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国公府的人？”
“是她们，我认得那个年轻些的，是陈侍郎的夫人，陈家那位大夫人，以前京中好些宴会上属她尾巴翘得最高，最喜欢炫耀她那个年少出仕的儿子，那位陈家大郎好像还被人叫做玉台公子吧……”
“我呸，什么玉台公子，没听说吗，那人为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险些害死了他的亲堂妹。”
“这算什么，你们没听刚才那婢女说的吗，那陈小娘子伤重都躲了出来了，这陈家的人还恬不知耻的找上门来，想着用孝道来压那陈家小娘子替他们陈国公府挽回名声，还将人打得吐血晕厥。”
“这可是积云巷燕督主的宅子，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就仗着自己是长辈，打了骂了陈小娘子也只能忍着，稍有反抗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了她，可真是不要脸。”
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如刀剑落在陈老夫人和邹氏身上，让得本就狼狈的二人脸色惨白。
邹氏想要解释，没人愿意听她，陈老夫人又疼又怒委顿在地人已经半厥过去。
陈家等在外面的下人先前被督主府的人拦着，只能眼睁睁瞧着周围议论喧嚣于尘，等谩骂声四起，督主府的人才放了他们，他们急匆匆地入了人群扶着陈老夫人和邹氏起身，面对谩骂抱头鼠窜。
哪怕钻上了马车朝前走了，还能听到身后那些“无耻”和“不要脸”的骂声。
陈老夫人一条胳膊被生生踩断，刚上了马车就晕了过去。
邹氏抱着人事不知的陈老夫人，满脸惨然地跌坐在马车上。
完了。
陈国公府的名声，全完了。
……
这头燕归抱着兰桡回了她住处，将人轻扔在榻上后，就垂着眼帘坐在一旁。
沧浪进来说了外头情形，将陈家那二人狼狈着重说了一遍，然后就朝着陈兰桡竖了个大拇指：
“陈小娘子好样的，不愧是我家督主认的妹子，连你家这丫头作戏都格外有天赋，你是没瞧见外头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快将陈国公府给淹了。”
花芜被这夸赞臊的脸皮通红。
兰桡则是瑟缩着望了一眼燕归，见他俊美冷逸的脸上神情淡淡，可那双清泠泠的眼却莫名透出一股子凶煞气，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努力缩着脑袋。
沧浪笑眯眯地夸她：“先前瞧着陈小娘子文文静静的，没想着还挺厉害，这次陈家被你这么一整，不死也得脱层皮……”
“说完了没有。”
旁边人突然开口。
沧浪这才发现自家督主好像不高兴，见他浑身上下都冒着煞气，连忙闭嘴：“说完了。”
燕归抬眼。
沧浪一哆嗦，不等他开口就转身，出门，自个儿圆润的滚了出去。
“还不看伤？”燕归抬眼看向秦娘子。
秦娘子这会儿也是头皮发麻，撑着脸讪讪道：“我原只是想着她们来找兰桡麻烦，想要给她粒药丸子吓唬吓唬她们，可谁能陈家那老婆子居然这么心狠，明知道兰桡脸上有伤还照着上面打……”
燕归手指微合，发出喀的一声。
秦娘子顷刻安静。
兰桡察觉气氛不对，小声开口：“阿兄，是我求的秦姊姊，也是我故意激怒她们的…”
“先看伤。”
燕归一言打断，兰桡张了张嘴，有些害怕地不敢多言。
秦娘子拿着帕子和药粉快速替兰桡卸掉了脸上先前涂抹上的伪装，她受伤的那半边脸瞧着比先前严重了许多。
陈老夫人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指甲划破了面皮，此时兰桡伤口浮肿，嘴角眼角也跟着肿了起来。
燕归眸色更冷了几分，花芜站在一旁掉眼泪。
“这老婆子也太狠了，她这是诚心想要毁了你的脸。”
秦娘子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脏话，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松口气，“好在伤的是皮肉，先前敷的药也挡了一部分，我重新替你上药，这段时间一定要忌口……”
“先别上药。”
“阿兄？”
兰桡扭头看向燕归，就听得他淡漠：“你既费尽心思挨了这一巴掌，总得让人瞧见才行，沧浪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
