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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30 17:12:4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见着季羡林,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季羡林,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季羡林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谢玉辞苍白脸色。
抿紧唇,他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她去。”
春桃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翌日,季羡林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
侍卫惊诧地问:“王爷,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
季羡林一顿,他竟忘了这事。
思绪一转,他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王应带王妃一同出席。”
“备马,去谢府!”
来到谢府,季羡林不由拧眉。
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
快步走进,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季羡林耳中!
“日吉时良天地开,盖棺大吉大发财!”
季羡林眉心猛然跳了起来。
就见院中,那昨日见过的丫鬟正背对他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个老者拿着锤头,拿着长长的钉子念念有词!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嘭!”
钉子砸入棺材的声音回响在院中。
季羡林猛然回神,抬脚走向那丫鬟,厉声问:“谢玉辞呢?她姐姐封棺她去哪了!”
春桃吓得哭声一顿,慌忙转过身。
下一刻,季羡林瞳孔一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直直钉在春桃捧着的牌位上。
——谢氏女玉辞之灵位!


第11章
季羡林的心脏重重一颤!
直到雪花飘扬,落在他脸上,冰冷才刺激他回过神来。
他看向春桃,嗓音森寒,带着迫人至极的杀意。
“谢玉辞让你陪她演戏?你可知欺瞒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春桃脸色惨白不已,却仍抱紧怀中灵位,重重磕下头去。
她带着哭腔道:“奴婢怎敢欺瞒王爷,王妃她……真的去了!”
季羡林咬紧牙关,大步冲到棺木旁。
那拿着锤子的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敲下去。
可季羡林却狠声道:“来人,开棺!”
院中众人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身穿玄色蟒袍的男人,一时死寂无声。
季羡林带来的侍卫对视一眼,终究是狠下心来,走上前去。
季羡林站在那里,看着被敲下去的钉子一点点被拔出来,只觉得心脏直直下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的,明明昨日谢玉辞还在跟自己说话,怎会今日就天人永隔?这太荒谬了!
可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日,谢玉辞那副苍白羸弱的模样,一时间眼里唯余复杂。
终于,八颗铁钉齐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0
季羡林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棺木,走上前去。
他的手搭在棺盖上,却罕见的迟疑一瞬,但最后,他还是将之推开,视线朝里看去。
下一刻,谢玉辞那张熟悉的脸,骤然映入眼帘!
她眉眼安宁,嘴角却残留一点黑色的血迹!
季羡林只觉得呼吸在这一刻都困难起来。
他心中有惊颤,有怒火,更有一瞬浓郁到化不开的哀痛!
谢玉辞,竟是服毒自尽?
季羡林下意识扫视一圈,却根本看不到能给他答案的半个人。
是啊,谢家一脉,尽皆死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死死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回王府,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说给本王听!”
春桃抖如筛糠,她伏在那里,上下牙关都在打颤:“还请王爷,准奴婢办完这场丧事。”
“不必!”
季羡林眼中狠厉陡生,他想起春桃怀里抱着的那块灵位,声音冰冷。
“谢玉辞上了皇家玉牒便是季家人,本王自会为她刻碑下葬。”
他手指紧紧扣住棺木,心里涌起一股狠意。
谢玉辞,你想做回谢氏女,跟本王撇清关系?绝无可能!
他大手一挥:“抬棺,回府。”
侍卫齐齐上前将棺材抬起。
季羡林率先朝外走去,这时,春桃猛地扑上去拦住了他的脚步!
“王爷,王妃临走前说过,想要跟大小姐合葬,还请王爷成全她的遗愿!”
季羡林脸色沉寂,他薄唇开合:“她还说了什么?”
春桃身子一颤,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季羡林停下脚步等了她许久,看着春桃垂眸不语的样子,竟是没有发火。
他看向身后的棺木,发出一声让人觉得心寒的笑。
“本王可以允许她与谢清央一同合葬,但她若想以谢家人的身份入土为安……”
“痴心妄想!”


第12章
长街两侧,人头攒动。
季羡林骑在马上,缓步前行,在他身后,六个侍卫抬着一口棺木,再无其他。
这样的场景,在旁人看来,简直怪异至极。
可季羡林积威已久,一时间除了马蹄声踢踏,竟再无其他声音。
一行人缓缓朝王府走去。
这时,人群中有人眼中闪动异色,悄无声息的离开,将此事回报给背后的人去了。
林雪舞看着眼前逐渐冷却的饭菜,看向屋外,她喊来侍女:“去前门看看,王爷怎的还没回来。”
那侍女应声转身,却听到门外有下人的声音:“林夫人,王爷回来了。”
林雪舞连忙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刚到门口,却是一愣。
她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心里惊惧不已,下意识后退一步。
好半天,她才朝季羡林出声:“王爷,这是……”
季羡林眉心一皱:“你出来做什么?”
