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凌青沅萧凌衡绪懔小说今日更新-(凌青沅萧凌衡绪懔小说)免费阅读-凌青沅萧凌衡绪懔

时间:2023-05-28 16:36:1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安家的事情很好查,因为大多只是陈年旧事,不算什么秘密,冷霜只用了半夜就把事情查了个八九不离十。
次日一早,安离来见凌青沅之前,关于安家那些年里的真相已经被禀到了凌青沅面前。
安离的母亲阮氏二十年前是落魄千金,被人卖进了青楼,千金小姐性子傲,面对老鸨逼迫接客宁死不屈。
安荣当年还不是吏部尚书,只是刚过了殿试的新晋学子探花郎一个,被分配在户部做了个小官。
年轻时的安荣也算个风流才子,殿试之后和几个同僚一起相约去吃花酒,跟阮小姐就见了面。
说是一见钟情不太合适,但安荣确实对阮小姐上了心,后来数次单独找她,因他容貌不错,富有才华且刚中了探花,阮小姐对他也算是颇有好感。
两人一来二去,互生情愫。
然而新科探花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安荣刚入仕,需要贵人扶持,就跟如今的安夫人潘氏成了亲。
潘氏出身西平侯府潘家,潘家当年乃是响当当的勋贵门庭,西平侯在朝中握着一点实权,算是安荣的顶头上楚。大抵也是看出了安荣的潜力,西平侯就主动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了他。
潘小姐见新晋探花风度翩翩,自然是心满意足,况且安荣虽暂时官职低,但有自己父亲从中提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跟潘小姐成亲之后,安荣依旧对阮氏念念不忘,在潘氏有孕期间数次去青楼幽会阮氏,得知老鸨逼她卖身之后,想法子把阮氏接进了府。

原本按着潘氏的脾气,她是万万容不下刚成亲丈夫就纳妾的,况且还是个低贱的青楼女子。
可安荣低声下气求她,苦肉计哀求,并承诺这辈子只要一妻一妾,绝不再让其他女子进门。
潘氏思索再三之后勉强答应,心里却对阮氏起了强烈的嫉妒,她固然不希望丈夫后院妾室众多,可这个阮氏居然重要到让丈夫宁愿放弃其他女子也要纳进门,让她无法接受。
潘氏答应丈夫可以让阮氏进门,但必须遵守家里的规矩,她这个正妻如何教训妾室,丈夫不能干涉,以后有了孩子,庶子庶女也必须由她这个主母管教。
安荣答应了。
他不得不答应,能让阮氏进门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以后的前途都还仰仗着岳父,怎么可能跟妻子撕破脸?
这也就导致了阮氏进门之后的日子难过,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的儿子容貌生得好,刚出生时更是粉雕玉琢,跟小金童似的,再对比自己的儿子,安夫人心里那种又恨又嫉妒的滋味,烧得她肺腑生疼。
“小贱蹄子,跟你那下贱的姨娘一样,天生就是个勾人的东西!”
从安离会说话开始,每天面对就是诸如此类的谩骂,那个小小的孩子懵懂无知,不知敌意从何而来,亦从未感受过善意。
安夫人以前对阮氏动辄打骂罚跪,待安离长大一些,则动辄对安离打骂罚跪,大冬天都能罚跪半天不让起,不让吃东西,如此折腾之下安离自然隔三差五受伤生病,身体越来越差。
不过安夫人也不会让他们母子就这么轻易死了,受了伤生了病,就让大夫好好瞧着,好药供着,定让他们活得好好的,慢慢收拾。
阮氏在安家内宅孤立无援,无力保护自己的儿子,只能每天抱着他哭,常常悔恨自责,不该把他生下来遭罪。
后来安荣慢慢升了官,在朝中有了点说话的分量,文官注重名声,有时候实在看不过去阮氏母子境遇凄惨,就警告妻子别太过分:“若是让外人知道安家主母刻薄恶毒,我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我如今人微言轻,正是努力往上爬的时候,若因为内宅之事而惹人诟病,被弹劾到皇上面前,这辈子仕途就算走到了头,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是个六品小官?”
