想到皇上也会……
“我再给把把脉!”方木兮示意步棠稳住裴渊帧。
步棠也是心里已经,怎么就把皇帝给踢傻了呢?但是瞧着他抱了她的腿不撒手,除非是喝醉了酒混子,要不然哪个男人会这么厚颜无耻?
方木兮上前把脉,眉心微微蹙起,冷眼看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裴渊帧,这货没安好心,敢情是装傻充愣的要哄小棠?
呵呵,好啊!
薄家的男人,果然手段了得!
想了想,方木兮起身,“皇上撞到了头,怕是一时半会的好不大齐全,小棠,你得多费心了,这毕竟是你闹出来的麻烦。”
步棠刚要辩解,方木兮轻轻摁了一下她的手腕,“我知道你不情愿,可这世上总归是有债的。欠债还钱,伤人可不得伺候吗?虽说这种事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说这话的时候,方木兮低眉看了一眼皇帝,“但多少得有点责任心,得负责!”
听得方木兮将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步棠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再回头望着陆归舟,陆归舟点点头。
如此,步棠算是缓过劲来。
“小棠姑娘!”丁全战战兢兢,“您……可一定要……”
“我答应!”步棠咧嘴一笑,嫌恶的踹了裴渊帧一脚,“放开,我答应照顾你至康复便是。”
丁全赶紧去掰自家不要脸的皇帝,“皇上皇上,赶紧松手,小棠姑娘答应了!”
“答应跟朕进宫?!”裴渊帧仰头问。
“是!”步棠冷声回答。
她这辈子最不待见的就是皇室中人,奈何临了临了的,还是跟他们扯上了关系,真是造化弄人。
裴渊帧屁颠颠的站起来,兴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全然不顾脑门上还顶着白灿灿的绷带,“那就回去吧!朕带你好好去宫里逛逛,先熟悉熟悉环境,到时候你就不会走丢了!”
步棠满脸嫌弃,那地方她飞一圈就摸透了,要不然上回怎么能潜入承宁宫,实打实的揍了他一顿?奈何这皇帝脑子不好使,她揍了他,他还满脸欢喜。
难怪太后也不敢把朝政搁皇帝手里,这样的皇帝,许是哪日一高兴就把朝廷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