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热点小说蔺云婉齐令珩-(蔺云婉齐令珩)在哪看小说全文

时间:2023-05-27 17:13:0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云婉,这五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眼前的场景,耳边的人声,十分真切。
蔺云婉神情恍惚,真的重生了。
她回到了二十三岁这一年,嫁到武定侯府陆家的第七年。
“云婉,我在和你说话。”
陆老夫人再次出声。
蔺云婉回过神,打量着与寿堂正厅外面,长廊上的五个孩子,都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换了崭新的衣服,站成一排,只等着她挑选中了,过继到她名下做她的嫡子。
陆老夫人见孙媳妇不说话,便劝道:“你七年无所出,且先在膝下养一个,兴许喜气来了,你亲生的孩子也跟着来了,那也是皆大欢喜。”
蔺云婉:“老夫人,老太爷去世的时候,世子说要守孝,搬去了陆家祖宅,一住就是三年。孙媳妇好不容易等到世子出孝期,他又奉命出征,在边关一直待到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说出去只怕旁人不信,嫁入武定侯府到现在,她都没和丈夫陆争流圆房!
陆老夫人神色讪讪,转头看着正中间的那个孩子,笑道:“我看庆哥儿就很好,云婉你觉得呢?”
蔺云婉怪异地笑了:“这孩子确实很不错!”
前一世她就是挑了庆哥儿,当嫡亲的孩子养大,疼得如珠如宝。这孩子也算争气,年纪小小就中了秀才,很是光宗耀祖,她也为自己的养子感到自豪。
但她却始终忘不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为侯府殚精竭虑,才三十多的年纪,就缠绵病榻不能行动。病弱的时候,她不过想再见庆哥儿一面,他都不愿意,还是下人去三催四请才来。
他最后那一次来看她的时候,目光之怨毒,她平生所罕见。
“从我一进侯府,你没有一天不逼我勤学苦读。你总是不许我交我想交的朋友,你从来不许我吃想吃的东西!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吗,连我最喜欢的丫头,也是你偷偷给我发卖了!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一天不恨你的!”
蔺云婉气急了,实在顾不上细细讲道理,只能发着抖说:“庆哥儿,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始终是你母亲,你不该这样对我。”
“我母亲?”
庆哥儿得意地大笑:“幸好,她才是我母亲。”
她?她是谁——

蔺云婉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妹妹”,陆老夫人的远房侄孙女。据说身世卑微可怜,无依无靠,又一片孝心原意服侍老夫人,便将她千金小姐一样养在侯府。

但终究是出身上不得台面,惹人非议。
“虽是远房表妹,她却一直替我在祖母前面尽孝。云婉要不你就认了她做妹妹,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
丈夫都开了口,蔺云婉哪里有不答应的余地?
那是陆争流第一次拥她入怀,说动听的情话:“云婉,有你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又拿妇德来压她,软硬兼施,她便只能求娘家将这女子记入蔺氏族谱,认做了亲妹子。
可是最后呢。
她快死的时候,这女子就站在她丈夫的身边,和她丈夫十指紧扣,如胶似漆。
她的丈夫还理所当然地说:“你占了主母之位二十年,该还给宝儿了。”
笑话!
以这女子的身份,配当侯府主母吗!
床榻上都是她吐出来的血,鲜艳刺目。
她就那么僵着身子,拼尽全力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恨不得杀了他们。
“是我自己有眼无珠……竟让蔺氏清流世家为这种低贱的女子做保!”
怕是只等她一死,这女子立刻风风光光从蔺家抬进侯门,入主嫡妻之位,他们一家三口光明正大地团聚。
她这一生真是可笑——
丈夫是别人的,正妻之位也是别人的,连儿子是替别人养的。
二十年的苦心经营拱手送人。
终了一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不甘啊!
“云婉,云婉?你怎么了?”