安夫人这才稍稍收敛。
官员家中儿子都要读书,不管嫡子还是庶子,这一点上安荣颇有先见之明,两个儿子都在四五岁之龄开蒙,然而嫡子安怀山从小被母亲惯得根本不爱学习,天天只知道欺负安离,还经常集结府里下人一起找他的麻烦。
在他的饭食里加冷水,把他的功课撕掉,害他被夫子惩罚,在他被嫡母罚跪是上前推他,晚上把他推进河里再把他捞上来……总之安怀山小时候就注定是个坏痞子,读书读不成,心胸狭窄恶毒手段那是学得样样精,以至于后来的云子娇都在他手里吃尽了苦头。
至于安离,这十九年的人生过得真叫那一个悲惨,能顺利活到这么大,绝对是上天格外庇佑。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的后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听冷霜用完全没有感情波动的语气讲述安家内宅这些年的事情,凌青沅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安离确实命硬。”
她也越发确定昨晚安离那么快屈服,并不是畏惧什么责罚,只是看清了形势罢了。
这个男子虽年纪不大,然而在那一方小小的内宅里,承受的磨难却比许多人一生经历的还要多。
“关于安夫人的事情,属下是去她曾经待过的青楼打听到的,安家内宅的事情更好查。”冷霜语气寡淡,“殿下若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属下可以把安家做事多年的老仆人带过来,她知道所有关于阮氏母子的事情。”
“不用了。”凌青沅道,“了解这么多足够。”
“是。”
凌青沅靠坐在窗前,声音里多了几分了然:“安离最大的弱点也许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复仇。”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冷月沉吟,“阮氏虽说无辜,但安离整个人生的不幸其实就是来源于他生母的懦弱,不管怎么说,一个孩子从小经历了这些,很难让他心里没有仇恨,即便他只恨安夫人母子,甚至连自己的父亲也一并恨上,但对于自己的生母,应该也不可能没一点怨。”
在尚未学会爱的年纪里就已经尝尽了悲惨,安离没有变成恶魔已经算是幸运了。
“他需要发泄。”凌青沅喝了口茶,“不能让他继续安安静静的,否则早晚得忍出一个恶魔。”


第165章解药
安离来见凌青沅时,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不少,但仍然有些印记。
抵达栖凤殿外,他恭恭敬敬地跪行大礼,态度格外恭敬温顺,完全没有展露出以色侍人的魅惑:“草民安离,参见嫡公主殿下,给嫡公主殿下请安。”
凌青沅正在洗漱,闻言并未理会。
安离就这么安静地跪在外面,没再出声。
在冷月服侍下梳妆打扮完成,接过侍女呈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凌青沅走到窗前,看着跪在青石板上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安离。”
“草民在。”
“你对自己的学识有几分信心?”
绪懔拿了她的外衣走过来,给凌青沅披上。
“草民不敢骄傲。”安离低着头,谦恭回答,“草民资质愚钝,德薄才疏,却不敢教殿下失望。若再有三年时间,草民就算不吃不喝,也必定考进一甲之列。”
一甲?
凌青沅挑眉:“口气不小。”
这是要直奔殿试而去?
“承蒙殿下恩典,草民必当竭尽全力,不敢偷懒懈怠。”
“说到恩典,”凌青沅嘴角微扬,声音里多了几分玩味,“安离,本宫这里还真有一个恩典要给你。”
安离恭听。
“安怀山如今的症状确实是中毒所致,本宫这里有解药。”凌青沅语气平静,“他中毒已久,想要恢复如常并不可能,想改善他的情况还是可以做到的。”
安离表情微紧。
解药?
这意思是,安怀山的症状随时有被治好的可能?
“如果本宫把解药给你,你会怎么做?”
安离一懵,把解药给他?
“你没听错。”凌青沅道,“本宫若是把解药给你,就代表你有能力治好安怀山,握着这个筹码,让安夫人听话应该不难吧?”
