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香艺直视的他那张和煦得脸，连忙扯谎：“骗你的，吓到了吧？”
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忽然不想告诉封臣离实话。
因为她知道封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生了病，一定不会与自己分开。
然而，她想要的是爱，不是施舍。
“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封臣离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底微松。
苏香艺这时扬起一个甜美的笑，伸手抱住了他。
“今天晚上好好陪陪我好吗？”
封臣离眸色微变，没有拒绝。
两人许久都没有躺在一张床上了，一年前，封臣离就因为工作原因去了学校住。
虽说他会抽时间回家，但都是短暂的相聚。
今夜，外面冷风阵阵。
苏香艺靠在他的怀中却从未有过的温暖。
已是凌晨一点，但她没有一点困意。
“封臣离，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会做一样的梦，梦里我们认识了九世。”
封臣离也睡不着，他问：“那在你的梦里，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也是夫妻，梦里，我记得你每一世都很爱，很爱我……”苏香艺又撒了个谎。
因为实际上，封先生从没爱过她，梦里和现实都没有。
封臣离不自觉伸手抱紧了苏香艺。
苏香艺喉咙莫名酸涩，她忍着泪意：“封臣离，如果人真的有下一辈子，你愿意爱我一次吗？”
黑暗的光线下，她看不清男人的神情。
只听他说：“人就这一世，怎么会有下辈子。”
苏香艺眼泪险些落下，她知道封先生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他从来不说谎。
他不回答自己，是因为不想骗自己。
想明白一切，苏香艺阖上了双眸。
“以后我不想再梦见你了。”
话落，再无言。
翌日一早封臣离便去了学校。
他走后，苏香艺才敢起来。
来到客厅，挂在玄关的日历上写着，2月18日。
苏香艺走上前，在自己生日28号上面画了一个圆圈，只有十天了。
……
今日幼儿园有古诗词欣赏。
苏香艺在课堂上读给孩子们听，念完一篇诗词，往后翻，她看到了苏轼所做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苏香艺读着读着不知为什么，眼泪落了下来。
“苏老师，你怎么了？”
孩子们的声音让苏香艺回过神。
苏香艺忙擦掉眼泪，笑着和她们解释：“刚才老师太感动了，因为词的意思是：相爱的人分开十年，强忍不去思念，可终究难以忘怀。”
孩子们一脸的疑惑，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王忍不住问。
“老师，他们相互思念为什么要分开呢？”
苏香艺愣住了，她忘记了后面怎么回答的孩子们。
只是走出校门的那一刻，特别的难受。
相爱的人确实不应该分开。
苏香艺想到封臣离和施颜，突然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放手了。
回到家。
她坐在电脑面前起草了一份协议，而后打印了两份，签好名去到了书房。
封臣离今天一早就回来了，看她进来，不由疑惑：“有事？”
“你看看，没什么问题，明天我们就去把证办了。”
苏香艺把协议递到了他面前，一副云淡风轻。
第六章无家可归
封臣离看着协议上离婚两个字，不由失神。
“不是说你生日过后再离吗？”
“就几天了，没什么区别。”
苏香艺将协议放在了他面前后，转身便离开了。
她的背影很洒脱，仿佛离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当一回到房间，躺在偌大的床上，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直到天明。
很早，苏香艺就开始收拾行李。
封臣离从二楼走下来，看到这一幕，神情微怔：“你不用搬，房子留给你。”
苏香艺的手僵在原地，而后摇头。
“这房子是你全款买的，我不能要。”
封臣离还想说什么，苏香艺已经收拾好，她笑了笑：“走吧。”
一路去往民政局。
封臣离余光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协议我看了，你不要房子，我再补偿你一百万。”
温柔的话如同春风落入耳中。
苏香艺喉咙哽了哽：“不用，谢谢你。”
又是一阵无言。
终于到了民政局门口。
苏香艺忽然抬手握住了封臣离的手。
封臣离愣了一下，没有拒绝，反手握住了她，两人一同走进去。
离婚窗口，不同于面红耳赤的其他夫妻。
两个人就像是朋友，平和的签了字。
“你们两个看着没什么矛盾，怎么非要离婚呢？”工作人员叹了一口气，盖下了章。
苏香艺没有回答拿着滚烫的红色本子，与封臣离一起走出去。
来到外面。
封臣离眸光很暖：“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你早点去学校吧。”苏香艺又拒绝了。
