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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冷水掉入油锅，现场一片哗然。
闪光灯，话筒，全都冲向了盛笙暇。
盛笙暇却只望向站在门口的裴衍楚，可那么远的距离，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扎在心口的那把刀如愿以偿的来回翻搅。
痛，痛得她终于能够呼吸。
话已出口，她很清楚，她和裴衍楚的未来，已经彻底烂掉了。
裴衍楚脸色铁青的挥了挥手。
几个护士穿过人群，钳制住一动不动的盛笙暇，对着话筒喊：“不好意思，裴太太犯病了，她有妄想症。”
说完便要带盛笙暇离开。
可媒体哪能放过这种新闻，两边人便推搡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盛笙暇被人推来又推去，她抱着头，却不知怎么，腹部猛烈的痛了起来！
“停下，她流血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裴衍楚脸色一变，拨开人群，看到的是倒在地下的盛笙暇以及她被鲜血染红的裤腿……
急诊室门口，裴衍楚听着医生的话，面沉如水。
盛笙暇，怀孕了。
盛笙暇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熟悉的病房里空无一人，门外传来裴衍楚冰冷而清晰的声音。
“准备手术吧，我不会要一个精神病人的后代。”
盛笙暇的心重重一跳，她看向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小腹已经不再抽痛，可她却好像能感觉到另一个小小的心跳。
无力的翻身下床，她蹒跚着拉开了门。
裴衍楚一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盛笙暇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哑声道：“裴衍楚，我没病。”
裴衍楚看她的眼神却让她心中一怵。
只听他冷笑一声：“盛笙暇，你还想骗我，十年前你不就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
一瞬间，盛笙暇大脑一片空白。
那段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过去，还是被发现了……
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裴衍楚却转过眼不想再看她，径直对护士挥了挥手，喝道：“她既然醒了，就立刻准备手术！”。
盛笙暇回过神，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按着往手术室里推。
盛笙暇挣扎着看向裴衍楚，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唯一的希望，喉咙里却只有破碎的哀求：“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病，真的没有……阿楚……”
救救我，阿楚……
救救我……
裴衍楚终于看了她一眼，却只是满脸不耐，冲护士摆了摆手。
镇定剂被推进盛笙暇体内，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
她就那么睁着眼，看向男人的方向，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盛笙暇好像看见了外婆的脸，隐隐绰绰的浮现，又消失。
接着是裴衍楚，十七岁的裴衍楚。
他背对着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绝望了。太难过了。
裴衍楚，为什么我人生的绝望是由你亲手给与的呢？
再醒来，满室的黑暗和寂静，只有门缝透出隐约的光。
门外值班的小护士小声的八卦在寂静中被无限扩大。
“这306的裴夫人也太可怜了吧，孩子被硬生生拿掉了，我总觉得她没疯……”
“别胡说！她丈夫裴总都说她有病了，她就是有病！”
盛笙暇无力的伸出手，手掌缓缓的放在小腹上，却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
她的孩子，没了。
刺骨的寒意，从手掌处浸透四肢百骸。
盛笙暇应该要哭的，却连眼泪都干涸了。
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转头看向窗外，黑沉沉一片，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光。
她起了身，胡乱的扯掉手背上的针头。
血沁了出来，她却毫无知觉。
推开窗，窗外冷风穿透胸口。
她站了一会儿。
然后，站上窗台，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第八章 付出代价
急救室门口。
裴衍楚背后寒凉一片。
他看过医院监控，是盛笙暇自己跳下去的。
裴衍楚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心里的火气也一点点窜了起来。