安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微沉。
这个恩典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以在功成名就之前就有翻身做主的机会,让恶毒刻薄的潘氏低头求他,让安怀山得到应有的教训,让安家绝后,让潘家也付出代价。
他理该为此感到欣喜。
没有人知道仇恨的种子早已在他心里滋生疯长,长成了大树,枝繁叶茂。
可是他一直掩饰得很好,几乎从没有让仇恨显在脸上。
没想到嫡公主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眼下就有一个复仇的绝佳机会,安离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的,可是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不安。
就好像所有的底细都被人掌握在手,赤条条的,没一点隐私。
然而这个想法刚浮现于脑海,安离随即自嘲,有什么好不安的?他区区一个安家庶子,没身份,没地位,没能力。
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充其量也就是这条命而已。
只要能顺利复仇,让他看一看安家那些人卑微如犬的嘴脸,死也值了。
“草民叩谢殿下恩典。”安离心悦诚服地行礼,“草民人卑言轻,无以为报,以后甘愿受殿下驱使,绝不会做任何对殿下不利的事情。”
“人卑言轻在当下是事实,不过本宫还是要提前定下你的忠诚。”凌青沅不介意提前跟他谈好条件,“即日开始,你的主子就只有本宫,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得抗命。”
“是。”
“本宫给你三年时间。”凌青沅声音淡淡,“这三年里你只管闭门读书,你的姨娘本宫会替你安置妥当,不会让安夫人再找她的麻烦。三年后秋闱入试的资格,本宫也会想办法帮你争取,只要你能进入一甲三名,本宫承诺可以在入仕之后的三年之内,让你做到侍郎之位。”
顿了顿,她淡淡一笑:“这样的承诺对你来说可足够?”
安离连忙叩首:“草民不敢如此贪心,求殿下明察。”
多少官员终其一生也不过止步于侍郎之位,他一个小小庶子,不敢有那么大的追求。
“你觉得够就行。”凌青沅说道,“本宫不会给你更大的承诺,以后能走到哪一步,看你自己的能力,但是记住了,想要走得长远,就拿出你在安家隐忍这么多年的毅力,朝堂上容不下没有背景却又不知收敛的张狂之人,所以你该知道,低调做人很重要。”
“草民谨记。”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管以后你走到了哪一步,哪怕进了内阁成为权臣,你的主子也只有本宫一人。”凌青沅语调微沉,声音里染了几分威慑力,“什么时候忘记了这一点,什么时候就是你的死期,你给本宫牢牢记着,别忘了本宫今天说过的话。”
安离蓦地一震,忽然意识到凌青沅这句话的不一般。
他从不曾妄想过高位,有机会入仕已经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主子只有嫡公主一人?
朝中臣子若奉公主为主,这意味着什么?
安离很快平静下来,无比清醒且理智地告诉自己,意味着什么,这并不重要。
安离身为安家最卑贱的庶子,从小到大过的是水深火热、猪狗不如的日子,连安家奴仆都比他好一百倍。
至少他们不用时常挨打受罚,一跪就是一整夜。
安离不同,他生来就尝尽了人间苦绪,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名利地位从不敢奢求,这辈子能有机会扳倒安夫人母子,对他来说就足够。
谁帮了他,谁就是贵人。
所以,有什么不可以呢?不管她是公主还是皇子,是达官权贵还是平民百姓,安离都感谢她,一辈子记着这个恩情。
“草民记下了。”安离再行礼,“草民这辈子只忠于嫡公主,绝不会忘记这一点。”
凌青沅嗯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你先回去,解药本宫会让冷霜给你,使用的方法也会告诉你,解药如何用,用到什么程度,你自己决定。”
“是,多谢嫡公主殿下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第166章再被弹劾
凌青沅没想到皇城中会这么快掀起流言。
且这股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到了宫里,数名大臣言辞激烈地弹劾:“嫡公主殿下太不像话了!安尚书刚故去不久,尸骨未寒,她就把安家仅存的庶子弄进自己的府里去做夫侍,简直目无人伦,让人心寒!”
“嫡公主不顾皇族颜面,不顾公主教养,视祖制规矩如无物,为了一己私欲做尽荒唐之事,还请皇上严惩!”
“嫡公主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公主该有的风度教养,请皇帝明察,求皇上早做决断!”
御书房里,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表情激烈,义愤填膺,就像是弹劾罪大恶极之徒,一副恨不得立即把她除之而后快的架势。
皇帝沉着脸,不发一语地坐在龙椅上,听着几位大臣唾沫星子乱飞,待他们都歇了下来,才开口:“青沅当真如此荒唐?”
“千真万确!”
“求皇上明察!”