武定侯夫人卫氏,忧心忡忡地问。
蔺云婉脸色苍白,微捂心口,稍稍缓解了那锥心之疼,她说:“婆母,我没事。”
陆老夫人说:“云婉,既然你已经看好了庆哥儿那孩子,那就他了吧。等世子一回来,我就让府里开宗祠——”
蔺云婉打断了她,指了另一个孩子道:“我觉得这个孩子也不错。”
站在最右侧的一个少年郎陆长弓,发色如墨,看得出来也是个秀气俊俏的少年。低着头,始终规规矩矩,没有抬眼看一次人。
陆老夫人看过去,也是一惊,细看之下,还真是个极出挑的孩子,都把她亲孙子给比了下去!
她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僵硬地坚持道:“我看还是庆哥儿好,颇有些争流小时候的影子,很合我眼缘。”
本就是陆争流亲生的孩子,能不像他吗!
蔺云婉镇定地说:“承祧嫡房,旁的不要紧,孩子品性第一。”
陆老夫人和卫氏同时点头,都很赞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怕养个庸才,就怕养个纨绔出来祸害祖宗。
蔺云婉继续说:“两个孩子都七岁上下,若已经被教坏了心思恐怕不好教养,最好是白纸一张。”便转眸看向他们问道:“你们可曾上过学,读过什么书?”
陆长弓虽是陆家宗族里的孩子,却是远房一支,早没落得厉害,父亲养活他便是费劲,更没有余钱供他读书。
他羞赧地摇头:“回夫人,没有读过书。”
轮到庆哥儿,陆老夫人心头一紧,她的小重孙怎么可能不读书识字呢!
却听庆哥儿声音嘹亮地说:“回夫人,我也没读过书。”
陆老夫人悄然松了口气,不愧是她亲重孙,还真是机灵。
蔺云婉却忽然挑了挑眉,吩咐身侧的大丫鬟:“萍叶,去看看他们两人的右手中指。”
“是,夫人。”
萍叶先是抓着陆长弓的手,两只手都没有长茧,只是掌心上有些乱纹罢了。
她又抓着庆哥儿的右手,将他右手的中指伸到众人面前,已经开蒙三年的孩子,连字都会写了,中指上有薄薄的茧子。那是读书人才有的痕迹。
萍叶惊讶道:“夫人,他念过书!还会写字!”
陆老夫人神色一变,差点脱口而出些什么。
蔺云婉看过去,坚定道:“老夫人,这孩子不诚实。不配当陆家的孩子。”
“这……”
陆老夫人勉力一笑:“我瞧倒是个机灵孩子,调教调教就是了。”
蔺云婉却不买账,脸色颇有些冷沉。
卫氏眉头一皱,也帮腔:“老夫人,这孩子才七岁,心眼子太……”
陆老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知道什么!蠢货!
就是怕卫氏嘴里守不住秘密,才没敢在事成之前告诉她真相,竟还帮起外人来了。
卫氏虽不知缘故,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不参与争执。
她一向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老夫人和儿媳妇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武定侯府的血脉不可能流落在外。
陆老夫人一锤定音,不容反驳:“两个孩子我都喜欢。既然云婉你中意长弓多一些,姑且费些心,日后两个孩子一起过继了吧!”
“好。”
蔺云婉居然答应得很干脆。
庆哥儿抬起眼,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蔺云婉。
这以后就是他的嫡母了,他爹说过:“只有认了这个嫡母,咱们一家三口才能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
他都记着呢。
蔺云婉冷淡的目光挪到那张稚嫩的脸上,嘴角甚至有一丝畅快的笑意。
这孩子她当然要养。
不过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逼他了。
他不需要勤学苦读,不需要谨慎交友,不需要因为体弱而忌口,也不用和心思不正的轻浮丫头分离开。
他只需要在他生母的教养下,随心所欲地长大成人。

第2章 冷落
第二章
“那庆哥儿不过是有几分像世子罢了,品性一看就不端,老夫人真不该选他,如今多了这样一个孩子,夫人以后可得不省心了——夫人,您怎么知道庆哥儿右手因为写字长了茧?”