林雪舞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季羡林不同往常的冷淡,她心脏猛地一沉。2
她努力扯开一抹带着温柔的笑:“王爷别生气,我见你迟迟未归,心里担忧,我这就回去。”
说完,她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季羡林扫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冷淡,他对赶来的管家开口:“准备灵堂,迎接王妃。”
管家被他这句话砸的一懵,灵堂?王妃?他看向那口棺材,险些一口气没吸上来晕厥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准备依照季羡林的话去做。
棺木被放进季羡林放进他的院子里后,他便让侍卫都退了出去。
季羡林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看着那口棺木,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就像一场梦。
他不懂,一个人的离开怎会那么快,更让他害怕的是,谢玉辞似乎瞒了他很多事情。
这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他朝下人吩咐道:“去将春桃带过来。”
不过一刻钟,春桃就跪在了他面前。
季羡林看着她,声音凌然:“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春桃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她声如蚊蝇:“王爷,奴婢……奴婢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季羡林手臂搁在冰冷的石桌上,寒意慢慢渗入他的身体。
他慢慢开口:“从她的病开始说。”
春桃一愣,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开口。
“王妃的咳疾是从去年入夏有征兆的,请了大夫,却看不出什么,只开了药,那时……奴婢只以为是因为林夫人进府,王妃忧思成疾。”
“可不想,这咳疾越发严重,王妃不愿让您担心,便一直没请大夫。”
“直到有一日咳血,王妃才让奴婢去外面请了顾大夫来。”
“却不想,被诊断出是不治之症,仅剩半年不到。”
春桃声音哽咽:“王妃第一时间就吩咐了奴婢,千万不要让您知道这件事。”
“王爷,王妃从未骗过你,她是真的命不久矣,也是真的从未背叛你!”
春桃鼓足勇气说完,带着必死的信念磕下头去,却久久没有听到季羡林降罪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桃听到脚步声。
她偷偷抬眼,却被眼前那一幕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季羡林走到棺木旁,竟从里面抱起了谢玉辞的尸身!


第13章
季羡林将谢玉辞放在床上,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
他问:“怎会这么轻?”
季羡林记起,大婚之日,按规矩他需要将谢玉辞从谢家背出来。
他以为自己会很抗拒,可事实上,自从谢玉辞趴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有:不能摔着她。
季羡林突然眼睛有些酸胀,明明那时他对谢玉辞还有关心和爱护的啊,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的苍白与痛苦就视而不见了?
他将谢玉辞的手按在脸上,那股冰冷之气带着锋利,直直刺进他心脏。
他淡淡出声:“谢玉辞,新婚夜,合卺酒,你明明说过此生不离,你骗我。”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在谢玉辞面前自称本王。
季羡林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谢玉辞,直到夜幕彻底包裹住天地,他才站起身来。
他走出去,对还在跪在那里的春桃开口:“以后,你就负责守着王妃的院子,本王不会亏待你。”
春桃走后,季羡林又走出去,对守在门口的下人开口:“将棺木重新订好,让人抬去灵堂。”
说罢,他径直出了王府,朝皇宫赶去。
一个时辰后,季羡林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大内侍卫。3
季羡林一指屋内:“把东西放过去,你们可以走了。”
巨大的木箱轰的一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人将木板拆开,这才退出了院子。
房间里多了一张寒玉床,本就低的温度一瞬间下降到了不可思议的温度。
季羡林没管,绕过屏风从里面将谢玉辞抱起来放上去。
他去宫中求了皇帝,将这张外邦进贡的寒玉床拿到了手,据说这张床能有效的保证尸身不腐。
他看着谢玉辞瞬间结冰的发丝,轻声开口,眼睛里难得溢出温柔之色。
“谢玉辞,你永远都会是摄政王府的王妃。”
说罢,他竟直接翻身上床,躺在谢玉辞身边。
季羡林整个人都冷的打颤,却还是将谢玉辞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
他们的怀抱如此契合,他却从未发现过。
季羡林将头埋进谢玉辞的发间,轻声道:“谢玉辞,该睡觉了。”
与此同时,林雪舞也得到了消息,她惊的整个人站起身来,颤声道:“你说什么?”
