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当鹌鹑，直接拿被子把头蒙起来，拒绝面对傅衍。
但我无法拒绝面对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在被窝里许久闷得慌，又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我以为傅衍走了。
没想到刚把头伸出去就遭到了傅衍的无情嘲讽。
「叶雯，你现在真像只乌龟，缩头乌龟。」
我抓起枕头就朝傅衍砸去。
「傅衍你个王八蛋！」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我俩几乎齐声，但傅衍的话我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也不气了，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婉拒过很多男生，但对上傅衍深情又含着泪光的眼睛，我说不出来。
「我还指望跟你假戏真做呢，都怪我没忍住。」傅衍遗憾地摇了摇头，眼底有些失落。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眼前的状况，只好扭头看着窗外。
傅衍索性有些破罐子破摔，把我的脑袋掰过来，我被迫直视他的眼睛。
「我要追你了，你有什么感想？」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没什么感想，谢谢。
我没说话，就看到傅衍嘴角勾起坏笑，敲了敲我左腿上打着的石膏，补充道：
「反正你现在也跑不了。」
……
确实是跑不了。
7
傅衍说要追我，结果也没见啥动静，连束花都没有！
自从那天把窗户纸捅破后，傅衍反而规矩得像个男德标兵，我不小心挨了他手一下，缩得比谁都快！
就知道天天给我喂饭，我是猪吗？<(｀^´)>
还冲女护士笑！
现在看见傅衍那张欠揍的脸就来气！
今天敢冲女护士笑，明天就敢移情别恋，后天就敢出轨！
「在想什么？都气成小仓鼠了。」
也不知道傅衍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吓我一跳，本能地把大脑里臆想的内容顺嘴说出来了。?l
「想跟你离婚！」
傅衍愣了下后反应极快，当即双膝跪地，双手扭着耳垂，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老婆，我错了。」傅衍的眼里尽是调笑。
别扭了一早上的我，因为傅衍这一通操作搞得羞红了脸，尴尬死了。
这一刻，我想我要是真失忆就好了。
好在傅衍很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说下午带我出去转转。
有台阶不下是傻蛋，但我在半路上才反应过来。
我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跟傅衍出来，好像又掉进傅衍的套路里了。
但好久没呼吸过新鲜空气，我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傅衍带我来了海边，这片海域我很熟悉。
我有个秘密，我曾经想从这里跳下去。
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涌来，一瞬间让我窒息。
高三，成绩就是全部，做不完的试卷，考不完的试。
那时候的世界很小，小到所有的事都围着高考转，一旦考砸人生就砸了。
高压之下，我的成绩陷入瓶颈，我开始联想未知的命运，愈陷愈深。
那天，我也站在这里，海很大，我很小，没了就没了。
那天，傅衍叫住了我。
那天，傅衍的话很多，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
「叶雯，我数学第一道选择题错了，数学老师差点吃了我。」
「叶雯，我作文又写跑题了。」
「叶雯，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老班的发型像壮壮妈。」
……
傅衍也有做不出来的大题，他也会焦虑，会疲惫，会害怕。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天才，我们都只是在努力奔跑的普通人罢了。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一路上和傅衍聊得很多。
傅衍描绘的关于巴哈马粉色海滩，关于被碧蓝爱琴海包围的圣托里尼，关于斐济与鱼群入眠，我想亲自去体验。
「叶雯女士，请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啦！」
等我回神，傅衍往我腰上绑了固定带便推着轮椅从坡上往下冲，吓得我本能地抓紧扶手，尖叫连连。
「傅衍！你是不是疯了？！」
傅衍大声地呼喊，越跑越快。
「叶雯，快看前面。」
海鸥群飞鸣叫，追随着自由的风。
太阳西斜，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只留下一圈柔和的光辉。
洒满碎银的海面，橘红色的晚霞，清爽的海风，看得人心情舒畅。
我张开双臂肆意感受这自然馈赠的一切。
傅衍跑累了，停在我面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凑在我的耳边说道：
「我们家叶雯超级厉害！」
傅衍和那天说了同样的话。
「傅衍，谢谢你。」