她当然知道!
庆哥儿在乡野长大,虽然跟着先生读过书,学过写字,根基却打得虚浮,长此以往下去,等到科举下场的时候,那一手字怎么拿得出手?
她心中焦灼,孩子一进门,便日日盯着守着,亲自纠正,莫说他右手中指上的茧,便是他如何握笔、起笔,她都一清二楚。
这件事,竟然也成为了他恨她的缘由之一。
可笑的是,他却从来不提,那一手人人夸赞的馆阁体,是谁一笔一划夜以继日教出来的。
蔺云婉垂眸,淡淡地道:“我并不知道,只是随口一试罢了。”
原来如此。
桃叶不再问了。
蔺云婉坐在铜镜前打量自己。
前世她病入膏肓,形容枯槁,早就看不出半点颜色,她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模样。
现在的她,和前世临死前的她相比,果真是天壤之别。
萍叶笑着走过来说:“夫人的美貌在闺中时候就出了名,到侯府来的这七年一点都没消减,夫人别担心,等世子回到侯府,不出半年就……”
蔺云婉不禁笑了:“就怎么样?”
她还记得当年新婚那晚,陆争流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娶你非我本意”,之后便是七年的冷落。
这才寒了她的心,断绝了她婚后夫妻恩爱、共育子嗣的希望。
要不然她前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答应过继别人的儿子。
萍叶捡起象牙梳子,接不上话。
“替我除了钗环,我想睡一会儿。”
蔺云婉十分云淡风轻。
萍叶道:“夫人您又困了吗?”
夫人一嫁入武定侯府就开始渐渐掌家,虽有老夫人在后面把持大局,但大小琐事,下面的管事妈妈们,全都是先来回了她。这会儿正该要见下人的,夫人七年无一日迟到早退。这几日却稀奇,常常回了垂丝堂就想睡觉。
却见蔺云婉很困倦的模样,心里很是心疼,便服侍着她歇息去了。
蔺云婉闭眸躺在床上,缓缓入睡。
前一世掌家的二十年,她起得比鸡早,睡得又晚,临终前的一段时间,也因病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重活过来,很想好好休息休息。

五天之后,陆争流顺利回京,武定侯府提前派了人去码头上迎接。
蔺云婉从议事厅里回院子,也准备换身衣裳,去与寿堂。
萍叶赶紧给蔺云婉挑了一件水红的缂丝袄子,和一条盘金彩绣锦裙。
到底是见夫君,夫人还是要穿喜气些。
蔺云婉却重新挑了一套素净端庄的衣裙,前世这个时候丈夫归家,她确实很高兴,因为她天真,始终抱着一丝夫妻和睦的念头……不过那已经上辈子的事了。
萍叶暗暗叹息,却也暗暗庆幸,夫人早早看开,未必不是好事。
主仆们一起去了与寿堂。
陆争流多年没有回家,终于奉召回府,与寿堂里的人都喜极而泣。
蔺云婉一进来,便看见一道挺拔昂藏的男人身影,因为回来得匆忙,他身上还穿着玄色盔甲,脚下一双如意云纹的黑靴子。在营卫里待了五年,他早已褪去勋爵子弟的习气,多了几分军中将士的冷肃。
不得不承认,端看皮囊,陆争流实在是个赏心悦目的人物。
“给老夫人、世子请安。”
女子的声音温和且疏离,却又好听到牵引人心。
陆争流刚一回头,便挪不开眼。
记忆中的蔺云婉虽然貌美,却性格文静到显得有些寡淡无趣。
如今五官未变,甚至比以前打扮得还要素净几分,反而漂亮了很多,肤白胜雪,眉眼如描,朱唇不点而红,本来是极为美艳的长相,很容易给人轻浮之感,却因为她仪态万千,显得庄重又高贵。
他心中暗暗一震。
她与几年前,竟然截然不同了。
陆争流回过神,朝蔺云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想到还有另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现在浮萍一样在外面等他,他的目光很快又变得冷冽。