那下人又重复了一遍:“听说王爷让管家准备灵堂,迎接王妃。”
林雪舞想到先前在季羡林身后见到的那口棺材,那里面装的竟是谢玉辞的尸体?
谢玉辞死了?!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瞬间被欣喜填满。
死的好!从今天开始,她便不再是这个劳什子林夫人,而是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了!
她很快意识到这里还有旁人,连忙掩盖下脸色喜不自胜的神采,道:“突闻噩耗,我要去看看王爷,你再去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
林雪舞脚步匆匆的冲去了季羡林的院子。
可刚踏进房门,她猛地顿住脚步。
眼前,一张泛着寒意的床上,季羡林跟谢玉辞并排睡着。
听到声音,季羡林不满的睁开了眼。
当看清林雪舞的瞬间,他的脸色比身下的寒玉床更冷。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第14章
林雪舞脚步仿佛被房间里渗出来的冷意凝结,她死死的盯着眼前可怕的景象,简直牙关都在打颤。
“王爷……你……到底在干什么?”
长期以来,她一直以季羡林的救命恩人自居,而季羡林也从来没有对她冷言冷语,也就是这样,她才敢顶着季羡林饱含杀意的目光说出话来。
季羡林从寒玉床上下来,走到林雪舞面前,冷眼看着她:“听不懂吗?本王要你滚出去!”
林雪舞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季羡林的不对劲,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季羡林当着她的面,重重关上门,凌冽嗓音如同冷气溢出门缝。
“自今日起,没本王的同意,你不得再踏进卧房半步。”
林雪舞被这句话直直刺在原地,她紧紧盯着紧闭的门,心里的惧意消散过后,嫉妒顿时铺天盖地的啃噬心脏。
季羡林明明爱的是她,他只能爱她!
谢玉辞这个贱人,就连死了也要占个位置不成?
林雪舞眼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恶毒,站了许久,她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季羡林重新坐在床边,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谢玉辞的脸,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把她赶走了。”
“谢玉辞,我从未想过跟你和离,更没有想过要休了你,你既然成了我的王妃,这辈子都是。”6
他的手撑在寒玉床上,被冰的隐隐作痛,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侧身躺下,勾着谢玉辞的手指,慢慢闭上了眼。
季羡林睁开了眼,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起床。
一夜过去,他浑身血液都好似凝结起来,动作也微微有些迟缓。
他换好朝服,看向床上的谢玉辞,轻声道:“我去上朝了,很快就回来。”
他走出房门,对看守门口的侍卫开口:“看好这间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王爷!”
季羡林这才快步朝外走去。
上马时,他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眉心微皱,随即神色恢复正常。
他早年上战场,身上带有暗伤,或许是昨日在寒玉床上睡了一觉的缘故,身体里的旧疾发作。
季羡林如往常一样等在宣武门,他身侧一圈都没人。
季羡林也不在意,只是静静转动着手上扳指,等待宫门开。
只是,还是有不怕死的人敢上前。
何侍郎行了大礼,语气微微慌乱:“王爷,拙荆前日替老丞相送葬之后,便毫无音讯,臣去谢府却空无一人,臣斗胆,请问王妃是否带着拙荆回了王府?”
季羡林停下了动作,他冷眼看着何侍郎,久久无言。
就在何侍郎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淡淡开口:“不曾。”
何侍郎还想开口,却感觉到一股威势从季羡林身上弥漫而出,让他下意识一怔。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季羡林这是不愿意跟他再说下去了。
何侍郎很识时务的告退离开。
等到宫门大开,季羡林率先领着众臣走了进去。
朝堂肃穆,年轻的帝王坐在上首,虽然还带着稚嫩却也威严初现。
季羡林垂着眸听着皇帝处理政务,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就在众臣汇报完毕时,季羡林缓步出列,出声道:“臣,有事奏。”
皇帝眉峰一挑:“摄政王请讲。”
季羡林直直跪下,垂着眸道:“臣,请求交还摄政之权。”


第15章
一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跪在那里的季羡林。
皇帝怔愣片刻,随即皱眉:“摄政王辅佐朕是先帝旨意,如今请辞,可是朕做的有何不对?”
