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律言,原来也会相看两厌啊。
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那个说以后会保护她的少年。
她在梦里哭着醒来,又迷迷糊糊哭着睡过去。
有时候,江稚想让沈律言把以前那个少年还给她。
把那个喜欢逗她开心、会别扭安慰她的、帮她抹眼泪的少年,还给她吧。
江稚到家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她和沈律言说了声谢谢,就像对待普通的司机那样的客气。
沈律言望着她,目光下意识看着她受过伤的那只耳朵。
他心里发紧,默默握紧了五指。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喉咙就像是被灌了水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应该很痛的。
如果真的好不了要怎么办呢?
沈律言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像是被疲倦感包围了起来。
*
江稚上楼之后就没再管楼下的沈律言,她不需要他的同情,也不是很需要他的愧疚。
她只想让耳朵不要那么痛了。
她乖乖遵守医嘱,认认真真的吃药,尽可能保护好自己。
第二天,江稚清早赶到机场,坐上了飞往南城的飞机。
她倒是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不算太意外的人——盛西周。
盛西周放着好端端的头等舱不去坐,反而正好和她一起坐在经济舱。
他身上那股阴郁之气,倒是淡了不少。
整个人看起来好歹像个正常人了。
江稚没打算和盛西周交流。
盛西周却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我不喜欢南城。”
想起来脑子就痛。
江稚戴上眼罩,装聋作哑。
盛西周看着她的唇瓣,忽然间竟然想尝尝她的味道。
应该是很香也很甜的。
他闻到过。
她和他,曾经靠得那么近。
盛西周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他这次回南城是有事情要弄清楚。
第332章
江稚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睡醒还没到南城。
她摘下眼罩,一睁开眼,就感觉到了身边的这道目光。
盛西周好像压根没有休息,漆黑漂亮的眼珠里带着点迷茫,直勾勾盯着她看,好像就这样从她睡着一直到睡醒。
江稚的感觉不是特别的迟钝。
她后来转学到和他们同一所高中的时候,和盛西周刚重逢见面时,他的眼底的的确确只有厌恶。
很讨厌很讨厌那种。
江稚不是没有试着和他维系下小时候的那点感情。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她那时候在学校里确实也没什么朋友,眼巴巴凑到盛西周面前去,却被一双冷漠的眼睛盯着看,其实也还是挺难过的。
盛西周高二就长得很高了,懒洋洋往门边一靠,掀起眼皮看了她两眼,开口就是问她是哪位?
江稚当时都被问懵了。
她小心翼翼轻声地说:“我是江稚啊。”
盛西周皱着眉头,眼神看着已经非常不耐烦,“我应该和你很熟吗?”
江稚从来没有被他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盯着看过,仿佛她是他全世界最厌烦的人。
她那时以为盛西周是不想和她相认,可能认识她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后来他为了江岁宁找到她面前,拿着刀子拍她的脸,带头将她堵在巷子里,冷声威胁她,少时的情谊就更不剩下几分了。
“旅客们,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请系好安全带。”
江稚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匆匆回过神来。
她不会自作多情以为盛西周这次是跟着她一起回的南城,她对盛西周回南城要办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江稚耐心等前面的人挨个拿上行李下了飞机。
轮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抬起胳膊,身侧的男人轻轻松松就帮她把头顶的小行李箱拿了下来。
江稚一愣,对他突如其来的和善,非常警惕。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盛西周没有行李,双手空空荡荡,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去了航站楼。
江稚快要走到打车的区域,忍无可忍停了下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盛西周将近比她高出一个头,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大片的光线,他很无辜地表示:“我也要打车。”
江稚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她也没法说什么。
出租车这边需要排队,等了十来分钟,终于轮到她。
江稚让司机打开后备箱,她刚将行李箱塞进去,盛西周已经越界坐上了后座,她有点生气的走过去:“这是我的车,后面那么多辆空车,你没必要和我抢。”
盛西周趁她不注意直接将拽进了车里,“我也去鹤巷,拼个车,省点钱。”
江稚气的想笑,他会在乎这点打车的钱吗?他怎么可能还需要和别人拼车?
盛西周抬了抬下巴,对司机说:“我们是朋友,顺路一起的,您开车吧,去鹤巷。”
江稚真的觉得很可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夸张点说,盛西周已经有八百年没有回过鹤巷了,他的外公外婆早就被接回了北城。
她家对面那栋宅院也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
江稚扭过脸,看向窗外,摆出完全不想和盛西周交流的样子。
盛西周无声握紧了手,他不喜欢她这样抗拒他。
第333章
他现在头依然很疼。
他母亲将过去那几年的事情隐藏的很好,抹得干干净净,差一点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他居然在医院里接受过半年的心理治疗。
但是他本人可以肯定他对此完全没有记忆。
盛西周的脑子很乱。
对南城的抗拒,对江稚的厌恶,好像都是一样的。
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不断拉扯。
一个恨透了她。
一个却又忍不住很想很想靠近他。
盛西周脑子疼的像是快要炸开,他没有再和自己较劲,逐渐拢回了深思。
这几天南城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烈日高悬。
阳光穿透车窗玻璃,照在他的脸上,漂亮的眼珠被光线折射成浅浅的茶色,像玻璃珠子那般的干净。
盛西周想起来他和江岁宁也是在这样的好天气里重逢的。
母亲说他大病了一场,所以才会浑身虚弱的几乎站不起来。
他那些天还需要坐轮椅,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仿佛厌倦了这世上的一切,也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
母亲让人推着他去晒太阳,他一脸厌世的样子。
“妈妈,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少年低声喃喃,并没有看见他母亲变了的神色。
他说:“我得记起来。”
他像个执着的旅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却什么都没翻出来。
最后忽然间看见日记本上的江字,他盯着那个江字看了很久。
那个本子被火烧过,残缺不堪。
他想不起来,是江什么呢?
到底是江什么?
直到那天,盛西周陪着母亲去参加江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会,他嫌那种寒暄的场面很无聊,就四处去乱逛。
在花园里,他看见一个长发少女,蹲在台阶上,阳光映着她柔和的侧脸,眼尾微微泛红,她好像在哭。
那个背影真的好熟悉。
熟悉的盛西周心尖都在颤抖,连心跳好像都停了几个拍子。
她在哭什么呢?
不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