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自然还记得那句话，可当时陆莞在气头上，她说出什么来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当真。
但好几天都过去了，也该闹够了。
“陆莞，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明明已经想好了不要再和秦煜争执，可这一刻陆莞还是没能忍住：“皇上就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分吗？”
“过分？”
秦煜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纷杂的画面，有陆莞呆坐在面前动也不动的样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说没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话的样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陆莞进宫时看着自己眼睛发亮的样子；可最后所有的纷杂都定格在了那天，陆家家奴刺过来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语气嘲弄：“你我之间，朕做什么都不过分。”
他弯腰将底裤捡起来，重新塞进陆莞怀里：“好好洗，洗干净。”
陆莞指尖慢慢攥紧，秦煜的态度从来如此，她其实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只是刚才没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紧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头有人正在洒扫，陆莞喊了人过来，将龙袍递了过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秦煜的底裤被她留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干净送回去了，秦煜也不会穿的，何必浪费时间。
她找了个火盆过来，就在乾元宫的院子里，将那条裤子烧了。
蔡添喜看见青烟连忙找了过来，瞧见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黄色的，顿时吓了一跳：“陆莞姑娘，你这是干什么？烧的什么呀？”
陆莞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见她十分冷静，也不是置气的样子，心里稍微一松，又有些纳闷：“皇上不要的东西也有专人收着，怎么能烧了呢？皇上让烧的？”
陆莞刚张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来，落地时的碎裂声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间几乎乾元宫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意识到皇帝又发怒了，他们大气不敢出一声，呆呆地僵立在原地，动都没敢动。
陆莞抬眼看过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寝局精心栽培的，满宫里只有乾元宫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寝局来人专门照料的。
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秦煜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秦煜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陆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陆莞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秦煜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陆莞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秦煜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陆莞。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陆莞，却又是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秦煜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秦煜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秦煜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秦煜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秦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陆莞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陆莞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秦煜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秦煜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