“此事若不重惩,只怕天下百姓都要以为皇族纵容出了这样一位公主——”
“够了!”皇帝沉声怒喝,语气冷漠威严,“传旨,让青沅立即进宫。”
“是。”
“让明重锦带人去。”
“是。”
杨喜出去传旨,把皇帝旨意告诉了明重锦:“大统领,皇上有旨,让你去把嫡公主带进宫,不得有误。”
明重锦点了点头,带着几十个手下,一同出宫直奔嫡公主府而去,听到来意,凌青沅像是有些意外:“父皇刚下朝就传我进宫?为什么?”
明重锦语气沉稳:“有几位大人在御书房弹劾嫡公主。”
弹劾?
凌青沅微默,随即了然一笑:“我明白了,明统领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是。”
回到栖凤殿,凌青沅语气平静:“冷霜,立即传消息给凤首辅,就说本宫在御书房被几位大人弹劾,被父皇问罪。”
冷霜领命而去。
“绪懔。”凌青沅笑意凉薄,“有人想对付我,我理所当然该反击是不是?”
“是。”
“派个人去把安离保护好了,稍后大概还需要他进宫一趟。”
“是。”绪懔走出殿去,声音冷峻,“云影,去安家保护安离,不得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是。”
一应事情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安排妥当,凌青沅换好衣服,跟明重锦一块进宫。
甫一抵达御书房,凌青沅就听到那些大臣们言辞激烈地抨击她,语气痛心疾首,就像她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凌青沅踏进御书房,立时迎来数双愤恨指责的眼神,她只当没看见,恭敬地行礼:“父皇召见儿臣?”
“青沅。”皇帝目光里流露出沉痛和失望之色,“你真是越来越让朕失望。”
凌青沅微微一默,随即不解地抬头看他一眼:“父皇何出此言?”
“你看看这些!”皇帝把折子一股脑儿扔过来,有几本甚至砸到了凌青沅身上,“都是弹劾你荒唐不堪的行径!朕一忍再忍,以前一直说服自己,你只是不懂事,可你如今真是越发放肆了!连安家庶子的主意都敢打,安尚书刚故去不久,安家嫡子痴痴傻傻,你是故意欺负安家没人了是吗?!”
凌青沅没说话,沉默地弯腰把地上的折子一本本捡起来,翻开来看,连续看了数本,都是弹劾她近日一桩桩荒唐行为。
其中以安离之事为最。
因为安尚书已不在,安家嫡子安怀山伤重之后变成了痴傻,如今安家处境很弱,全靠着安夫人一个妇人撑着。
嫡公主这个时候强纳了人家庶子,简直就是趁火打劫,仗势欺人,在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冷血无情,不可原谅。
凌青沅把折子一本本收拾好,放回御案上:“这些都是假的。”
什么?
御书房里几位大臣立时疾言厉色地说道:“事到如今,嫡公主不敢承认自己所作所为吗?”
“安离现在还在嫡公主府里吧?要不要把他叫过来对峙?”
“昨晚上有人亲耳听见嫡公主对安家庶子有意,命他立刻搬进公主府居住,请问这不是强纳是什么?”
凌青沅平平静静地听着他们说完,才道:“各位大人看见了安离进本宫的公主府?”
此言一出,几位大人瞬间一噎。
“我……老臣虽没亲眼看到,但确实有人看见了。”
“谁看见了?”
“晋宁长公主看见了,四公主也看见了。”
“是吗?”凌青沅淡淡一笑,“想要坐实一个人的罪名,起码需要人证物证,既然各位大人认定了本宫有罪,那就把人证都请过来对峙。”
“青沅!”皇帝沉怒开口,“你只要认个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朕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凌青沅不卑不亢地开口:“不是儿臣的错,儿臣不会认,反而有人在这个时候泼儿臣脏水,儿臣必须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镇国公沉声质问:“嫡公主敢做不敢当?”
凌青沅目光微转,看着几位说话的大人,兵部右侍郎侯鸿,监察御史之一姜海生,镇国公韩越,内阁辅臣之一段汗青……都是吴太傅一党的人。
所以今日这出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多想?