蔺云婉请过安,也没再看他。
“萍叶,桃叶。”
她喊了身边的两个丫鬟。
公爹武定侯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侥幸活下来,接连中风两次,已经神志不清,如今坐在轮椅上,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口水流满了衣襟。
婆母卫氏向来是个没主心骨的人,高兴激动之下,也是语无伦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蔺云婉从容地使唤着自己的丫鬟,其他院子里的丫鬟,也跟着动了起来,给武定侯擦干净脸,搀扶起卫氏和陆老夫人。
全都自觉地各司其职。
眨眼之间,与寿堂正厅里一下子就变得恭肃齐整,有了高门大户该有的规矩。
五年前,侯府并不像这般井井有条,可府里众人却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陆争流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陆老夫人坐在榻上,抹了眼泪,欢欢喜喜地道:“时候不早了,都收拾好,准备摆饭。”
一大家子在与寿堂里用了午膳,一丁点声响也无,十分的规矩。
陆争流吃得心不在焉,但是他知道,席面上,她未曾看他一眼。
“老夫人,夫人,儿媳先告退了。”
饭罢,蔺云婉没坐多久就要走了。
陆老夫人和卫氏都知道她一人肩负府里庶务,即便是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也脱不开身,都没有挽留她。
“你去吧。”
陆老夫人顺手又把卫氏给打发了。
啊?她这个当亲娘的也要走吗?
卫氏心里惦记着和儿子亲近,眼睛都还红着,可是老夫人开口,她也只好先走了。
祖孙俩关上门说话。
“多谢祖母接庆哥儿回府。”
陆老夫人扶起陆争流,无奈叹气道:“陆家的血脉,断没有外流的道理。”只不过子嗣大事,孙子先斩后奏,让她不得不帮着瞒天过海记在蔺云婉名下,这事实在做的不得体。
陆争流却不肯起来,低着头道:“祖母,孙儿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陆老夫人心里直觉不好。
“孙儿想将庆哥儿他娘接回府里住。”
陆老夫人脸色大变,当即道:“不行!陆家绝对不允许无媒苟合的下贱女子进门!”

第3章 提和离
第三章
陆争流态度坚决,眼看着是非要将庆哥儿生母葛宝儿接进府不可。
可武定侯已经有了宗妇,葛宝儿要进门,也不过是个妾侍而已。
陆老夫人皱眉道:“七年前你执意要娶那女子,我说等云婉过门了,再纳她进门,你却不舍得她做妾。她独自瞒着陆家生了孩子又如何,兜兜转转不还是要进门做妾?亲生子也记在了别人的名下,真是得不偿失。我是老了,真看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叹气,她还是打算顺了孙子的心意,便说:“进门就进门吧,云婉是个识大体的宗妇,想必她不会不答应你纳妾。”
陆争流却沉默了。
陆老夫人察觉出不妥,冷眼问道:“怎么?葛宝儿还在痴心妄想侯府主母之位?”
陆争流低着头道:“祖母,孙儿想娶的人本就是宝儿。她为孙儿生了庆哥儿,一个人含辛茹苦七年把孩子养大,是孙儿对不起她。孙儿好不容易将他们母子寻回来,若再让她为妾,我于心不忍。”
陆老夫人半晌没说话,冷冷审视着孙子,真不知道吃了葛宝儿的什么迷魂药,区区一个乡下女子,竟将他迷得死心塌地!
“你已有了明媒正娶的嫡妻,陆家绝不可能休妻。说吧,那葛宝儿到底想干什么?”