季羡林定声道:“陛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朝堂之事臣不便插手过多,还请陛下应允。”
这是铁了心要交权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季羡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半晌,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好,朕应允,念摄政王劳苦功高,恢复其南阳王称号,世袭罔替。”
大秦朝从未有过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季羡林脸色无波无澜,他叩首下去:“多谢陛下。”
散朝后,季羡林依旧走在最前方,朝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人开口。
“南阳王今日之举,倒让我看清自己的狭隘,他对权利从不贪恋。”
众人也连连附和起来,只是这些话,季羡林都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脚步匆匆的回了王府,却遇到等在门边的林雪舞。
林雪舞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急忙迎上前来:“王爷,您回来了。”
季羡林脚步微顿,只应了一声便又朝前走去。
这时,林雪舞开口:“王爷,灵堂已经布置好,不知王爷准备何时送王妃入皇陵?”
季羡林眉心猛地一皱,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的看着林雪舞。
“本王的事,无需你多管,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雪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感受着下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手指紧紧攥着手帕。
季羡林没管她,直接回了卧房。
他走进去的瞬间,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谢玉辞,我回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他也不在意,将外袍脱下,走到床边,话语轻缓。
“我今天遇到你姐夫了,他找我问你姐姐的下落,我没有告诉他,你不想让你姐姐回何家,本王会将她送回谢家的。”
“我像陛下请辞,他准允了,我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
他抬起谢玉辞发僵的手放在脸庞,轻声道:“明日是个好日子,我会送你姐姐出殡,等这件事办完,我就回来陪你。”
“你喜欢簪花,咱们就簪花,你喜欢画画,我就陪你画画。”
“谢玉辞,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
季羡林在屋内坐了许久,才起身出门,去了灵堂。
灵堂内檀香袅袅,那台棺木早已被钉牢,谁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季羡林喊来管家:“你去找一支送葬队,明日出殡,前往谢家祖坟。”
管家点头应是,随即下意识问道:“那王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冰冷的杀意从季羡林身上腾起,猛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本王的王妃,还用不着别人来操心,还有,王妃的事,府中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管家连连点头,季羡林这才挪开了目光。
他有些不耐:“还不快去安排人将这里归置好!”
管家匆匆而去。
季羡林在灵堂内坐下,若不是谢清央是谢玉辞的姐姐,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生与死的界限,没有任何人能跨越。
半个时辰后,季羡林突然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喧哗。
“快来人!走水了!”

第16章
他猛然抬眸,看着一股黑烟飘起的方向,瞳孔骤缩!
是他的卧房。
季羡林整颗心都在颤,他猛地抬脚冲了过去。
等到卧房前,季羡林死死的盯着前方,目眦欲裂!
入目所及,皆是熊熊烈火,冬日干燥,几乎能听到房梁断裂的声音。
他看着房门轰然倒地,露出那寒玉床冰蓝的一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去!
林雪舞惊的死死的拉住他:“王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季羡林狠狠甩开她:“谢玉辞在里面!”
林雪舞被他眼中的深情震的心神崩溃,她声音猛然提高: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季羡林身体猛地一震,片刻后,他在林雪舞惊骇的目光中,直直往里冲去!
火舌席卷,热浪滔天。
季羡林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地扑到了寒玉床前。
谢玉辞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寒玉床的特质,暂且没有火焰肆虐。
他看着谢玉辞安宁的样子,鼻尖骤然发酸。
多日来积累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哽咽:“谢玉辞,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季羡林坐上了床。
他将谢玉辞搂在怀里,声音在火海里飘散,被火焰融化。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你。”
房梁轰然断裂,巨大的松木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向寒玉床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季羡林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谢玉辞。
“你好,我是谢玉辞,你以后的妻子。”
“王爷,再闹下去要吉时都要过了,您还是去接亲吧。”
季羡林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桌上还摆着红枣、桂圆等干果。
季羡林眼睫微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梦到他大婚当日的事?
不对!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还会做梦?
这时,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王爷,老奴求求您了,您今日若不接谢家二小姐回来,陛下的怒火无人承担得起啊。”
季羡林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了门。
管家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见季羡林愿意开门,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王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季羡林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脑中飞快转动,他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临死前的臆想?
无论何种,他又有了见到谢玉辞的机会!
季羡林胸腔中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要去接亲?还不让人来给本王换上喜服!”
他沉声喝道,管家一怔,随即让后面的下人赶紧上前。
只是他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怎么王爷今日威势更甚往日?
季羡林换好喜服之后,看了下天色,快步往外走去。
迎亲的队伍早就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日,季羡林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表面冷着一张脸,实则是心里对眼下的境况稀奇不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若真的重来,他绝不再辜负谢玉辞!


