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木兮夜行昭(曲木兮夜行昭最新全章节大结局)全文阅读
时间:2023-05-31 18:22:3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哎,成!”春秀赶紧闪开,抽出杀猪刀跟在曲木兮身后,“我们一块出去!”
曲木兮开门出去,看着黍离快速领人上前,直接将千面郎君绑缚,撕下了那张皮面,露出了千面郎君本来的面目,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容脸,五官寡淡得犹如平面,难怪装谁都像,皮面覆在他脸上,如同重塑五官一般服帖而契合。
她站在回廊里,夜行昭早已弃剑,此刻正打算走向魏仙儿。
“我是大夫!”曲木兮说,“我帮你救魏侧妃。”
夜行昭的脸上无悲无喜,极为平静的望着她,任谁都猜不出他此刻的心中所想。
“你放我自由,我还你囫囵个的侧妃,保管连半分伤痕都不会留下。”曲木兮说这话的时候,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心内有些复杂,仿佛有着浅浅的期许。
到底期许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好。
“曲大夫!”夜行昭没说话,魏仙儿倒是开了声。她捂着脖子,双眼还遮着纱布,声音格外的哀戚虚弱,好似一不留神就会断了气,“我敬你是个大夫,如今却对你很失望,我还是那句话,绝不会让自己成为王爷的威胁。你救我也好,不救也罢,王爷都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
血,从她的指缝渗出,染满了她素白的双手,分明没那么严重,但在颜色对比之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夜行昭没说话,冷着脸走过去将奄奄一息的魏仙儿从地上抱起。
曲木兮想着,魏仙儿要在夜行昭面前博好感,自己又何必做坏人成全她?反正这伤没什么大碍,最多在脖子上留个疤而已,这样的出血量委实死不了人。
思及此处,她回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郅儿,春秀,我们走!”既然没什么可谈的,那便无需浪费唇舌,到时候再想办法。
门开了,曲郅骇然瞪大眼睛,登时尖叫,“娘,小心!”
曲木兮猛地回头,一道黑影冷不丁扑来。
小腹骤然剧痛,是夜钰用尽全力撞过来,曲木兮完全没防备,正好站在台阶上,直接被猝不及防的力道撞翻,身后是坚硬而锐角锋利的青石台阶。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骨头断裂之音,剧烈的疼痛让人意识模糊,刹那间只觉天旋地转。回廊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得更厉害了。
“曲木兮!”
“娘!”
“曲大夫!”
疼……
第47章 我会在东都等你
昏暗的世界里,唯有冰冷,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跌宕起伏中,曲木兮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看到了自家后院那棵高高的枣树,每年枣子成熟的时候,满树红彤彤的,让人瞧着就心内欢喜。枣树挨着墙根生长,仿佛刻意为她而生,连树梢弯曲的弧度,都是冲着墙头来的。
她最喜欢做的,就是爬上梯子坐在墙头,吃得圆滚滚的,嘴巴里都破了皮才罢休。每当这时候,哥哥总是悄悄撤了她的梯子,恶作剧般将她留在墙头,然后转身就去请了爹过来。
爹最是严厉,对这个总爱爬墙头的女儿极是恨铁不成钢,按照家规罚她在祖宗祠堂前跪一夜。
不过她也知道,爹是疼她的,爹每次都说让人砍了这棵枣树,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枣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大,也未见得动它分毫,反而是墙根底下的草坪,年年都在加厚,连块小石头都未曾看到过。
回不去了……
“爹……”有泪沿着眼角悄悄滑落,有温暖的手轻轻试过她ʟᴇxɪ的眼角,带着一点点粗粝的感觉。
人果然不能犯错的,少不更事所犯的错,穷尽一生都未能再有机会弥补。
“爹,我改……”曲木兮哽咽着,梦中她跑遍了家中内外,爹没了,哥哥也没了,老管家也不见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哥,我后悔了,哥……”
没人回答她,只有呼啸而过的穿堂风,刮得她衣袂的呼啦呼啦响。
“曲大夫?”
“娘?”
是郅儿的声音,是郅儿!
沉重的眼皮徐徐睁开,然后又轻轻合上,仿佛很是吃力。曲木兮用尽了全身气力,脑子忽然清灵起来,是了,她被夜钰撞倒了,摔得脑袋发晕?!