“祖母,孙儿想让宝儿以您侄孙女的名义住进府里,替孙儿在您膝下尽孝。若是……”陆争流顿了顿,才好意思说出口:“若是宝儿侥幸长寿,有福气比蔺云婉活得长,届时孙儿再给宝儿一个正妻的名分。于蔺云婉也无碍。”
陆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斥道:“亏你真说得出口!你也睁眼看看,你走的这几年,云婉为陆家付出了多少!”
“祖母,娶蔺云婉是您苦苦相逼的,这笔账您硬要算在孙儿头上,孙儿也已经将正妻之位给她了。我不能,也不想再辜负宝儿。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两全办法。”
陆老夫人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冷哼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陆争流不急不缓地说:“您只可能有庆哥儿这一个嫡亲的重孙。”
陆老夫人心里一阵寒意,她相信孙子说得出做得到。若不同意葛宝儿进陆家,陆家真就这一丁点血脉,往后不止孙子记恨她,只怕小重孙长大了也要恨她。
罢了……
“等家里忙过了这一阵,你再接她进府。”
“孙儿谢祖母!”
“别高兴得太早。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要记住。云婉在一日,她便只能是我的‘侄孙女’。她胆敢在陆家动半点歪心思,别怪侯府容不下她!”
陆争流倒是信誓旦旦:“您放心,宝儿不是那种人。”
他忖量了片刻,还说:“也请祖母信守承诺,别动去母留子的念头,大家都相安无事。”
陆老夫人被说得心中一虚,要是早让她知道葛宝儿当年还怀了身孕,她绝不会让葛宝儿活到今天。
“孙儿告退。”
陆争流一走,陆老夫人脸色明显一沉。
时隔七年还是让那女子如了意,她的手腕真是相当了得!
她心里又有些颓然,孙子果真长大了,往后或许能独当一面,撑起门户,但他也不再是七年前,她只消用一句“这是你身为嫡长子该肩负的家族责任”,就能压着他娶了蔺氏女儿的稚嫩少年郎。
也不知道当年为挽武定侯府颓势,和蔺家结下这门亲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陆争流回府后,两个孩子成功过继到了武定侯府。
陆长弓年长一岁,记为嫡长子。庆哥儿改名陆长宗,记为次子。
自己的儿子成了嫡次子,陆争流自然心中不满。
陆老夫人也不乐意,但想起让蔺云婉挑孩子那日,仍旧心有余悸,便说:“也不知云婉怎么看出庆哥儿读过书,差点儿弄巧成拙,庆哥儿能顺利进府真是惊险!”
“长弓这孩子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若他争气得用,让他成为庆哥儿的助力,将来最多给一份家财分出去单过就是。若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处置干净并不是什么难事。”
像他们这样子的门户,料理人的法子多得是,而且一点把柄都没有。
陆争流点了点头。
“祖母,既然家中事毕,孙儿想明日就去接宝儿回府。”
陆老夫人皱眉道:“接她进门不差这一日两日的功夫,你七年都不在家,连累云婉过年也没有回成娘家,实在该陪云婉先回门一趟。”
蔺云婉是很委屈。
可宝儿和庆哥儿母子分离也苦,不知她现在一个人在外等待是如何的煎熬。
比起祖母强迫他娶的女人,陆争流显然更偏袒后者。
陆老夫人万万没想到他连这个都不愿意让步,恼怒地问:“你到底是怨陆家棒打鸳鸯,一定要争这一口气,还是那葛宝儿当真勾得你猪油蒙了心,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问,又挑起了陆争流的逆反之心。
门外忽有丫鬟高声通传:“老夫人,二少爷过来请安。”
庆哥儿来了。
两人双双脸色一变,陆老夫人声音慈和地说:“带他进来。”
庆哥儿一出现,却是红着一双眼睛,完全没有刚刚进府时的活泼劲儿。
陆老夫人连忙起身把孩子拉到自己跟前,为他擦了擦眼,紧张地问:“哥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两个孩子进府之后并没有安排任何学业,不过是住在前院熟悉家中环境,伺候的下人们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让他受委屈?