“敢做不敢当?”凌青沅不疾不徐一笑,“各位大人稍安勿躁,本宫敢不敢当也得做了才行,没做过的事情你们让本宫就此认下,显然不太公平。”
皇帝皱眉:“青沅——”
“父皇若是也认为儿臣有罪,儿臣要求宣晋宁姑姑进宫对峙。”凌青沅低眉,语气平稳不惊,“把其中最关键之人,安家庶子安离也带进来,一问就清楚。”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没底。
凌青沅怎么这么镇定?她真以为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既然嫡公主矢口否认,臣同意她的意见。”镇国公第一个同意,“把晋宁长公主宣进宫问了便知。”
“臣也同意。”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凌青沅的目光带着探究意味:“杨喜,传朕口谕,宣晋宁长公主即刻进宫。”
“是。”
为了节省时间,皇帝自然不会忘了其他关键人物,“把四公主子娇和安家庶子安离也带过来。”
杨喜躬身领旨:“奴才这就让人去传旨。”
在等人进宫的这点时间里,凌青沅站在一旁,安静而从容,面上丝毫没有一点做错事该有的心虚不安。


第167章针锋相对
绪懔沉默地站在御书房外等着。
不大一会儿,接到消息的凤首辅匆匆赶来,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绪懔,随即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站在御书房门外:“臣凤重渊,求见皇上。”
皇帝神色微变,沉声道:“进来。”
凤首辅走进御书房,看了眼御书房里此时的阵仗,恭敬地朝皇帝行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凤爱卿有事?”
“臣听闻有大臣集结御书房弹劾嫡公主,连内阁辅臣都参与了进来,臣出于谨慎,过来看看情况。”凤首辅语气恭敬,“臣作为内阁首辅,消息迟钝,御案上弹劾公主的奏折堆成了山,臣却后知后觉,实在有愧于皇上,有愧于首辅这个重任。”
内阁辅臣段汗青面上浮现心虚之色,随即说道:“我也是一大早上收到的消息,外面沸沸扬扬都在议论此事,臣一时气愤,就忍不住过来告诉了皇上。”
凌青沅淡笑:“段大人天没亮就来上朝,下了朝就直奔御书房而来,不知是听了谁在议论?”
段汗青语塞,随即冷道:“嫡公主做下这样的事情,就别指望风平浪静,总会有人谈论的。”
确实有人会谈论。
但安离进入公主府不过是昨晚的事情,之前她还在晋宁长公主府赏月吃茶呢,她一没对安离用强,二没去安家找茬,三来此事平平静静,没有闹出一点不愉快。
消息怎么就传得那么快?
答案显而易见。
有人故意散播了谣言,且消息就是晋宁长公主传出来的,吴太傅授意自己门生一党的大臣过来弹劾,目的就是彻底败坏凌青沅的名声,让她惹众怒,逼皇上打消赐婚的念头。
可惜啊,这番他们完全打错了算盘。
凌青沅确实不想嫁给吴玉骁,但不是以自己的名节为代价,名节她虽不在乎,却也不想闹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所以她焉能不反击?
凤首辅的到来让御书房里气氛更显凝重,其他大臣并没有想过他是为了维护凌青沅,只以为他是因为他们的逾越而不高兴。
可皇帝却是敏感的,他清楚凤首辅最近在朝堂上的变化,以前一直像个隐形人似的,最近却频频高调,议事时不再吝于发言表达观点,有凌青沅在的地方,他也不再保持沉默,话里话外都有维护之意。
这难免让他多心,凤家除了凤国舅之外,其他人是否也都知道了青沅的身世,知道了他和皇后被掉包的秘密?
他开始维护凌青沅,究竟出于什么心思?
御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
明重锦出宫很快,长公主府离皇宫又近,接到皇上口谕的晋宁长公主自然比安离和云子娇早到一步。
进了御书房,晋宁长公主看见凌青沅,眉头微微一皱:“青沅,安离若不愿委身于你,你也不要强逼人家。”
此言一出,越发坐实了凌青沅“强抢民男”的恶劣事实。
“晋宁姑姑说笑了。”凌青沅语气淡淡,“我对安离并无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怎么会强逼于他?”
“没有想法?”晋宁长公主皱眉,“昨天晚上不是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凌青沅目光平静,不躲不闪地看着她,“安离眼下并不在嫡公主府。”
晋宁长公主脸色一变,“不可能!”
“可不可能稍后就知道了。”凌青沅淡定从容,“明统领若能从本宫府里带出人来,本宫心甘情愿认下这罪名。”
晋宁长公主见她如此笃定,一时狐疑,不过随即冷笑,就算人不在公主府又怎样?