一个可能遗传精神病的孩子，他不要，她就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
就算没有孩子，自己也没想过离婚。
可盛笙暇，从来都只会闹个不停！
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裴先生，太太已经脱离了危险。”
裴衍楚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盛笙暇才醒来。
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她艰难的睁开眼，就看到病床前，下巴带着胡渣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目光冷淡的问：“你是谁？”

裴衍楚一下子脸色很难看，他嘲讽开口：“先是以死报复，现在又玩起了失忆？盛笙暇，你从哪学来这么多手段？”
盛笙暇听着，那双漆黑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曾经的爱意，哪怕是怨，都没有。
裴衍楚心口一抽，竟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定了定神，硬着声音道：“孩子没有了就没有了，你一个精神病给裴家丢脸不够，还要带着一个小的，一起来丢脸吗！”
看着盛笙暇依旧一片冷淡，他咬了咬牙，带着怒意离开。
裴衍楚走后没多久，盛家父母便带着儿子来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盛笙暇，盛母骂道：“你个丧门星，嫁给裴总之后没帮到家里半点，还害的他现在迁怒我们……”
盛父打断她的话，声音温和：“暇暇，你跟裴总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孩子以后再生一个就是了。”
盛笙暇却只听出他对失去一个筹码的可惜。
一边的盛鸣也开口：“姐，好好哄哄姐夫吧，我下个月可还要靠着姐夫提个车呢。”
盛笙暇认真的听着，字字句句，都让她觉得好笑。
她抬眼扫过三人，也是真的笑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盛家人脸色一变，就听盛笙暇说：“我不听话，你们现在还能拿什么威胁我？再把我关到精神病院？”
盛家人诧异的看着这样‘叛逆’的盛笙暇。
盛母顿时开始哭天喊地的叫骂。
盛笙暇却始终不闻不问，最后，盛家人只能悻悻的走了。
裴衍楚收到这个消息，什么都没说，只让人好好盯着盛笙暇。
这天，白琳琅又来了。
她得意笑道：“盛笙暇，听说你跳楼了，怎么想到这么蠢的办法呢？”
盛笙暇冷冷的看着她：“白琳琅，你堂堂白家大小姐，却要当小三，看来是很喜欢这种偷鸡摸狗的感觉了。”
白琳琅最恨的，就是盛笙暇占着的这个身份！
她脸色扭曲了一瞬，手抚上小腹，笑吟吟开口：“我是小三，可我的孩子还好好的，而你的孩子，却只配成为一滩血水！”
盛笙暇死死的咬住唇瓣，瞪着眼睛看她。
白琳琅扫了一眼四周，靠近盛笙暇，低声笑道：“有件事忘了说，是我买通医生，告诉衍楚你的精神病会遗传呢。”
盛笙暇猛地看向她，心底的痛和恨瞬间汹涌而来！
如果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就不会死！
“白琳琅！”
盛笙暇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白琳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这个女人，给自己的孩子赔命！
“你干什么！放开我！”白琳琅被扯住头发，痛呼不已。
盛笙暇不管不顾，可她大病初愈，力气哪里敌得过一个健康的人。
白琳琅一把将她推倒，接着自己的脚却绊在床脚，她踉跄着摔倒在地，猛地磕到床尾上。
下一刻，盛笙暇耳边传来裴衍楚惊怒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裴衍楚冲上去扶起地上的白琳琅，却看到她的额头上，有血迹蜿蜒而下。
白琳琅狼狈的抓住他的衣袖，哭道：“衍楚，我的肚子……好痛啊。”
盛笙暇踉跄着抓着病床爬起来，眼里一片晶莹。
她眨了眨眼，想把那软弱的泪水压下去。
她告诉自己。
那男人不爱你了，他早就不是你的阿楚了！盛笙暇，你还不够明白吗？
可话说一千遍，看到裴衍楚珍惜的抱着白琳琅的样子，依旧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盛笙暇！你这个疯子！”裴衍楚厌恶冲着她怒斥。
盛笙暇按了按心口，脸上似哭似笑：“裴衍楚，我本来就是个人人厌弃的精神病啊……”
裴衍楚这些天压着的怒火彻底达到顶峰！
他转头对站在门边的秘书道：“报警，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九章 我的孩子也没了
故意伤人，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盛笙暇听着宣判，神情木然。
心痛到一种程度，便会麻木。
而她早就麻木了。
不过就是裴衍楚为了白琳琅，要将她彻底舍弃罢了。