第17章
围观的百姓迅速散开一条道。
季羡林坐在马上缓缓前行,路边百姓的议论声却猛地传入耳中。
“我听说啊,这门婚事是老丞相豁出老脸向陛下求来的。”
“南阳王根本不爱那谢府二小姐,娶回家也是摆设!”
“不过也没人想到,南阳王竟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深义重……”
季羡林环顾四周,慢慢皱起了眉,随后勒住了马。
跟在队伍中的管家忙擦了下额上的汗水,他苦着脸上前:“王爷,怎么了?”
季羡林坐在马上,思忖片刻,开口道:“去兑换一千两银子的铜板,从这里给本王一直洒到谢府去!”
管家再度怔住,随即一张脸简直笑开了花,连忙往王府跑去。
季羡林没等多久,管家便带着穿着喜庆的丫鬟出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捏着慢慢一袋铜板。
队伍缓缓前行,沿街的百姓也没空嚼舌根子了,统统蹲下身去捡钱,捡到了还顺带欢呼一句。
“祝南阳王喜缔良缘!”
“祝南阳王早生贵子!”
“祝南阳王与王妃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坐在马上的季羡林听着这些人的话,终是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很快,迎亲的队伍便到了谢府门口。
看着眼前牌匾崭新,门庭若市的谢家大门,季羡林心里猛地一抽。
他按下心底思绪,翻身下马,谢府管家急忙上前。
季羡林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还是开口说了句:“有劳。”
谢府管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季羡林温和的眉眼,心里一个咯噔。
这南阳王,前几日还是那副宁死都不娶二小姐的样子,如今……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谢府管家这么一想,简直是惊的两股战战了。
但今日已是大婚之日,他只能硬着头皮带南阳王往里走。
季羡林踏入门槛,看着谢家的亭楼阁榭,心里腾起一股陌生之感。
从前他几乎不登谢家的门,是以从来没好好打量过这里。
而眼前的一切,跟后来的谢家不同,散发着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他心里再度一刺。
造成谢府没落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季羡林眉眼陡然沉寂下去,直到前方带路的谢府管家开口:“王爷,到了。”
季羡林猛然回过神来。
他刚上前一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股绝望哀伤到极致的哭声,以及谢老爷子无奈的安慰声。
“好了好了,祖父的小孙女,你那么喜欢季羡林那小子,怎么真到如愿时,哭成这般样子。”
“清央,快给玉辞重新补妆,看样子季羡林是不会来内院迎亲了,这王八犊子!老夫定要找机会参他一本!”
季羡林听到谢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声,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松了松。
是了,当年的谢老丞相急起来连太子都能骂两句,他这样忘恩负义让谢家丢了大脸的人,怎么可能在他这得到任何优待。
季羡林抬脚往里走,心脏仿佛悬在半空。
他手脚冰凉,一股陌生的情绪骤然盘旋在心头。
是害怕,是惶恐,是怕这场如同梦境一般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候轰然破碎。
但他还是走到了门口。
屋内铜镜前,一个身穿大红色喜服的窈窕身影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只有肩膀微微抽泣。
季羡林这一瞬,心脏像是被人攥紧,几欲不能呼吸。
好半天,他才喊出那三个字。
“谢玉辞?”
那道人影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红肿的眼带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直直的望了过来!


第18章
季羡林那颗被捏的死紧的心脏猛然一松,血液瞬间冲上大脑。
他紧紧盯着谢玉辞那张熟悉的脸,眼眶骤然滚烫。
是谢玉辞!真的是谢玉辞!他不是做梦,也不是发癔症,他真真切切回到了曾经!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还没来得及探寻谢玉辞眼里那抹复杂,谢清央便眼疾手快的盖上了盖头。
她福了福身子:“王爷,您且在门外稍等片刻,玉辞舍不得家,刚刚哭花了妆,还望王爷勿怪。”
季羡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门口,道:“无妨,吉时未到,还有时间,我可以等。”
谢清央一怔,连带谢老丞相都愣了一下。
这南阳王,怎么突然转了性,从前对着谢家人不是一口一个‘本王’自称?
季羡林并未察觉到这股怪异的气氛,他转过身去。
今日天气好,湛蓝如海的天上,万里无云。
季羡林唇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老天竟然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会让谢玉辞受任何委屈!
就在他在等待时,身后传来谢老丞相雄浑的嗓音:“王爷怎会来此?”