只要有云子娇和安离的口供,她依然没有辩驳的余地。
“皇上。”明重锦很快回到御书房,“安家庶子眼下并不在嫡公主府。”
在场的大臣们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着怀疑。
难道嫡公主早早得到了消息,把安离打发回去了?
“虽然儿臣不知道是谁散布了这个消息,但有件事儿臣必须说清楚。”凌青沅目光直视着皇帝,半点不带畏缩,“昨晚晋宁姑姑以赏月为由,邀请了儿臣和四姐、八姐以及云宝珠等几位郡主去了长公主府吃茶,安离是云子娇带去长公主府——”
“青沅。”晋宁长公主不悦地纠正,“安离并不是子娇带去的,而是应了安之的邀请而去。”
云子娇丈夫痴痴傻傻,她却带着小叔子前往长公主府,传出去像什么话?
虽然作为长公主府嫡子,许安之邀请安家一个庶子吃茶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但总比子娇带过去要好听得多。
凌青沅语气微顿,接着说道:“儿臣并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意思,儿臣也没问,只是后来安离主动说出愿意服侍儿臣,儿臣觉得他身为庶子,定是身不由己,就没有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荒唐?
几位大臣听到这句话,表情瞬间微妙。
嫡公主最近做尽了荒唐的事情,居然说这件事荒唐?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滑稽得很。
“胡说八道!”晋宁长公主怒斥,“明明是你盯着安离移不开眼,他不敢反抗,才答应做你的夫侍。”
凌青沅脸色一沉:“晋宁姑姑就这么喜欢败坏我的名声?”
“你还有什么名声?”
凌青沅道:“至少我不会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晋宁长公主脸色瞬间难看:“你——”
“够了!”皇帝沉下脸怒喝,“御书房重地,吵什么吵?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晋宁长公主到底是长辈,嫡公主殿下这样的说话态度合适吗?”镇国公韩越皱眉,表情不怒而威,“公主殿下小小年纪,倒是叛逆得很。”
“劳国公大人教训。”凌青沅淡笑,“本宫比不得太子妃贤惠。”
贤惠到连太子秽乱后宫都管不住。
镇国公脸色铁青:“嫡公主!”
“镇国公一把年纪了,跟公主殿下争嘴皮子功夫,似乎也不太合适。”凤首辅不疾不徐地加入其中,“太子妃确实贤惠,对太子之事不闻不问,任由太子殿下做出荒唐之举……若说荒唐,太子应该比嫡公主荒唐百倍,怎么不见镇国公和各位大人如此义愤填膺,激烈弹劾?”


第168章一鸣惊人
话音落下,御书房里空气瞬间凝滞,像是刹那间从夏末初秋进入了腊月凛冬,冷得慑人。
皇帝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首辅大人请慎言!”镇国公气得浑身颤抖,“太子之事,怎么能怪到太子妃身上?”
其他大臣则齐齐噤若寒蝉,心里暗骂凤首辅哪壶不开提哪壶。
怪谁是小事,关键是这件事能在这里说吗?皇帝被自己儿子戴了绿帽子,这件事不但事关皇族颜面,皇帝的颜面也挂不住啊。
“我没有要怪罪谁的意思。”凤首辅语气沉着,说话从来喜欢摆事实讲道理,“嫡公主是个女儿身,就算做了些出格的事情,最多于她自己的名声有损,不影响大局。而太子却是一国储君,将来的大雍之主,治理大雍天下的人,他行为不端,私德败坏,影响的是整个国家的风气,行为极为恶劣,两者孰轻孰重,有脑子的人都可以分辨。”
镇国公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隐隐涨红。
“镇国公和各位大人至今不声不响,跟哑巴似的未曾发表过自己的观点,反而盯着一个公主不放,我非常不能ˢᵚᶻˡ理解。”凤首辅淡笑,言辞却锋利得直切要害,“在各位看来,太子行为不端是小事,公主行为不端才是大事?”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段汗青微微躬身,“太子行为有差,皇上已经给了惩罚,所以臣等才没有再弹劾,而公主行为有差,却至今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是以……”
“若真按照惩罚来说,太子的行为足以让他储君之位不保。”凤首辅语气骤冷,眉眼间威严之色顿生,“吴妃教子无方,理该被打入冷宫!”
