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楚若晴握着剑柄的指缝间渗出:“虎父无犬女,爹曾是征南大将军,哥哥又是车骑将军,我自然不能丢了楚家的脸。”
林母容色一僵,却很快恢复过来:“但愿你记得,你和楚世卿是兄妹。”
刻意咬重的“兄妹”二字像盆冰水,迎头浇在楚若晴头上。
寒意入骨。
……
楚世卿从宫中面圣归来,两个丫鬟的窃语让他步伐一滞。
“自老夫人去世,将军府所有事宜都是在小姐打理,简直如同半个主母似的。”
“可不是,我瞧着可不止半个……”
楚世卿眉头骤紧,无声离去。
路过正厅,却看见了似乎在等他的楚若晴。
楚世卿压下心中烦躁:“怎还未去歇息?”
“睡不着。”楚若晴说着,给楚世卿倒了杯热茶。
她只是突然发现,这世上她真正的亲人,唯有楚世卿一人了。
楚世卿没有接,反而沉思片刻道:“明日我会请一位新管家来府中,以后你就不用操心府事了。”
楚若晴一愣:“为什么?”
“你是待嫁的小姐,府事本该由当家主母打理。”
楚世卿淡然的语言让楚若晴心口一攥。
她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杯沿:“哥哥心中的当家主母……是林婉蓉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自己为何要明知故问,又为何要自取其辱。
楚世卿沉默了片刻:“当年江南遗孤众多,我为何只带你回京,你可知缘由?”
楚若晴心一紧。
下一瞬,楚世卿的解释如万千银针扎进她的耳内。
“因为你的眉眼像婉蓉。”
短短几字,夺去楚若晴的呼吸。
原来,不是林婉蓉像她,而是她像林婉蓉!
楚世卿和林母的话在地这一刻重叠,如同刀子一般,字字剐如心口……
当晚,楚若晴便发起高烧。
昏沉中,她又回到了苏州的喧嚣街头。
林母决然而去的背影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他说:“别哭,我带你回家。”
她抬起头,十五六岁的少年朝她伸出手,如光般温暖。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一瞬,少年身影消失无踪。
“哥哥!”
楚若晴猛然惊醒。
回过神,才发现一扇窗不知何时被冷风吹开,满室生寒。
晌午。
墨香冉冉,楚若晴在纸上描绘着楚世卿的丹青。
众人只知她善武,却不知她画得一手好画。
笔走龙蛇间,皆是她对楚世卿有口难开的情意。
“小姐。”紫兰走了进来。
楚若晴回过神:“何事?”
“将军让您去趟书房。”
楚若晴将画放置一旁,起身的那一刻,却莫名有种不安蔓延。
书房。
一进门,楚若晴便看见楚世卿站在桌旁,一套凤冠霞帔叠放在桌上。
她愣住:“哥哥,这是……”
楚世卿指尖拂过凤冠上的明珠:“你及笄那日说过,要穿着凤冠霞帔嫁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绣的,你即将出嫁,也不枉它等了三年。”
听到这些话,楚若晴浑身一僵。
三年……原来楚世卿早就想把她嫁出去。
见楚若晴不出声,楚世卿又说:“今天谢大人宴请百官,你跟我一块去,顺便见见谢公子。”
说着,他目光又将她利落装束扫量一遍,皱眉道:“谢家是书香名门,你日后也该打扮得温雅大方些。”
楚若晴又是一僵,看清他眼里的不容拒绝,只能挤出个字:“好。”
一炷香后。
马车上的楚世卿见仍是一身劲装的楚若晴上来,脸瞬间一沉。
想让她回去换身衣裳,可又不能耽误了时辰,只能压着脾气让马车出发。
顺天府。
楚世卿一进门,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俊逸男子便上前迎接:“楚将军。”
“谢二少。”楚世卿回礼。
被丫鬟带着前往后院的楚若晴脚步一顿。
原来这就是谢景玉。
一进后院,林婉蓉便迎了上来:“姐姐也来了,还未恭喜姐姐好事将近呢……”
听着“姐姐”二字,楚若晴僵了瞬。
抑着喉间紧涩,她从袖中拿出红豆荷包递给林婉蓉:“林小姐,请恕我无法做私相授受之事,原物奉还。”
林婉蓉嘴角笑意微凝,遂接过荷包:“姐姐不过是帮我转赠,况你与将军只是兄妹,何来私相授受一说。”
楚若晴眉头一拧。
林婉蓉漫不经心地抚着鬓发:“将军俊朗英勇,想来不少女子做梦都想与他朝夕相处,姐姐你说是不是?”
楚若晴如鲠在喉,只能行礼:“失陪。”
可下一瞬,林婉蓉从袖中拿出张纸:“昨日娘给了我幅丹青,说是你画的,想不到姐姐还有这份心思。”
说着,她慢条斯理展开纸张,竟是楚若晴不久前画的楚世卿戎装图。
楚若晴下意识想夺过,却被林婉蓉躲过。
林婉蓉笑意盈盈:“姐姐,你不会是喜欢将军吧?”
一句话,将楚若晴彻底钉在原地。
心好似被彻底摊开,一时面色全无。
见她如此反应,林婉蓉话锋一转:“姐姐若真喜欢将军,我自成人之美,若是不喜欢,也别误了姐姐与他的姻缘。”
一字一句,都像刀剜着楚若晴的心,痛意夹着惶恐倾泻而出。
她伸手抢过画,脱口便道:“对,我是喜欢楚世卿!”
话刚落音,周遭忽的陷入死寂。
林婉蓉的视线穿过楚若晴,故作惊讶:“将军?”
楚若晴错愕回头,呼吸猛然一窒。
所有人都凝视着自己,林母得逞的笑容,谢景玉惊讶的表情,以及面前楚世卿冷入骨髓的眼神!
残阳落下,天空突然飘起了雨,马车摇晃着穿过长街。
马车里,气氛犹如凝固的似冰。
楚若晴几欲开口,都被楚世卿冷凛的目光刺退。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鼓起勇气扯住楚世卿的袖口:“哥哥,方才的事……”
但楚世卿头也不回地进了府。
掌心空荡,楚若晴瞬觉淋在身上的雨水都变成了银针,又冷又疼。
她站了很久,才迈开腿回院子。
不想刚进门,便见楚世卿站在檐下,脚边还放着烧着火红的炭盆。
楚若晴愣住:“这是做什么?”
忽然,两个丫鬟便捧着她这些年来画的楚世卿画像出来。
楚若晴心猛然一紧。
便见楚世卿薄唇轻启:“烧了。”
话落,丫鬟就将画扔进盆中。
跳耀的火光烧的楚若晴眼眶发红,她想抢回画,却被楚世卿扼住手腕。
楚世卿眸色如冰:“今日的事就当从没发生,以后莫再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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