亲属席上，没有一个人来看她，盛家人，裴衍楚，都没来。
监狱的生活一直冰冷枯燥，可盛笙暇的到来，却让有些人多了乐子。
“新来的，拿着你的牙刷，把厕所清理了。”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女人说道。
盛笙暇一顿，下一刻便是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那人看着她嘲讽：“怎么，不愿意啊？”
几乎是瞬间，盛笙暇的半边脸就麻了起来。
盛笙暇心里升起一种绝望的恐慌，眼前这一幕，似乎跟当年重合了起来。
一样的被人欺辱，一样的……无人依靠。
那人见盛笙暇油盐不进，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围了上去……
日复一日，盛笙暇身上没一处好地方，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什么。
两周后，裴衍楚终于来了。
他冷冷的看着盛笙暇，说道：“琳琅的孩子没了，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那块冰冷的玻璃，仿佛将两人的曾经彻底切割。
盛笙暇看着他，顿了很久，缓慢开口：“裴衍楚，一个月前，我的孩子，也没了。”
盛笙暇不过说了实话，可裴衍楚脸上顿时有了怒意。
“看来你是死不悔改了。”
“盛笙暇，离婚吧，我会让人来跟你签协议。”
盛笙暇放在腿上的手猛然收紧。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疼到麻木的心，竟又有了知觉。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原来他还可以更残忍。
盛笙暇从喉咙挤出字眼，一个字一个字的问着：“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
裴衍楚一愣，只当她说婚礼上的誓词，更觉得烦躁。
他站起身，眼里带着狠决：“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精神病！”
裴衍楚的身影消失在探监室。
盛笙暇像是丢了魂，任由狱警将她带回了房间。
她满脑子都是裴衍楚最后那个表情，又恨又厌，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刻，她多想大声哭喊，哪怕是毫无用处的哀嚎。
可她喊不出来，连着最后一点尊严，被压在了她的喉咙里。
只有绝望。
只剩绝望。
盛笙暇静静的躺在床上，艰难的抬起手，覆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房间里响起脚步声，然后又在她身侧停下。
盛笙暇睁开眼，刀疤脸的女人随即毫不客气的将她从床上扯下来，二话不说便开始在她身上，床上开始翻找。
盛笙暇有些不解，直到看到她那个平安符——
“你做什么，这是我的东西！”在女人还未伸手时，从未反抗过的盛笙暇猛地扑上去将平安符攥在手里。
那女人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下一刻，盛笙暇被她扯过去，头狠狠的撞在了铁架床的杆子上。
疼痛伴随着晕眩，让盛笙暇有一瞬间的恍惚。
接着手里一空，那个她视若珍宝的平安符，就这么到了别人手里。
第十章 是她
“还……给我。”
盛笙暇站都站不稳，却仍看向那个平安符。
“想要啊，给你咯。”刀疤女人将平安符撕碎，洋洋洒洒的丢在盛笙暇身上。
盛笙暇呆滞了一瞬，然后看向那女人，眼里透着死寂和疯狂。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被欺负的瘦弱女人爆发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盛笙暇将人扑倒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掐住刀疤脸的脖子，咬着牙，任由谁拉也不松手。
“你毁了它！你怎么能毁了它！”
翻来覆去的，盛笙暇只有这一句话。
这是她的阿楚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拉扯中，不知谁开了口：“不是说只要她离婚就行么？裴总不是说，一方死亡，也是可以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陷入停滞，盛笙暇回头看着那群人，神情一片空洞。
盛笙暇手上一松，便被掀翻在地。
刀疤脸深深吸了几口气，毫不留力的在盛笙暇身上跺了几脚。
盛笙暇身子颤了几下，却好像毫无所觉，她低声喃喃：“裴衍楚，你就这么等不及吗？”
这些天的欺辱，今晚的事件……原来，全是裴衍楚的授意。
他要她后悔，他要她认错。
他要她后悔此生遇见过他。
盛笙暇慢慢的站了起来，只说了一句话：“告诉他，如他所愿。”
而后，她转身，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猛地冲向那扇厚重的铁门。
房间里响起沉闷的声音，盛笙暇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