季羡林连忙转过身来,他看着年轻几岁的谢老丞相,心中感慨万千。
片刻后,他躬身行了一礼。
“丞相,当日是我不顾后果,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还望丞相见谅。”
谢老丞相手指微微一颤,看着难得谦逊的季羡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声音淡淡,但又带上了一丝恳求。
“南阳王,老夫知道你素来桀骜不驯,如今被逼娶妻,心有不忿也是应当,只是这婚事也是老夫一手促成,你要恨就恨我,玉辞既然是你的妻子,还望你好好待他。”
季羡林手指猛然攥紧。
前世迎亲时,他连谢府的门都没有踏入,自然也没有机会听到谢老爷子这番话。
感受着眼前老人对后辈的拳拳爱护之心,季羡林心里不免酸涩。
他站直身子,一字一顿:“丞相放心,我定不负她。”
只是这样的保证,在他之前做出那种荒唐之事下,显得有些无力。
谢老丞相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院门处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朝谢老丞相喊道:“丞相,我来背二小姐出门。”
季羡林看着他,眉心猛然一皱。
这个人他记得,是何家旁支中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谢老丞相也皱了眉:“怎么是你?何宇呢?”
本来说好是何晟的弟弟何宇来送谢玉辞出门,为何会是这个上不台面的旁系?
谢老丞相此刻,心里对自家大孙女在何家的处境隐隐担忧起来。
他还在呢,就这么糊弄他孙女?
而这时,谢清央也扶着盖好盖头的谢玉辞出现在门口,看到来人,眉眼间顿时浮现怒意。
“何博文,怎么是你?”
“嫂嫂莫怪,何宇哥临时有事,只能喊我来顶上。”
一旁的季羡林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瞬间对何家厌恶起来。
这是欺负谢家无人?
他走到谢清央身前,放缓了声音:“姐姐,不如我来。”
院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微风拂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季羡林也不管那么多,背对着谢玉辞躬下身子。
“她将是我的妻子,我背她回家才是理所应当,不必假手于人。”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谢玉辞的身形猛地一颤。
时间慢慢流逝,季羡林就这么等在那里,半分不耐烦的意思都无。
最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听见了谢玉辞的声音。
“多谢王爷。”


第19章
当季羡林背着谢玉辞出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
不是说南阳王对二小姐恨之入骨?不是说这桩婚事哪怕成了也只是促成了一对怨侣?
莫说皇室众人,就连寻常人家,新郎官亲自去背新娘的场景也极为少见。
季羡林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此刻他跟前世的想法是一样的。
别摔着她。
想到谢玉辞前世那副羸弱的模样,季羡林心里微微刺痛,手上力道又加了两分。
终于,迎亲队伍缓缓朝王府回。
季羡林看着身后的花轿,心里腾起一股巨大的满足。
他问管家:“铜钱撒完了吗?”
见管家点头,他大手一挥:“再去弄一千两铜钱,咱们撒回去!”
世间人言可畏,他一定要扭转外人心中,谢玉辞所托非人的想法!
管家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他又喜又苦,但还是转身去了。
这一天,注定是让百姓疯狂的一天。
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乎没有多余站脚的地方。
王府门口。
季羡林下了马,从喜娘手中接过红绸,看着谢玉辞慢慢从花轿中走出。
这一刻,他眼里再无其他。
感谢苍天,让他有机会重新来过。
他紧紧攥住手中红绸,带着谢玉辞一同走进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季羡林没动,只是看着谢玉辞被一群喜娘拥簇着朝里屋走去。
而他身边,用涌上了不少好友,齐齐恭贺。
直到月上中天,季羡林才送走了宾客,回到了内院。
他踏过门槛,对伺候在一旁的喜娘开口:“你们都出去。”
等那些人鱼贯而出,他才拿起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却迟迟未动。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整个人微微发颤,掌心也不自觉的伸出汗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看到谢玉辞那双黑沉沉的眼,怕看到谢玉辞眼中深切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羡林才挪动脚步,走到了谢玉辞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挑起了盖头。
谢玉辞那双如夜空寒星的眼,骤然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间,季羡林心脏猛地一震。
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季羡林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谢玉辞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谢玉辞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季羡林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谢玉辞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季羡林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谢玉辞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季羡林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雪舞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谢玉辞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季羡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谢玉辞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第20章
季羡林下意识回道:“你说。”
谢玉辞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季羡林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谢老丞相怀有怨恨。”
谢玉辞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季羡林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谢玉辞。
季羡林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季羡林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季羡林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谢玉辞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季羡林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季羡林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谢玉辞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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