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沫呼吸一颤,连忙跑过去想将灵牌捡起。
可双手穿过了实物,无法触碰。
冷雨沫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去捡,可无济于事。
岳少泽看着那牌位上冷清阳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冷清阳死了?
岳少泽抬头看向被士兵押住的冷母,沉吟片刻后,没有多问。
“将冷家人压入诏狱,择日问斩。”
随着令下,冷家几十口人被捆上铁锁链带走。
任凭冷雨沫如何哀求,恳求,岳少泽都听不见。
她想陪着族人一起,却又一遍遍的被拉回岳少泽身边。
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上兄长碎裂的令牌,泪流满面。
“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我护不住母亲,护不住冷家荣耀,如今连你的灵牌我都护不好……”
冷雨沫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兄长。
如果死的时候,她能魂飞魄散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看到这一切,不用这么受折磨。
冷家人烟尽散。
安姝婵怀抱着碎裂的画卷,看向岳少泽的眼里尽是怨责:“岳少泽,你会后悔的!”
岳少泽置若罔闻,直接转身回了将军府。
远远就看到宁姒儿坐在庭院里,低头看书。
恍然间,岳少泽仿佛看到了营帐内,冷雨沫坐在烛台下看兵书的模样。
这时,宁姒儿瞧见他,起身迎来:“少泽,你回来了。”
岳少泽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着无事,煮了一碗银耳羹给你。”
岳少泽看着她手中的银耳羹,莫名又想起了冷雨沫。
在军营时,她便总做各样的羹汤给他。那时,冷雨沫的眼中总映着笑,高兴的,爱慕的……
她会在战事吃紧时,坚定鼓舞:“少泽,我们会赢!”
“少泽,你怎么了?”
宁姒儿疑惑的声音拉回了岳少泽的思绪。
“没什么。”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正要说话。
岳轶云走了进来,他一身盔甲,像是要出征。
“哥,陛下已为我和雨沫赐婚,!”
岳少泽眸色一沉:“冷家满门将诛,你胡闹什么?!”
岳轶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冷清阳死了,冷雨沫也是没办法,才女扮男装替兄从军!她何错之有?”
“这件事你何时知道的?”
想到岳轶云比自己更早知晓,岳少泽心里有些不舒服。
岳轶云没回答,只说:“我以再不入京,永驻边疆向陛下求旨,赦免冷家,陛下已经应允。”
“哥你曾教过我,敢于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既然你不要冷雨沫,那我要!”
冷雨沫也没想到岳轶云会这样做,她看着少年人熟悉的面容,眸色复杂。
“咔嚓!”一声脆响,岳少泽生生将手里的瓷碗捏碎。
宁姒儿吓了一跳,眼底闪过抹狠意,随即柔声劝:“少泽,轶云这么深情,想来和冷小姐应该是早有情分,你何必阻止?”
岳轶云想要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在岳少泽逐渐黑沉的脸色里,他扔下一句:“我定会娶冷雨沫为妻,你不同意也没用。”
冷雨沫目送着他背影,心想,岳轶云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死了。
这时,宁姒儿开口问:“少泽,你……为何不愿轶云娶冷小姐?”
冷雨沫也看向岳少泽。
只见他将宁姒儿搂进怀里:“你的病还需她的命来换,轶云若娶了她,不太好办。”
当初的爱慕好似冻成千年寒冰,砸在地上,碎的彻底。
这一刻,冷雨沫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扯成两半。
冷雨沫只觉得好痛,比那日死守廷阳时,所受的百孔千疮还要更剧烈的疼!
恍惚间,冷雨沫听见宁姒儿又问:“军中四年,你对她就没有半点儿欣赏?”
“没有。”岳少泽毫无半分迟疑,“我此生最厌恶她这种女人。”
第8章
眼见着宁姒儿还要再问,岳少泽再度开口:“别再提她,令人恶心。”
宁姒儿也不再说,乖顺垂下的眼眸里,尽是得意。
冷雨沫被迫跟在岳少泽身后,听着他对宁姒儿的温声软语,眼里一片死寂。
翌日。
岳少泽与人相约在茶楼。
刚坐下,就听隔壁茶间里的书生提起‘冷雨沫’的名字。
“今早的皇榜你们可看了?说边疆的冷清阳军师乃是胞妹替兄从军,不久前一计破万军,功大于过,已赐婚与岳轶云副将军!”
岳少泽端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抬手喝茶。
隔壁的对话,不住声的传过来:“听说冷雨沫期间暴露过身份,却依旧忍辱负重地呆在军营,此女真有大英雄的风范!有如此佳人相伴,当真羡慕岳轶云副将军。”
“什么佳人?冷雨沫说到底是个女子,入军营,成何体统?”
驳斥的话一出,不少人跟着搭腔:“刘兄说得不错,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何谈贞洁?怕是以色侍人罢了。打仗最重要的还是军人,她一个小小军师能有什么功劳?”
“怕是岳轶云护着,特意让出来的军功。”
字字诛心,污秽之言不能入耳!
冷雨沫早知替兄从军若暴露,自己定会受人指摘,却怎么都没料到死后都逃不过。1
岳少泽却只是坐在那处,恍若未闻。
冷雨沫忍不住想,估计那些书生讽刺她的话,也正是岳少泽心中所想吧。
沉寂间,隔壁的对峙吵嚷声大了起来,到后面更像是吵架。
这时,岳少泽突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对面有个书生看到他:“岳将军?是岳将军!”
“岳将军请留步!还请为我们主持公道!”
岳少泽转头看去,发现喊住他的人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他拱手行礼:“还请岳将军告诉我们,冷雨沫可否能算是女中豪杰?”
岳少泽冷冷瞥了他一眼,削薄轻抿的唇吐出冰冷的字:“她不配。”
说完,径直下楼离去。
彼时,冷雨沫就站在楼梯处。
岳少泽无知无觉的穿过她的魂体,一点点带走了她最后的暖意。
冷雨沫被迫跟着他,在墙上却只留下一个人的影子。
冷雨沫怔怔望着,倏而认命又释然的笑了。
“你说得对,我不配。”
心里浓浓的悔意吞噬了冷雨沫……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岳少泽就好了,如果后来没有靠近岳少泽就好了。
那样冷雨沫就可以继续做冷清阳,让兄长名留青史,让冷家满门荣光!
可她醒悟的……太晚了。
冷雨沫麻木的跟在岳少泽身后,她不知道还要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
不知还要亲眼见证岳少泽多少的憎恶与讨厌才足够,才能被放过。
这时,一名士兵疾步走过来:“岳将军。”
“什么事?”
士兵抱拳禀报:“您派去廷阳的人,先岳副将一步抵达,传回消息。”
“第一批归京的军队,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