“娘!”曲郅喜极而泣,望着母亲慢悠悠睁开双眼,“娘,你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我了!娘,你觉得怎么样?娘?”
大夫拔了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醒了就好,所幸命大,要不然脊背磕着台阶,万一把脊椎骨摔坏了,就算是醒了,也得在床上躺一辈子。”
“多谢大夫!”春秀赶紧送了大夫出去,捏着药方的手有些微颤,“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郅儿,你守着你娘,我去取药煎药!”
“嗯!”曲郅擦着眼泪点头。
“有事叫我!”春秀又是叮嘱一声,见着曲木兮的确清醒了,这才抬步离开。
曲木兮面色惨白,背上刺辣辣的疼,瞧着儿子的小脸,只觉得活着真好。
曲郅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亲,眼泪汪汪的握住她的手,乖顺的模样让人瞧着好心疼,“娘,你饿吗?郅儿的野菜粥很好吃,郅儿可以照顾娘的。”
“郅儿乖,娘没事。”曲木兮鼻子发酸,别开头擦去眼泪,回头望着曲郅时,嘴角挤出一丝艰涩的笑,“只要郅儿好好的,娘什么苦什么难都能挺过来。郅儿莫怕!”
曲郅点头,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脸上,狠狠的吸了两下鼻子,“郅儿不怕,娘也别怕!”
曲木兮扬唇一笑,“对了,那小子呢?”
“不知道。”曲郅摇头,“娘晕倒之后,春秀姑姑直接把人丢出墙外了,估计不死也得摔个半死。那个坏人跑过来抱着娘就往屋里冲,大家都忙着请大夫救你,所以都没注意坏女人和坏孩子后来怎样。娘没醒,我和春秀姑姑也不敢走开!”
曲郅顿了顿,眼皮子微微垂着,面色微白,“娘,郅儿、郅儿当时、当时动过杀人的念头。”
“杀那个小子,为娘报仇?”曲木兮问。
曲郅点头,不语。
“郅儿,杀人会上瘾!娘是大夫,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沾血。”曲木兮想坐起来,奈何背上疼得厉害,虽说没伤筋动骨,但刮掉一层皮肉却是无可争议的,“娘没跟你讲过以前的事情,是因为不希望你学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不在乎后果,以至于后来恶果自尝。”
曲木兮面色苍白的浅笑,“郅儿最聪慧,莫作恶,做个有锋芒的善良之人。”
“是!”曲郅郑重的点头,却没告诉曲木兮,当时出事的时候,夜行昭简直跟疯了一样,可怕得吓人。他想着,娘不希望他插手大人的事情,那这件事……就不该由自己来说。免得到时候娘左右为难,不得已,说出一些不想说的秘密。
知子莫若母,儿子心里藏着事,曲木兮自然看的出来,孩子越是乖巧,她这当母亲的越是心疼。只是有些事一旦撕开旧伤口,换来的只能是鲜血淋漓,她不希望儿子走她的老路,掺合在那些令人嫌恶的尔虞我诈之中。
她的郅儿应该平安喜乐的长大,做普普通通的少年,过完最平凡的一生。
“娘,那你不追究了吗?”曲郅低低的问。
曲木兮疼得一身汗,咬着牙冷笑,“差点被人杀了,还不追究?你知道的,娘没这么大度,只是现在起不来而已。且等着娘身子好些,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曲郅咧嘴一笑,狠狠点头,“我帮你!”
“好!”曲木兮如今只想骂一句:真特么的疼!
夜行昭站在外头,始终没有进来,屋子里的说话声他都竖着耳朵听得真真的,一字都不敢漏。可曲木兮苏醒之后,压根没问及过他,一句都没有!
“王……”黍离刚要开口,却被夜行昭一记眼刀子给逼了回去,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
及至僻静处,夜行昭负手而立。
黍离行礼,“王爷,刘捕头和宜珠都找到了,人都还活着。不过刘捕头伤得很重,现在还没苏醒,有些事还是要等刘捕头醒了才能问清楚。”
话音刚落,夜行昭已大步离去。
黍离心惊,自打曲木兮伤着,王爷就一直没说话,黑着一张脸,走哪都是冷飕飕的。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守在房外也不进去,就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看王爷现在这阵势,怕是要去找魏侧妃和小公子算账了吧?!
