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她顺着容祁指的方向,看见漫天人间烟火,和热闹的人群,以及坐落在皇宫东边,那一处府邸。
“那是青相府。”
容祁低笑一声,带着她的手又换了个方向看着。
相府和王府立在皇宫两侧不远,晏青扶自然也看的清楚。
钟楼同心桥之上是别样的风景,她从来没试过这样的角度,看楼下斑斑点点的人群,和一个个的房屋,都映在眼里,茫茫众生,如今在她和容祁脚下,显得如此渺小。
人人欢声笑语,和乐升平。
“在江岸城的时候,你不是说心中所愿,是大昭河清海晏,百姓幸福。”
不过随口一句话,原来他还记得?
晏青扶只觉心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如今这样看着,可能看见大昭的和乐升平?”
容祁问她。
看得见。
当然看得见。
她就站在上京城最高的楼阁之上,和上京城的掌权者站在一起,脚下是芸芸众生,欢声笑语,也是她做丞相的那几年,最盼着大昭好的样子。
如今都一一展现在她面前。
是容祁带她看过的。
她手指稍稍动了动,很快又被容祁握紧,他那只手干燥又温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气,说。
“别动,看那边。”
她果然被转移了注意,顺着看过去。
古树上挂着的符牌和同心结晃得人眼花缭乱,上面更有千百种不同的字迹,书写着公子贵女们的心愿。
“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也写个?”
容祁轻笑一声,问她。
“不必……”
她回过神,下意识地要拒绝。
“好不容易上来一趟,能见着古树最高的枝头,若不写点东西挂上去,这一趟来了得多无趣。”
“我不信这些……”
“嘘。”
她话说到一半,容祁伸手抵到她唇边,偏着头看她。
灯光映着一双黑眸,里面晃出一道小小的人影,晏青扶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
也只有自己。
她一时失了声,等着容祁继续说。
容祁眨了眨眼,才缓声说道。
“佛祖面前,不能说这些。”
钟楼灵验池里供奉的自然有佛祖,算得上是个小寺。
但……
“你信神佛?”
容祁一个在云台寺都能不眨眼杀人的人,他信这些?
果不其然,容祁摇头。
“不信。”
“但今天日子巧,信一信也无妨。”
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来得及细想,容祁像变戏法一样,从云袖里拿出两个符牌,上面坠着红结,精致好看。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容祁自来了宫宴之后就一直和她在一起,什么时候去钟楼里拿了这些?
“今日凑巧,旁人给的。”
晏青扶自然是不信,但容祁不说,她也没有逼问。
“王爷自己许愿就好,我不求姻缘。”
“谁说钟楼灵验池只求姻缘了?”
“那还能求什么?”
“求什么都行,但我都拿来了,不妨试一试。”
容祁将手中一块符牌递出去。
听了他的话,晏青扶稍作犹豫,从他手中把符牌接过来。
容祁这才轻声一笑,二人一同走到古树旁。
旁的贵女公子们大多在符牌上留了字,但他们上来的时候没带朱笔,索性就不再写。
晏青扶闭上眼许了愿,刚要伸手把符牌系在古树上。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符牌接过去。
“不急。”
容祁接过符牌,将两个并到一处,运起轻功,姿态飘逸,身形挺拔,径自飞身到比这钟楼再高一点的枝头。
然后,在晏青扶看不见的角落,从袖中拿出一枚同心结,把两个符牌绑到了一起,系到了枝头。
而后云袖一甩,才稳稳落到晏青扶身边。
“许的什么愿?”
“还能许什么,只想这一世安安稳稳罢了。”
她前世过了太多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重生,只想好好地过好这一辈子。
“王爷呢?”
她说完,转头看着容祁。
“姻缘。”
容祁轻飘飘落下两个字。
“王爷这样尊贵的人,想要什么没有,竟也会为了姻缘二字而随大流讨巧?”
晏青扶轻笑一声。
“想要的如今得不到,自然得求。”
容祁似意有所指。
风中似安静了片刻,晏青扶垂下眼,没再接着问。
两人并肩站在钟楼的小桥上,夏日的微风吹过来,晏青扶只觉得脑袋一沉,一根白玉玫瑰簪斜斜地插进她发鬓间。
她似有感应一般,抬手将簪子取下来。
“这是……”
“前些天差点摔碎了你的簪子,这个算作赔礼,也多谢青相今日陪我来钟楼。”
容祁温声说着,尾音带着勾人的笑,酥酥麻麻地传到心尖。
这簪子用的玉是白山百年难一遇的好玉,连宫廷上贡都都没有多少,价值万两也难买。
她虽没用过,但却听说过。
簪头的白玉玫瑰雕刻的好看又精致,比陆行那日送的簪子,更出彩又惹人注意。
“王爷当知我不会收。”
这白玉的手感极佳,碰着了爱不释手,但晏青扶只拿了片刻,就递给他。
“为何不收?是你心中多想了什么?”
容祁挑眉,眉眼间冷冽的冰雪化开,带着融融笑意看她。
他这么直白地说着,晏青扶一时有些沉默。
她总不能承认自己真的多想了。
这话多少有些自恋,再加上容祁没挑明,她当然不能先说。
“没有。”
“不过是个谢意,王府不缺这东西,也不贵重,收着吧,你戴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