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进了问夏阁,夜行昭和黍离都不在,曲木兮直接进了药庐。
“曲大夫?”阿落蹙眉,瞧着曲木兮将瓷瓶里的黑血倒进了炼丹炉里,“你这是做什么?”
这血,还是从猫尸上得来的。
曲木兮当时进了铺子,将猫开膛破肚检查一番,外皮看着刚死的猫,实则内脏早已腐败不堪,所以这猫瞧着刚死,却臭成了这样。
“外皮不烂而内脏腐败,足以证明这些猫绝对是被人豢养或者是拿来做了宿主。”曲木兮盖上炼丹炉,仔细的搁在角落里,“这东西若是明日发生异常,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阿落心里担虑,“曲大夫,若是真的有异常,那该如何是好?”
“那就得知道,这些瞎猫是哪儿来的。”曲木兮有些头疼,“对了,你去问问,外头是怎么回事?我估计跟关家的事儿脱不了关系。”
“欸!”阿落点头,快速离开。
那么多的军士往外涌,说不定是找到了关傲天的下落。
夜行昭和黍离彻夜未归,第二天一早,却是步棠身上染血的躲在医馆二楼的房间里。
初见时,阿落差点失声尖叫,所幸步棠快速捂住她的嘴,“别出声,去把曲木兮给我找来!”
步棠武功之高,甚少遇见敌手,是以曲木兮听得阿落来找,着实吓了一跳,紧赶着便拎了药箱上去。乍见步棠肩头的血,曲木兮面色一紧,“这是剑伤!” “是啊!”步棠面色发青,坐在那里任由曲木兮快速解开她的衣襟。
伤口很深,皮开见骨。
“还好,若是再深那么一点,你这肩胛骨都要被砍断了!”曲木兮神色凝重,“忍着点,我先给你清洗伤口,再给你上药,会很疼!”
从伤口的形势来推断,应该是昨夜伤的,这会血液凝固,足见耽搁了不少时间。
“你这是怎么回事?”曲木兮问。
步棠冷汗涔涔,却是面不改色,“昨晚在城外,遇见了伏击,人在江湖走,多少会有仇敌,受伤是在所难免,没什么大碍!”
阿落瞧着步棠血淋淋的伤口,全身汗毛直立。
曲木兮心有余悸,步棠的伤口很深,刚好伤在右肩位置,可见对方是想直接废了步棠的右手,奈何步棠轻功极好,这才逃过一劫。
待包扎完毕,曲木兮便让阿落去煎药。
屋子里只剩下曲木兮和步棠,有些话便可敞开来说。
曲木兮取了一件干净的衣裳递给步棠,总不能一直穿着染血的衣裳,否则会被人怀疑,“你说实话,谁伤的你?小棠,你武功那么好,不是谁都能近你的身,除非是你没防备,或者那人武功远胜于你之上。”
“是我没防备!”步棠面色微沉,“昨晚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半会的没办法说清楚,曲大夫,你给我点时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就别问了。”
“这半个月以内,绝对不能动手,否则你这条胳膊可就废了!”曲木兮叮嘱,“记住了吗?”
步棠不说话,她原就是活在刀尖上的人,若是拿不动剑,等于要了她的命!
“如果你不想这辈子都拿不了剑,最好听我的!”曲木兮可不是在威胁,“这几日你便住在这里,方便我照顾,莫要再东奔西跑!”
“我……”
“不许拒绝!”曲木兮直接打断步棠的话。
步棠有些仲怔,发愣的盯着曲木兮,半晌没有吭声。
“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曲木兮抬步出门。
合上房门,步棠拭去额头的冷汗,依旧沉默。
阿落在后院煎药,“曲大夫,你不觉得小棠有点奇怪吗?她武功那么好,就算有埋伏,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还有,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大批的军士往城外涌,小棠也是在城外受的伤,我亦有此担心,才会让她留在医馆里不要乱跑。这里是离王府所置,没人敢轻易搜查,对她来说是再安全不过的。”曲木兮拿了筷子,仔细拨弄着药罐里的药材,“小棠救过我,我不能看着她出事。”
不管步棠受伤,是否跟昨晚军士出城有关,步棠始终是步棠,那个救过她,帮过她的步棠。
阿落点头,不再多言。
因为汤药里放了点安神的成分,步棠吃了药便睡着了,阿落在旁看着,免得步棠醒来会悄悄离开。春秀既不懂抓药,又闲不住,过午便去街头溜达,总爱四处找点小玩意,带回去哄曲郅高兴。
“听说没有,昨天夜里,城外的月老庙闹腾得好生厉害。”
春秀正靠在街头的廊柱上啃着卤猪蹄,一听这话,当即竖起耳朵。
“说是闹了鬼,白衣女鬼!”
