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鼻尖骤然发酸。
“昨日臣妾向陛下求了恩典,彻查我妹妹落水一事,不过一夜宫中便流言飞舞,臣妾不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逼死流景吗?
谢潇和脸色沉沉:“可朕分明听说,哪怕主谋已然死在天牢,你也不肯罢休。
“自然不能罢休!
胡静兰红了眼。
“陛下,臣妾在宫中一日,若有人要害我的家人,哪怕拼死,臣晚.晚.吖妾也要讨个公道!
说到‘公道’二字时,她眼中已有泪光盈动,直直看着谢潇和,分毫不让。
谢潇和一怔,眼中蓦的闪过一丝心虚之色。
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冷脸。
“这皇宫,还由不得你说了算!来人,传令下去。
“贵妃胡氏,心肠狠毒手段残忍,责其禁闭一月罚俸半年,褫夺其掌管六宫之权!
第8章
贵妃受罚一事很快便传遍宫中,谢潇和哪怕听见,也未置一词。
谣言愈演愈烈之际,他却跟沈芯竹的父亲沈太傅在勤政殿内对弈。
一炷香后,沈太傅放下棋子缓缓道:“陛下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谢潇和一顿,沉下心来看向棋盘,眸色隐晦。
他捏着那黑玉棋子在指尖把玩,突然开口:“是下的有些乱。
“看来,是棋子不听话了,竟在棋盘上乱走。
沈太傅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谢潇和将棋子丢入盒中,便起身离去。
沈太傅眸中光芒一闪,回府后,召来手下。
“给宫里娘娘传信,让她近日多亲近陛下,莫要被那胡氏抢了男人还一无所觉!
手下小心讨好:“大人放心,陛下对娘娘情有独钟,那胡氏不过是个棋子挡箭牌罢了……
沈太傅冷哼一声:“一个男人,怀抱绝世美人,纵然心有所属,又怎会毫无所动?
……
半月后,凤鸾宫。
胡静兰靠在榻上,脸色苍白,不断咳嗽。
自她被罚第二日,便莫名大病一场。
这时,门吱呀一响,吟霜端着一碗泛着苦味的药进来了。
“娘娘,该服药了。
胡静兰咳了两声,看向她通红的眼:“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委屈?
吟霜一顿,连忙掩去眼中泪意,急急摇头:“没,可能是风沙迷了眼。
胡静兰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吟霜便不敢再隐瞒:“今日奴婢听人讽刺娘娘,跟他们对了起来,只恨自己无用,没讨着好。
胡静兰心口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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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人早就对她恨意深重。
谢潇和仅半月未来凤鸾宫,她们便一个个蠢蠢欲动。
想来上一世,若是她没死,最后只怕也是落得这个下场……
胡静兰接过药,一饮而尽,喉间苦意蔓延,没等吟霜拿蜜饯,她便猛地扑在床边,剧烈呕吐起来。
“娘娘!
吟霜慌了神,急忙去扶,却见胡静兰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泪意浮动。
吟霜顿时心酸不已:“娘娘,奴婢再去煎一副来。
胡静兰拉住她,摇了摇头:“这药,不必再喝了。
“风寒可医,心病难除,这药,对不了我的症。
她慢慢躺了下去,嘴里的苦意却久久不散。
这几日晚上,她总觉得冷,也总想起当初谢潇和对她宠爱时那些好来。
可每每当她想沉溺其中,真相便犹如利刃,狠狠撕开这片假象。
胡静兰手指紧紧抓住被单,声音哽咽。
“吟霜,你说,陛下是不是从未爱过我?
吟霜惊的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胡静兰背过身去,床榻之上,她肩膀微微抖着,泪流满面。
凤鸾宫的太医去了一波又一波,可胡静兰的病却迟迟不见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谢潇和,从未踏足过凤鸾宫。
解禁的当天晚上,胡静兰坐在窗前,天边皎月倒映入眼,却照不亮她心底深处。
不知道坐了多久,吟霜走过来:“娘娘怎在这吹风,等下寒了根本,有碍子嗣,
胡静兰整个人僵住。
她哪里来的福气有个孩子呢?
