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时沈姝兰苍白病弱,额上是磕头留下的青紫,膝上脚底都磨得不成样子,被人搀着走了几步裙膝上就渗了血。
陆执年眉心蹙起:“她怎会如此?”
“还不是给周颐礼逼的。”谢寅满面冷意,“沈家处境不好,周颐礼又抓着兰儿身世不放,沈家那边被她搅得天翻地覆,有秦绅护着她奈何不了她,沈老夫人他们满腔怒气自然就只能宣泄在兰儿身上。”
“我昨日去时她还被大夫人罚了,拖着伤腿跪在祠堂自省,连哭都不敢大声,可是明明错的是周颐礼,兰儿凭什么自省?”
陆执年坐在矮榻边,闻言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时惹人怜惜的样子。
那时周颐礼扯着他袖角炫耀着她新得的两支珠钗,俏生生地问他哪支更配她秋狝那日穿的那身华丽骑装,那一身素裙面容娇弱的少女就远远站在角落里望着这边,眼神钦羡却无半点嫉妒。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沈家刚寻回来的庶女,因一些缘由自幼便养在外面,她身边只有寡母,生活过得清贫。
周颐礼随意一支珠钗便能让她半年衣食无忧,可她却从没有抱怨不满,反而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感激,对稍有流露的善意就能满心欢喜。
比之自幼金尊玉贵娇养长大任性张扬的周颐礼,那个女娘既不贪心也易知足,哪怕后来知道她母亲只是外室,陆执年也很难对她生出恶感,反倒越发心疼她处境不易。
陆执年眉心染上一抹怜惜:“她可还好?”
“好什么,都快被折磨死了。”
谢寅说话时格外心疼:“我听说沈家那边为了讨好颐礼,还打算将兰儿送出京城,她一个柔弱女子本就失了父母,若再离开族中庇护,往后该怎么生活?”
陆执年闻言就冷了眼,沈家居然要将人送走。
是颐礼要求的?
她怎么这么任性不懂事,将人送走于她有什么好?
谢寅想起沈姝兰连哭都不敢出声的样子就觉心疼:“少徵,颐礼最听你的话,你劝劝她,兰儿什么都不跟她争,让她宽容些,给兰儿一条活路。”
陆执年皱眉:“我会找机会与她说。”
谢寅是来给陆家送帖子的,与陆执年抱怨了几句之后就离开去下一家,等人走后陆执年就眉心轻锁。
“郎君,您不会真听谢世子的话,替沈大娘子出头吧?”
松墨有些忧心:“沈小娘子最介意的就是您与旁的女子亲近,先前为着沈大娘子已经闹出好些事来,如今好不容易愿意低头跟沈家修好,您若此时跟她提沈大娘子的事,怕会惹恼了她。”
“若不然先哄哄小娘子,待她回了沈家之后再提别的。”
见陆执年皱眉,松墨低声道:
“皇后娘娘已是不喜这段时日喧闹,而且郎主那边也被秦督主逼得节节退让,四殿下很是不满陆家,若不能哄的沈小娘子回心转意,那秦督主那头……”
陆执年想起皇后托人带来的口信,脸色沉郁下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秦绅那阉人。
颐礼好哄,只要她回了沈家,沈姝兰的事可以慢慢劝她。
陆执年想起上次周颐礼将他随意送去的东西扔出来的事情,想着她不过嫌弃他不用心,如今既然愿意服软,那他便也给她些台阶。
他让松墨准备纸笔,研墨之后,照着记忆里小姑娘的模样亲手画了一幅小像。
“把这送去积云巷。”
松墨顿时笑起来:“郎君画的这般好,沈小娘子见了肯定欢喜。”
陆家的人进了积云巷大门,虽未见到周颐礼,那画像却是送了进去,陆家下人满是欢喜回去复命,却丝毫不见里间周颐礼看也没看那画卷,直接便让花芜寻了个地方,随意将其收了起来。
花芜捧着那画小声道:“女郎,您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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