三次被拒，封臣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苏香艺拖着箱子，一步步往前走，行到半路，她忍不住回头，没想到封臣离还站在原地。
她眼中不由酸涩，笑着道。
“珍重。”
……
苏香艺在工作的幼儿园附近租了房居住。
之后的两天，她照常去上课。
封末的时候，她坐车又回了老家。
上次，她是劝父母不要离婚，这次她是要告诉二老自己离婚了。
乡间的道路满是泥泞，一路上还有很多积雪。
苏香艺裹着一件大衣，但身形却比之前还要单薄，终于回到了家，她脚上的帆布鞋满是泥土。
“爸，妈。”
站在外面，她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唤道。
可房门打开，出来的却只有父亲。
“香艺回来了，快进来，正好你弟弟也回家了。”
苏香艺愣住，她走进家里，果然看到了几年没回家的弟弟苏航，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女人。
母亲搬走了，父亲介绍说女人是弟弟的女朋友，两个人准备结婚了。
家里喜庆的一幕，让苏香艺再说不出自己已经离婚的话。
晚上吃晚饭前，苏香艺告诉父亲想在家里住两天。
然而父亲却把她拉到一边，语重心长。
“香艺，你已经结婚了，要住婆家。你弟弟也要结婚，以后他们小两口要住这里，你就算回娘家也要打个招呼。”
住婆家，回娘家……
那她的家在哪儿……
苏香艺闷声点头，最后，她没有吃晚饭，也没道别就离开了这里。
坐上回城的车，苏香艺在自己的私人空间发了这么一段话：原来结婚之后的人是没有家的。
第七章悲欢不相通
回到淮海市已经是深夜。
苏香艺打车回家，然而当车停在她和封臣离共同的家门口时，她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地址换掉。
“师傅，我导航错了，您能再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没问题，你要去哪儿？”司机看向后座的苏香艺问。
苏香艺却愣住了，她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
许久，她报了幼儿园的名字。
司机起步，苏香艺有些心慌地看着窗外，就是刹那间，她看到封臣离的车从旁边开了过去。
而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施颜。
她一阵失神，偏头就见车停在了别墅门口，两人先后下车。
车辆驶离。
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终于到了幼儿园。
苏香艺向司机道谢后，下了车。
步行回家，可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家。
晚上这里路灯光线很暗，苏香艺孤身站在路边，脑海中浮现着心理医生沈南浔说的话。
“病情发展过快，你可能导致空间认知等各种退化……”
苏香艺看着远处每一条相似的道路，脑中轰鸣作响。
她只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努力去想家的方向。
早春的冷风吹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下的原因，不多时苏香艺就感觉全身的体温都降了下来。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苏香艺接过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妈听说你离婚了。”
不是疑问句。
苏香艺愣了很久，“嗯，是封臣离告诉您的吗？”
苏母没有回答，而是说：“妈希望你幸福，我是因为不爱你爸了，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封臣离。”
苏香艺喉咙发紧，她很想告诉母亲，是封先生不爱她，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强颜欢笑：“妈，是人都会腻，我和封臣离从小一起长大，又结婚八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电话那头，苏母叹了一口气，终归没再说什么。
等那边挂断。
苏香艺脸上的笑特别僵硬，眼泪也顺着眼敛滑了下来。
她从深夜坐到了黎明，第二天早上天亮才找到家。
细细记下了租房的地址和房门号，苏香艺又去了医院。
心理诊疗室。
“沈医生，我想问微笑抑郁症有办法治愈吗？”
沈南浔见她终于愿意治疗，把各种治疗方案都告诉了她。
“你要记住，如果别人提出无理的要求还有令你不开心，你一定要表达出来，千万不能埋在心底。”沈南浔说着话，又给苏香艺开了一些药。
苏香艺一一记下。
她拿着一袋药往外走。
可没走几步，她的步伐僵住，远远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是封臣离。
四目相对，封臣离几步朝着苏香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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