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告诉你,也不是觉得你笨,”范伯伯说,“那权御毕竟是你爱的男人,这个蠢小子是想就此放过的。但是他干,他们家也不干呀,所以这事已经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
我说:“我理解的……只是今天,权御的弟弟在电话里说了,他愿意以死谢罪,只希望保住股份,不希望落到亲戚手里。”
此言一出,他们两个顿时全都不说话了。
范伯伯毕竟老奸巨猾,于是我看向严濯,说:“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吗?”
严濯抿了抿嘴,敲了敲桌面:“酒先给我。”
我把酒杯给他放下,他端起来抿了抿,老半天才看着我问:“你是不是还想和他在一起?”
我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们给权御发出了死亡威胁,但他不是始作俑者。现在他弟弟愿意用自己的命来结束这件事,这会使你们满意吗?”
“这当然不会,”严濯说,“我可是正经商人。”
我:“……”
为何我丝毫都不觉得他正经……
“傻孩子,”范伯伯说,“他跟你提这个,你当场答应了没有?”
我说:“没有。”
“没说要找我们谈谈吧?”范伯伯问。
我说:“没有,我第一时间觉得太离谱了,直接拒绝掉了。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那件事是我和权御不对,严濯确实是受伤害了。我没资格请你们高抬贵手,但是我也不希望权御因此受到牵连,根儿还是在权衡那里。”
“拒绝的好,就是要拒绝。”范伯伯说,“这种事,尤其带着人命的,当面交易都要经过重重检查,避免录音录像。电话里绝不可能答应,一丝兴趣都不能流露。”
我点头,说;“我真的没有答应。”
“做得好。”范伯伯说,“你说这事儿错在权衡,这不对。长兄如父,权衡再坏他是个孩子,哪怕是道儿上,讲究的也不为难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事儿必然是权御的。我们要一个孩子去顶这事儿,说出去,是给严家丢人。”
我问:“所以他提议这个,是为了将我?”
“是,这孩子有点心计,”严濯说,“但……”
他似乎有点犹豫,看向了范伯伯。
我也看向范伯伯。
范伯伯直接笑了一声:“没什么不能对聪明的枝枝说的,这孩子背后有人指点。至于是谁,我们就不瞎猜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说:“我不相信权御会做这种事,他对权衡的感情是很深的,不会让他做这种事。”
范伯伯点了点头,朝严濯举起酒杯,严濯跟他碰了一下,对我说:“权御是你爱的男人,我不想评判他,我只希望这件事你不再参与……如果你真的明白是我受欺负的话。”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我也确实没有立场要求什么,那天我如果坚定地站在严濯这边,至少就跟真相站在了一起。
想起严濯被痛打的画面,想起那时麻木不仁的自己,我也觉得脸上一阵羞耻的热。
幸好,范伯伯适时地说:“不过,小妞妞今天得告诉我们,那到底是不是你爱的男人?你爸爸说你不爱他,可我们看你好像也对他念念不忘的。”
“我……”
我爱权御吗?
这个问题我已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我对他有感觉,喜欢他、心疼他,愿意跟他在一起,但一点也不能容忍他对我的冒犯。
在我爸爸出事之前,我愿意跟他共度余生,可我同时又觉得,我和权御之间不够亲密。说句不怕害臊的话,我甚至觉得,我和权御之间,没有我常常梦到的那个男人那么亲密。
可如果我对范伯伯说我不爱权御,那……我还是希望能周旋一下死亡威胁的。
我这一沉默,整个天台便都安静了下来。
是严濯打破了静谧,他端起酒杯说:“别问她了,她爱的要死。但这又怎么好意思跟咱们说呢?”
范伯伯跟他碰了一下,笑着看向我:“所以还是很担心死亡威胁,是么?”
我说:“也没有……”
“来。”范伯伯喝了酒,拍了拍桌子,“一百块。”
严濯皱起眉头,捏紧了自己的钱包:“不给。”
“你小子,”范伯伯瞪起眼,耍狠道,“你不会以为她在这儿跟咱们坐半天,真以为是想听咱们怎么报复她男人吧?”
严濯强辩道:“那已经不是她男人了。”
“枝枝,告诉他,”范伯伯说,“让这小子认清现实。你告诉他,你爱权御,权御是你男人,我就给你搞定死亡威胁的事!”
“喂!”严濯瞪圆了眼睛,“你喝多了是不是?”
“我清醒着呢!”范伯伯睖他一眼,对我说,“告诉他。”
话题真就像过山车似的,竟然直接冲到了这个地方。
我脑子都懵了,老半天才回神说:“范伯伯,您别开玩笑,我的确很担心这件事,但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我也会当真的。”严濯板着脸说。
“你把他搞破产就出了气。”范伯伯说,“但男人还得给人家小妞妞留着。很公平。”
严濯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那不就是用我的钱养他么?”
我说:“我会上班赚钱养他的。”
“你上班那还……”严濯突然住了口,愣怔地看着我。
我见他表情古怪,问:“怎么啦?”
他足足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才问:“你还想养他?”
他满脸震惊,甚至还有受伤。
可能是这表情太可怜了吧,我的心里竟然微微地动了动,忍不住说:“我就是顺口一说……”
“人家的男人自然是人家养的,你也别这么小气,”范伯伯在旁边煽风点火,“钱你都给了,人家爱养男人还是爱养猫猫狗狗是人家的事……”
话还没说完,严濯已经脸色铁青地站起身,一脚踹开椅子,走了出去。
直到严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我才反应过来,起身正要追,胳膊就被人拉住了,是范伯伯,他笑着说:“让他走,来,你坐下,咱俩儿吃会儿花生米。”
我说:“他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就是话赶话,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