刚进府的新鲜感已经过了,庆哥儿心里思念娘亲,又想起娘亲的叮嘱,和他身世有关的事千万要谨慎,只敢憋着哭,闷闷地说:“我想我娘,我要娘,我要我娘。”
竟是想娘了,这么小的孩子刚到偌大的武定侯府,怎么会不怕呢。
陆老夫人心头一软。
庆哥儿拉着她的衣袖,眼泪哗哗地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娘?曾祖母。”
听到这声“曾祖母”,陆老夫人的心彻底化了。
陆争流过来摸着庆哥儿的脑袋,道:“爹明天就去接你娘回来。”
庆哥儿立刻就不哭了,不停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陆老夫人也就不忍再说什么。
罢了,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好委屈云婉再迟几日回门。
庆哥儿哭累了,陆老夫人吩咐人把碧纱橱收拾出来给他睡。
等孩子睡着,她悄悄地责备了陆争流:“我听说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前院,不论如何,云婉是我们陆家三媒六聘的正室夫人,你一天姓陆,她就一天是你的妻子。你这样子太不给她脸面。”
陆争流默然,他知道,蔺云婉也无辜。
陆老夫人继续说:“庆哥儿以后要在云婉跟前教养,只当是看在她将为庆哥儿辛劳一场的份上,今晚你亲自去和云婉交代回门的事,别让她心里有气。”
“好。”
陆争流愿意做些表面功夫弥补些许蔺云婉,维护她正室夫人的脸面。
但也仅此而已。
她要是奢求别的,他不能给。
娶蔺云婉,毕竟不是他自愿。

第4章 嫡长子
第四章
陆争流到蔺云婉住的垂丝堂时,她正要解衣服去沐浴,头发都散了下来,绸缎一样披在白皙的削肩上,柔暖的烛光下,细腻如瓷。
“咳。”
他无意窥探她的身体,面无表情地偏过了头。
蔺云婉回过头来,立刻穿好衣服,脸色淡淡的:“世子有事?”
好像不自在的只有他。
陆争流心里莫名有些不快,站在屋子里语气硬邦邦地跟她交代:“祖母的一个侄孙女刚出了孝,家里没有一个长辈照顾,祖母怜她孤苦,想让我明日去接她过府。等我接了她回来,再同你回门。”
蔺云婉竟然一口应答下来:“好。”
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早早一家团聚,她自然要成全!不光要成全,还要他们一家三口聚得光明正大,人尽皆知!
随后她自己坐下了,却没有请他坐,连茶也没有准备一杯。
陆争流诧异地看着她。
他还以为她多少会不高兴,或有些受伤的模样,却一点都没想到她会是这般风轻云淡。
蔺云婉抬眼回看,问道:“世子还有事?”
“……没事。”
蔺云婉起身道:“既无事,世子自便。”领着丫鬟去沐浴了。
陆争流也算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身份又贵重,从小养得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份冷落。
等蔺云婉回屋的时候,他果然已经走了。
萍叶抱怨道:“什么了不得的侄孙女,竟还要世子亲自去接,连夫人回门都要往后推一推。”
另一个陪嫁丫鬟桃叶,则忧心道:“夫人,世子难得过来一趟……”
蔺云婉明白她的忧虑,内宅女子一生的倚仗,不过是枕边男人而已,没有别路可走。
前一世她便是这般想,所以不论陆争流怎么冷落她,她始终看在他是她丈夫的份上,为武定侯府鞠躬尽瘁,照顾庆哥儿尽心尽力,将自己一生的心血都付诸于陆家,结果却落那般凄苦下场。
她断不会再重蹈覆辙!
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她何必将精力耗费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蔺云婉温声安抚丫鬟:“我能在夫家立足,靠的又不是夫婿。”
萍叶与有荣焉地笑:“那当然,夫人靠的是您自己。世子不在家的时候,您就能够为自己挣一份体面尊荣,这武定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个不敬重夫人?”