即便是前世,她到死前,也从未有孕。
胡静兰如同木偶般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却将窗边那坛盆栽带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骤然响彻房间。
胡静兰下意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棕褐色的泥土中,赫然露出一截血色的花蕊!
胡静兰心脏猛地一揪,她蹲下身去,颤着手拨开泥土,一阵刺鼻的异香随之袭来。
她看着这盆栽,陡然想起这是去年谢潇和送来的。
这一瞬,她的心如同千根钢针狠狠扎下!
胡静兰猛地抬眸:“吟霜,将陛下御赐之物全都拿来!
她此刻脸色白的如纸般。
吟霜不敢耽搁,一样样将胡静兰珍藏之物都摆在她面前。
可下一刻,胡静兰犹如魔怔一般,将其一样样砸碎,碎片满地,割裂了她的手。
吟霜慌的去拦,却被胡静兰狠狠一推:“让开!
她满手是血,状若疯魔。
百样物件,尽皆碎裂,就如她的心,寸寸裂开,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每一样东西里,都有那刺鼻的异香!无一例外!
胡静兰死死的盯着那些东西,眼白处血丝遍布,骇人至极。
“吟霜,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是何物。
她声音里哑得令人心碎。
吟霜领命而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胡静兰却觉得漫长的令人窒息。
她瞧着跪在面前抖若筛糠的吟霜,缓缓开口。
“说。
“娘娘……是麝红花,女子用之,终生无子!
第9章
胡静兰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倒在了满地碎瓷上。
痛的钻心,可她仿若无知无觉。
“娘娘!
吟霜哭了。
胡静兰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前世她一直无子,所有人都说,是胡家作恶多端,活该生不出龙嗣!
她为此求尽偏方,甚至求神拜佛,为了能有个孩子,她什么都做过!
她因此对谢潇和感到愧疚,忍着心中剧痛将他推去旁人宫中!眼睁睁看着别人生下了她最爱之人的孩子!
却原来,这一切,竟都是谢潇和一手安排的!
泪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背上。
谢潇和,你好狠的一颗心——同床十几载,你竟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在这场早已注定的棋局中不死不活!
胡静兰猛地捂住了脸,血与泪一同溢出指缝。
她喉间散出极尽痛苦的哽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光如水,照的满室苍凉,却照不亮胡静兰眼里的绝望。
解了禁闭后半月,谢潇和终于来了凤鸾宫。
见胡静兰真病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胡静兰又在装病邀宠,没想到竟病得如此严重。
看着她没了以往活力的苍白模样,谢潇和心中莫名烦闷。
遂大发雷霆:“太医院干什么的吃的,连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这样的关心,胡静兰却再也没了以往的甜蜜心动。
“与太医院无关,臣妾只是不爱吃药。
谢潇和皱眉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妹妹之事就此揭过,过几日,朕带你去皇家寺庙散心。
“谢陛下隆恩。
沉默半响,胡静兰靠在他怀中,遮住麻木的眼。
三日后,皇家寺庙。
胡静兰跪在佛前。
阵阵檀香中,她执起签筒,心中默念:“佛祖在上,求求您,为信女指条明路。
告诉她,该怎么才能在这条谢潇和为她安排的死路上求活?
木签落地,胡静兰刚要俯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先她一步捡起了签。
胡静兰抬头,却是一愣,那僧人单手执褐色珠串,身上白袍一尘不染。
而他那张观音般慈悲的脸,却跟谢潇和一般无二!
胡静兰连忙起身行礼:“玄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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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与谢潇和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迟生片刻,按照皇家双子不能同堂的规矩,十二岁那年便送来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僧。
玄明微微躬身:“贵妃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