嚼着蹄筋,春秀眨了眨眼睛,月老庙里冒出个女鬼?那月老还不得跟女鬼打起来?东都的老百姓,真能胡诌,这种话也能编得出来。
“可不是,听说折了不少兵。”
蹄筋下肚,春秀舔了一下唇角的油花,这么说昨晚的确死人了?会不会跟小棠有关?思及此处,春秀扭头,瞧着一旁嚼舌头的两个长衫男子。
一人道,“我听说的可不是白衣女鬼,是猫妖!”
“不对不对,是白衣女鬼,不是猫妖!”另一人争辩。
春秀啐一口嘴里的猪骨头,压着声音冲二人问道,“到底是女鬼还是猫妖?”
“女鬼!”
“猫妖!”
“哎呦,是女鬼!”
“不对,是猫妖!”
春秀翻个白眼,“两傻子!”
“哎,你怎么骂人呢?”两人冲着春秀吼。
春秀懒得搭理,遇见这种事,得赶紧回去告诉曲大夫,若是真的跟步棠有关,曲大夫必须早作防备。只是这一会猫妖一会女鬼的,到底哪个是真的?
又或者,两个都不是真的?
阿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权当是听春秀说书。
“我说的是真的!”春秀拍大腿,“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现在大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呢!一会说是女鬼一会说是猫妖,虽然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都是真的!”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孙道贤潇潇洒洒的进门,狗腿子德胜手里端着一碟糕点,身后的奴才还捧着杯盏,真是走哪都是爷,伺候得孙道贤,近乎四肢退化。 医馆里没人欢迎这位浪荡的世子爷,奈何世子爷脸皮厚得很,来了就坐,坐下就吃,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众人的眼神,就好像看自家的家奴一般。
曲木兮示意春秀和阿落别紧张,这是离王府所置医馆,料孙道贤也不敢造次。
“我告诉你们,昨夜的事,我最清楚!”孙道贤双腿翘在看诊的桌上,身子倚着椅背,煞有其事的望着众人,“昨儿夜里,有消息说关傲天就在城外的月老庙里,王爷亲自指挥,率众出城。哪知道这是个陷阱,有人看到了白影,还有人听到了很多的猫叫声。”
猫?
曲木兮心头微恙,想起了后院的死猫。
孙道贤继续道,“当时具体发生什么事,我倒是没亲眼所见,听底下人说,白影如同鬼魅,抓不住拿不下,折损了不少军士,连黍离都没能将其降服。最后还是离王亲自出手,重创了那白影,如此方知那根本不是什么白衣女鬼,而是人装扮的。”
阿落和春秀面面相觑,隐约觉得这白影,只怕就是步棠。
想来也只有离王殿下,能把步棠伤成这样!
“王爷出手了?”曲木兮只知夜行昭武功不弱,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步棠的武功何其高,曲木兮是见识过的,但如今连步棠都不是夜行昭的对手,可想而知……
“听说是出手了!”孙道贤喝口茶继续说,“小爷告诉你们,这都是真的!”
曲木兮有意试探,“既然你说是真的,我且问你,王爷用的是刀还是剑?我可没瞧着他有带刀剑的习惯。”
“用的是剑!”孙道贤来了兴致,冲着曲木兮嬉皮笑脸道,“曲大夫,我这般诚实,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不错?我告诉你ʟᴇxɪ,我……”
春秀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孙道贤猛地身躯一震,没说完的话自动噎回肚子里。
“我看你小子不是诚实,皮实!”春秀双手叉腰,“孙世子,我看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阿落偷笑,孙道贤快速放下双腿,这女人不好惹,他只要一见她就心里发怵,两腿止不住打颤,不知道是不是此前被她吓出毛病来了。
“那个……那个曲大夫,本世子今日来,是想、想问问你,三日后是否得空?宫里有赏荷宴,我这不是……哇……”还不待说完,孙道贤撒腿就跑,门口绊了一脚,连滚带扑的摔出了医馆。
春秀拎着菜刀冲到门口,指着孙道贤落荒而逃的背影破骂,“你要是再敢打我家曲大夫的主意,仔细老娘剁了你!”
阿落捂着嘴偷笑,回头去看曲木兮,却见其面色微沉,好似心事重重。
“曲大夫?”阿落皱眉,“你是担心小棠?”
步棠所受是剑伤,与方才孙道贤所言一致,这是否意味着她是被夜行昭所伤,而关傲天……可能就在步棠手里。
只是,步棠为何要抓关傲天呢?
上楼,推门。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早已没了步棠的踪迹。
“小棠?”曲木兮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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