果不其然,夜行昭黑着脸踏进了魏仙儿的院子,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夺了黍离手中的剑。
黍离心头砰砰直跳,王爷这是要杀了小公子吗?若王爷真的动手,那该如何跟太后与皇上交代?万一真的伤及小公子,此事当如何收场?脑子很乱,黍离不知所措,只能紧紧的跟着夜行昭。
宜珠大难不死,当时只是被打晕了,此刻已经回到魏仙儿的身边伺候。
因着主子受伤,阿落带伤跟着伺候,生怕一不留神又要挨一顿打。不得不说,曲木兮的药着实好用,否则阿落这会还在床上躺着呢!
骤见夜行昭握着剑进门,宜珠心神一震,吓得脸都白了,“主子?王爷拿着剑,他……”
魏仙儿的第一反应是扑通跪地,眼睛上缠着纱布,脖子上也绕着纱布,整个人就剩下半张脸在外头,这眼泪说掉就掉,好像真是水做的,“王爷!”
听得宜珠禀报,说夜行昭提着剑,她就已经知道夜行昭要干什么。魏仙儿是真的没想过,真的害怕了,一个曲木兮而已,即便音容相貌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相似,竟惹得夜行昭百般庇护,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委实好手段,便是死了也未曾放过所有人。
夜行昭的视线在屋内逡巡,未见夜钰踪迹。
见他转身要走,宜珠登时大喊,“王爷,小公子年少不懂事,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王爷,小公子毕竟是离王府唯一的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皇上和太后娘娘怪罪下来……”
还不待宜珠说完,魏仙儿疾言训斥,“住口!此事的确是钰儿有错在先,妾身这个当母亲的难辞其咎。古人有言,子不教父之过,妾身未能尽到做母亲的职责,王爷若有惩罚只管冲着妾身来。妾身绝无怨言!”
“孩子要杀人,你递了把刀子,最后告诉别人,错的是你这个当母亲而不是他。”夜行昭周身冷戾,“这就是你教的道理?今日若他不知何为对错,不学会承担责任,早晚会死在你手里!人呢?”
黍离喘着气,“王爷,小公子的房中无人,孙贤也不知去向。”
昨晚春秀把人丢出去墙外,幸亏孙贤飞扑去抢,虽然没受什么上,但着实被吓晕了,听说醒来后又哭又闹的被吓得不轻。按理说不可能不在,除非……
夜行昭冷剑出鞘,剑刃寒光利利,“夜钰呢?”
魏仙儿绷直了身子,“王爷要杀便杀,钰儿已经连夜赶回东都了!”
“你送走了他?”夜行昭冷哼,“好,极好!”
“王爷!”宜珠慌了,“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主子也是爱子心切,主子不是有意跟王爷作对,请王爷宽恕主子这一回。王爷,事情已经发生,小公子已经离开,您再计较也于事无补,何况当时小公子是因为曲大夫对侧妃出言不逊,且见死不救……”
“救不救是曲大夫的自由,何时轮到你来置喙!”黍离亦听不下去了,一个劲的推卸责任。连大夫都是活了,如果不是曲大夫命大,那一撞如果撞出个好歹,就算醒了也得在床上躺一辈子。若然如此,此生尽毁!
夜行昭不屑听她们废话,“子债母还。”
魏仙儿深吸一口气,“王爷要杀了妾身吗?”
话音刚落,宜珠骇然尖叫,叫声惊得屋顶的鸽子齐齐高飞,发出惊悚的响声。
一剑穿胸,鲜血沿着剑尖徐徐坠落,那一瞬的死寂,令人心惊胆战。
“本王不会杀了你,但这一剑你必须挨。”夜行昭面无表情的抽剑,冷眼看着魏仙儿倒地,鲜血从胸口涌出,快速染红了衣襟。
须臾,他扭头看阿落一眼,阿落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仍是半垂着眼皮子的和顺之态。
夜行昭随手将剑丢还黍离,拂袖转身,“杀人偿命,曲木兮没死,你也不用死!去找大夫,止血之后送她回东都。”
“王爷!”魏仙儿捂着血淋淋的伤口,额头ʟᴇxɪ满是冷汗,倔强的抬起头,望着夜行昭的背影,“为什么?她只是个大夫!”
