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俯身一礼:“陛下,此乃小僧自制桃花酿,昨日见贵妃娘娘不断咳嗽,又听闻她不喜用药,所以特地送给她试试。”
俞昭妤一怔,看着玄明递过来的酒坛,正欲接过。
下一刻,她手臂却被裴璟晔抓住。
裴璟晔锁着眉,冷道:“贵妃的身体自有宫中太医调理,此物她不需要。”
俞昭妤只得收回手:“大师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与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将酒坛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
裴璟晔凤眼微眯,下一刻,竟当着玄明的面一把拉住俞昭妤的手。
俞昭妤浑身一僵,只能跟着他大步向前。
她看着裴璟晔宽阔肩背,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却只剩满心苦涩。
寺门口。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不合体统的一幕,留下的妃嫔更是嫉恨得眼都红了。
而林晚竹脸色苍白无比,想起林太傅上次传入宫中的话,猝然狠狠攥紧了手。
回京之后,凤鸾宫再次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刺。
秋猎前一天。
裴璟晔踏入凤鸾宫时,俞昭妤正在窗边认真刺绣,阳光微微洒落,一片岁月静好。
他拦住奴才即将出口的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在俞昭妤身后看了片刻,他才出声:“欢欢。”
俞昭妤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就要行礼,却被他虚扶住。
“这里并无旁人,不必多礼,这是绣的什么?”
俞昭妤轻声道:“流景婚期将近,臣妾想给她添妆。”
裴璟晔一挑眉。
“朕记得,流景出嫁之日还早,你现在就开始了?朕的香囊呢?”
俞昭妤眸光一顿,声音轻柔。
“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裴璟晔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俞昭妤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俞昭妤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裴璟晔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俞昭妤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裴璟晔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裴璟晔没来。
俞昭妤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俞昭妤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俞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
第10章
俞昭妤天灵盖似被重锤一般,大脑一瞬空白!
怎会如此!?
前世直到她死前,俞家即便大不如前,她父亲至少性命无忧,为何今生会有此变故?!
她顾不上染血的指尖,站起身便朝勤政殿冲去。
夜色浓厚,长廊重重,犹如噬人巨蟒。
俞昭妤喘着粗气,对满脸惊色的守门太监开口:“本宫……俞昭妤求见陛下。”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可一刻钟过去了,那人再没出来。
夜风冰凉,将她身上的汗意与热度一同带走,留下的,只有满身寒气。
直至她手脚僵硬,浑身冰冷,勤政殿的门才打开。
裴璟晔逆光而立,看向黑暗中那道倔强的身影。
俞昭妤重重跪下,膝盖砸在地面,发出闷闷一声。
“陛下,我父亲向来忠君,臣妾愿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做出如此逆事。”
裴璟晔:“后宫不得干政,贵妃之前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俞昭妤一怔,随即重重磕下头去!
“陛下,是臣妾逾越,求陛下明察!”
“嘭!”的一声,额头砸在青石板的声音,让裴璟晔眉心一皱。
他脸上暗影浮动,终究开口。
“此事,秋猎之后再议。”
俞昭妤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决,只得颤然叩首。
“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