事实确实如此,目前是陆家离不开夫人,而不是夫人离不开陆家。
桃叶心下微定。
次日,陆争流出发去京外接人,蔺云婉没有去相送。
早上睡足了起来,丫鬟过来回禀:“夫人,二少爷昨夜歇在了老夫人院里,大少爷在前院。”
“庆哥儿已经宿在与寿堂了?”
“是。”
陆长弓和陆长宗进府之后,前儿才正式过继,陆家一直没正经管他们。
蔺云婉前世一直以为,庆哥儿性格活泼,为人机灵,很合老夫人的眼缘,这才受宠。她这个当养母的还十分为养子高兴。
如今才看明白,什么合眼缘,老夫人那是打心眼里疼自己嫡亲的重孙,却将她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只怕庆哥儿被偏宠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些日子,长弓少爷在前院都在干些什么?”
“回夫人,长弓少爷每天都清早起来练字。”
蔺云婉十分惊讶:“练字?”
小丫鬟道:“是。管事们给两位少爷备了笔墨纸砚,长弓少爷已经自己开始练上字,这会儿都练小半个时辰了。”
府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庆哥儿这么快就得宠,底下的人不知道正怎么捧着他,哄着他,在这种落差下,陆长弓居然还能不动摇地坚持练字。
“这孩子心性倒是坚韧。”
蔺云婉喃喃一句,不禁想起前世的事。
她挑陆长弓做养子,并非毫无缘由。
上辈子病入膏肓之后,掌家大权全都交了出去,身边得力的人,也被清除干净,她成了一个失势的主母。
陆家虽让她住在偏远清净的大院落里,不过是份鲜花着景的体面而已,伺候的人早就不尽心,她在下人面前都说不上什么话了。
那时的陆长弓刚过弱冠的年纪,在陆家谋了个翻修花草树木的差事,在她院子里也植了几株寒梅,正好对着她的窗户。
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身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她便看着迎风的寒梅,借着它的傲骨,一日日熬下去。
后来寒梅开败,她也被他们一家三口活活气死,再也不知道为她种梅花的孩子后来过得怎么样了。
只当是还前世几株梅花的情谊好了。
蔺云婉去了一趟与寿堂。
陆老夫人早上得知陆争流昨夜还是在前院过夜,觉得他太昏聩,脸色很难看,拉着蔺云婉的手时,却又改换了面容,很和善地问:“云婉你刚说想去拜访郭娘子?”
“是。从前她与我祖母颇有往来,孙媳妇在闺中的时候,得过郭娘子指点,她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听闻老师身体欠安,我想去探望一下。”
陆老夫人皱眉道:“可是我听说那位郭娘子……好像终身未嫁?”
女子自梳不嫁,有违人伦纲常,为常理所不容。
甚至还有许多明面上说着不嫁的女子,背地里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可不敢让自家女眷和这种妇人来往。
蔺云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淡淡道:“老师洁身自好,深居简出,终身都在守护钻研家祖留下来的书信,也偶尔指点官宦清流之家的女学生。虽然是未嫁之身,却是忠孝仁义之人。”
陆老夫人是勋爵人家出身,哪里懂得那些文人的事。
不过孙子总是这般冷待孙媳妇,她要是也过于严苛,难保蔺云婉以后不生怨。偏偏她年纪大了,没精力管家,儿媳妇卫氏是个立不起来的人,陆家少不了蔺云婉。
她松了口,笑道:“既是你老师,是该去探望。”还吩咐人给了一份薄礼带去。
蔺云婉带着仆妇,轻装简行出了武定侯府。
萍叶在马车里纳闷地问:“夫人,郭娘子何时身体欠安了?”
蔺云婉道:“没有欠安。”
萍叶一惊:“没有?那咱们出府是……”
蔺云婉漫不经心地说:“丈夫这般待我,难道我还要对他一心一意、忠贞不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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