“这话原就不是你该问的,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入府的吗?承诺予与不予,全在本王一念之间,出尔反尔虽非本王所愿,但若本王真的作罢,你将一无所有!”夜行昭绷直了身子,始终没回头看她,“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他走得干脆,压根不管她死活。
在外人眼中,离王唯一宠爱的便是她这位魏侧妃,离王府后院那么多的女人,离王从不正眼去看,是以这么多年,离王府唯一的孩子夜钰,亦是这位魏侧妃所出。魏侧妃生子受创,此生再难生育,所以离王殿下疼爱夜钰如珍如宝,以至于不需要其他女人生育子嗣,怕分了他对魏侧妃母子的疼爱。
可现在,因为曲木兮的出现,所有的梦幻泡影朝夕之内被打破。
魏仙儿倒在血泊里,面色惨白的笑着,新伤旧伤倒不怕,怕的是心头伤,“我从来不知道,他狠心的时候,可以这样毫不留情,半点情面都不顾!”
“主子,咱们回东都去吧!这儿,不能再待了!”宜珠哭着去拿纱布。
阿落还在一旁跪着,脑子里是夜行昭方才那一眼,只不过这些年她一直如行尸走肉般存在,别人欺负她,她也不会还手,直到进了芳时阁,因着魏仙儿的面子,除了宜珠便没人再敢欺负她。
屋子里手忙脚乱的,屋子外头有奴才们张望,大概都没想到,离王会因为一个乡野大夫,对宠爱多年的侧妃下手,而且下手如此之重,险些要了侧妃的性命。
果然人心易变,恩宠似水,不管是帝王家,还是皇亲贵胄,都逃不开这道理!
“王爷?”黍离慎慎的跟在夜行昭身后,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夜行昭对魏仙儿动手,毕竟之前那几年……
“想说什么?”夜行昭顿住脚步,瞧了一眼飞过天空的鸽子,面色愈发沉冷。
“王爷此举,太后娘娘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黍离有些犹豫,“您也是知道的,这些年太后娘娘身子不太好,可太后的母家却手握重兵。如果惹怒了太后娘娘,只怕王爷您以后会处处受制。”
“不惹怒便不受制了?”夜行昭反问。
黍离垂眸,不惹怒至少能相安无事,但是王爷决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魏仙儿不走也得走。
“审问得如何?”夜行昭并不想在这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缠。
黍离回过神,慌忙应声道,“嘴很硬,怎么都撬不开,还口口声声要见王爷您!”
大牢刑房。
各种刑罚皆以用遍,千面郎君已经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却依旧不肯吐露半句。见着夜行昭进来,他慢慢扬起满是血污的脸,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黍离冷喝。
“你们以为抓住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吗?”他被绑在木架上,鲜血沿着面颊不断滴落,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地儿,“你们错了,这只是开始。夜行昭,听清楚了吗?这只是开始!”
夜行昭倒也不恼,淡淡然望着他,“自己都要死了,还有心思说这些,可见长生门对你们着实是情深义重。到死,都得护着!”
千面郎君扬起头,鲜血滑落在眉睫,满目都是殷红之色,他低头嘲笑,“长生门不会放过你们!我、我不会死的,我还会回来的。”
“这次你就算有九条命,也休想活着离开。”黍离就不信了,都成了这副模样,还能逃出生天?这长生门,还能有这天大的本事!
“是吗?”千面郎君浑身是血,气息紊乱,“离王殿下,你是否觉得害怕了?你的软肋又生出来了,当年你竭尽全力想护着,拼命的守着,还是没能守住,如今就能守得住吗?再脱几层皮,怕是也不能了!虽然今非昔比,可是覆辙依旧会重蹈!”
黍离心惊胆战,谁不知道,多年前的事情是王爷最大的忌讳,谁都不能提,谁也不敢提。还记得数年前,有官员在王爷跟前说漏了嘴,被腰斩在菜市口,连同一家老小全部流放,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果不其然,夜行昭的面色全变了。最初的淡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无可遮掩的戾气,不过他不屑对一个将死之人动手,“当年夜卿列造反被诛,你们这帮残党余孽如同丧家之犬,四处逃窜。夜卿列盛时尚且杀不了本王,时至今日就凭你们这帮宵小之辈,也配与本王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