惊动了太医署，今日之事就再也瞒不住人。
第34章 我也想保护阿兄
兰桡神情怔了一下，随即便温软了下来。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动了怒，那张脸上冷的能掉下冰渣子来，可是明明恼怒至极，他却还记得替她周全，让她一番功夫不至于白费。
兰桡刚刚升起的那点儿害怕突然就没了，只乖巧朝着秦娘子出声。
“秦姊姊，先听阿兄的，你把药留下，我待会儿见过了太医之后再让花芜上药。”她柔声说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还有事要忙吗？”
“啊？”
秦娘子先是茫然了一瞬，见兰桡朝她使了个眼色连忙回过神来。
“哦对，我今日还约了旁的人看诊，这药我就先给你留着，你待会儿记得让这丫头给你敷上，用量用法都与先前说过的一样，我就先走了。”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一把将桌上瓶瓶罐罐揽进怀里。
“那什么，督主，我先走了。”
秦娘子一挥手，没等燕归开口就抱着怀里的东西哧溜跑了出去，“兰桡，我明日再来找你！！”
“花芜，你也出去。”
“女郎……”
“没事，出去吧。”
花芜有些不安地看了燕归一眼，她挺怕这位督主，可是女郎让她出去，她只能磨磨蹭蹭地离开。
她出了房门并没远离，悄悄站在门外不远，竖着耳朵生怕自家女郎吃亏。
屋中没了外人，一时安静至极，燕归不知道兰桡想做什么，只那般静静看着她。
兰桡从榻上起身一步步挪到燕归身旁，双手交放在身前轻轻拉扯着，垂着脑袋低声道：“阿兄别生气。”
燕归双腿修长，手置于膝上没吭声。
兰桡鼓足了勇气细声软语：“我不是有意要吓阿兄的，我也不知阿兄会来，而且当时我若不先一步晕厥，我那祖母就会倒在我府上。”
“她们占尽了天时地利，又是我祖母伯母，我若是不用些手段，只会被她们压得动弹不得。”
她太清楚陈老夫人的为人，上一世她一晕，姨母就满身恶名，她一吐血，哪怕明明受委屈的是她，最后落得千夫所指也是她。
一句尊长，一句孝道，就能轻易洗清陈家先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将恶名全推到她和姨母身上。
兰桡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陈老夫人的手段来对付她们。
她蹲在燕归身前，小心翼翼地替他擦了擦衣袖上沾着的“血迹”：
“我知道我这手段不算光彩，也有些下作，可是我没别的办法，我不想回陈家，也不想被她们拿着尊长身份要挟……”
脸被人抬起，燕归眸色清寒：“陈兰桡，你可知道本督是如何爬上如今这位置的。”
兰桡抬头仰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本督入宫第一日，就用手段弄死了意图拿我顶罪的库司太监，入内侍监两年，死在本督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本督踩着无数人尸骨才入得圣前的眼走到了今日。”
“宫里无数人想要往上爬，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的比比皆是，想要保命，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下作的手段本督都做过，你今日所为算得了什么？”
“阿兄……”兰桡瑟缩。
燕归松开手，垂眸时下颌绷紧：“本督不是怪你不该用这些手段，只是陈家不值得你伤害自己。”
若是陈家那老婆子手再狠些，若她那一巴掌真毁了兰桡的脸，想起他先前听闻陈家人来，赶过来时刚踏入厅门就看到女孩儿满脸是血瘫软在地上的模样，那一瞬间的惊悸让他到现在稍一回想都忍不住戾气盈眼。
“想要对付陈家，办法多的是，何必自损……”
“我知道，可我等不及。”
燕归拧眉，就见女孩儿那裹着白布的手隔着衣袖放在他手背上，乌溜溜的杏眼里满是沉静。
“我知道想要对付他们，阿兄有许许多多的办法，也能更周全更加妥善，将我毫发无伤地摘出去，可是我不想等下去了。”
相关Tags: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