谢谢你那天在我身边，谢谢你让我再回想那天不再觉得一片灰暗。?ᒐ
8
傍晚时分，我们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闲聊。
许是氛围太好，我第一次直面爱情这个话题。
「傅衍，你喜欢我什么？」
说出口，我又开始惧怕答案。
我内心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被喜欢的。
「没有具体的什么吧，你站在那里我就会很喜欢你。」
看着傅衍亮晶晶的眼睛，我的心情有点微妙。
「叶雯，不要质疑，我也怕我的一时草率给你造成伤害，所以我思考了很久才作出的决定。」
「我也做好了没有回应的准备，我只是想给喜欢的女孩一场盛大热烈的追求，希望你以后永远相信自己值得被爱。」
傅衍只是平静地看着我，我在他的眼里却找到了自信的力量。
回去的时候，傅衍突然问我，想不想看看最真实的爱情。
我说「好」。
原本以为他会带我去看谁的大型表白现场，谁知他只是带我回了医院。
我恍惚间懂了，最真实的众生相不就是在医院吗？
见众生，才能见自己。
我看见艰难踱步的孕妇，表情痛苦，手小心翼翼地护住肚子，丈夫在一旁努力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兴奋地说着给新生儿的备用名。
中年病友互诉前半生。
还有在病危老人床前沉默的儿女。
穿过一节节走廊，生老病死，好像一晃而过。
「叶雯，我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必选项，生孩子可以，不生也是。结婚可以，不结婚也可以。去大胆做你想尝试和让你快乐的事情，过你想要的生活。」
网络时代看过太多关于婚姻的不幸，我一直信奉「为了避免结束，所以拒绝开始」的观念。
或许我也应该勇敢一点。
回到病房，看着傅衍的背影，心头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
傅衍在身边的时候，病房不再是死寂得可怕，就算是我闭上眼睛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要傅衍在身边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傅衍，帮我拿下手机。」
「亲一口就给你。」
许是下午的话题太沉重，傅衍有意活跃气氛地开玩笑道。
但他显然也没在意，说完就把手机递给我。
我趁着他俯身的功夫，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下去。
傅衍意外地睁大眼睛，一时间没了动作。
挺突然的吧，但人想通就在一瞬间，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我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两声，冲他挑了挑眉眼。
「说得那么大义凛然，真不怕我和别人在一起？」
「怕，怕死了。」
傅衍毫不犹豫地低头继续刚才的吻，我没动，任由傅衍品尝厮磨这柔软的嘴唇。
这个吻越亲越上头，脑子都晕乎乎的，仿佛置身云端，舒适到不想停下来。
分开的时候，心脏跳动得极快，像在叫嚣着什么。
不能再继续了，再继续容易出事。
9
在傅衍的精心照顾下，我比预计的早出院。
出院的第一件事，傅衍说带我去买包。
「买包做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包』去百病。」
傅衍朝我眨了下眼，笑得理所应当。
傅衍真的好会。
「不去不去。」
嘴上说着拒绝，但脚底下还是很诚实地迈向了专柜。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要。」
内心：啊啊啊，新款好好看！
手里不自觉地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喜欢就买啊。」
傅衍那双眼睛像能把我看穿。
「家里已经有一个白色了。」
内心：可……可是这个带钻唉！！！
女人天生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知道知道，虽然你戴着好看，但你不喜欢。」傅衍迎合地说道。
「是的是的，没必要没必要。」我也在企图说服自己。
「对对对，所以是想要大的还是小的？」
「还是要小的吧。」
咦？！
傅衍已经刷卡了。
「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外，我会劝阻你。这个以你的工资又不是买不起，没必要委屈自己。」
「但这个是男朋友第一次送给女朋友礼物，可一定要收下。」
傅衍是优秀的说客，我开心地收下了。
因为也不着急回去，傅衍说都听我的。
我决定给傅衍一个惊喜。
毕竟付出是相互的。
我拉着傅衍走上了通往高中学校的大巴车。
高中生不可以，但是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肩挨着肩坐在一起共用一副耳机。
傅衍不需要假装看窗户上的影子，我也不需要低头看脚尖。
我们可以看着对方，互诉爱意。
这一站，上来了不少背着沉重书包的高中生。
叽叽喳喳，充满活力。
我碰了一下一个高中生的胳膊，小男生一回头，哇塞，颜值爆表唉。
「姐姐，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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