“首辅大人!”晋宁长公主看着他,声音阴冷沉怒,“你这是要质疑皇上的决定?”
“臣不敢。”凤首辅朝皇上躬身,“臣不是质疑皇上,只是觉得在场的大人们分不清事情轻重缓和,更兼愚昧蠢钝,尚未弄清真相就一味地弹劾公主,对嫡公主不公平。”
愚昧蠢钝?
在场的大人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料到一贯低调的凤首辅骂起人来会如此不留情面。
包括镇国公在内的几位大臣顿时恼羞成怒,有些下不来台。
“首辅大人怎能骂人?”
凤首辅冷笑:“作为朝中重臣,各位连自己的本职是什么都分不清,几个一只脚快踏进棺材板的老头,联合起来围攻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也不知羞,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越脸色涨红:“首辅大人!”
“怎么?”凤首辅扬眉,“镇国公不承认本官说的话?你的孙女是太子妃,嫡公主比你的孙女还小上一两岁吧,你怎么忍心为难她?”
镇国公气得浑身发抖:“不管她年纪多大,犯了错就应该纠正!”
凤首辅神色不惊:“请你先去纠正一下太子犯的错。”
“够了!”皇帝声音冰冷,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有完没完?”
凤首辅躬身请罪,不卑不亢,完全不因帝王震怒而惶恐。
镇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太狂了,凤重渊简直太狂了,当着皇上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太子做的丑事,他想干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御书房里气氛已经降至冰点,空气中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不安。
方才还你一言我一语弹劾凌青沅的几位大臣,这会儿连屁都不敢再放,生怕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到时候惹得龙颜震怒,谁都讨不了好。
然而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骂,凤重渊这个老匹夫简直胆大包天,非要当着皇上的面再三提起太子之事?他想惹怒皇上,逼皇上废太子是不是?
果然居心叵测,居心叵测!
不同于大臣们的惶恐不安,身为今日被弹劾的正主的凌青沅,则闲闲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似的,嘴角甚至细不可查地扬了扬,扬起一抹不知是嘲弄还是愉悦的弧度。
她今天才发现,凤首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个人的战斗力就能让在场的所有人连屁都不敢放。
果然父皇对凤家忌惮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不怕死的武将作风只怕搁谁都头疼,偏偏他说的又都是实话,句句扣着规矩和“理”字,让人无法反驳。
反驳起来就演变成了吵架。
武将不怕争执,那几人可没这般胆量。
压抑的气氛只持续了一会儿,外面恰好响起一个小太监恭敬的禀报声:“皇上,四公主和安家庶子到了。”
皇帝压下肺腑里翻涌的阴火,沉怒道:“让他们进来。”
晋宁长公主冷冷看着凌青沅,瞥见她嘴角那一抹可疑的弧度,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皇上脸都黑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她随即胸有成竹地冷笑着,笑吧笑吧,等云子娇和安离进来做了证,看她还怎么狡辩?
云子娇率先走进御书房,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怒火未能及时发泄出来,此时看见云子娇和安离也没有好脸色,冷冷道:“安离。”
安离跪在地上,俯身应道:“草民在。”
“你昨晚见过嫡公主?”
“是。”
“在何处所见?”
“晋宁长公主府。”
皇帝眯了眯眼,声音越发阴沉:“嫡公主看中了你,想要纳你为侍?”
安离沉默,像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说话。”
“草民……”安离低着头,语气迟疑而迷惘,“不知皇上何意,请皇上恕罪。”
晋宁长公主脸色一变,蓦地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安离:“安离,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一五一十跟皇上说了就行。圣上面前,不得有丝毫隐瞒。”
“启禀父皇。”云子娇低头出声,“儿臣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晋宁姑姑昨晚好意邀请儿臣去赏月,青沅也在。”云子娇低着头,看不起面上神色,“安离是受许公子邀请入的府,没成想被青沅撞见了,她见色起意,想纳安离为侍。”
凌青沅蹙眉:“四姐为何三番两次总是以莫须有的事情来冤枉我?”
云子娇低头道:“儿臣说的是事实,求父皇明察。”
“安离。”皇帝目光落在安离头顶,“事实当真如此?”
“回禀皇上。”安离磕头,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草民不明白四公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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