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们学着护士的着装开始走出家门，去医馆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们说，救人也是救己。
三日后，医官们制成了初步的口服药，疟疾渐渐被控制住。
大梁人再也无人说我是妖女，人人叩拜称我为神女。
李玄倾也常常看着我陷入沉思。
我知道他并不是在看我，他只是意识到，我这样的天外之人，很有可能左右他辛苦打下的天下。
也罢，让他也尝尝惶恐不安的滋味。
我也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周六去面试。
我的学生是个读初一的小少爷。
小少爷十二岁，快一米八的身高，戴着小天才电话手表，正在自家别墅的剑道房里练习剑道。
本来这样的家庭都是请名师，是轮不到我这样的大学生的。
但他妈妈说他已经气走了十二个老师，我是第十三个。
数字不怎么吉利。
但他妈妈又说，成绩提高一分奖励一千。
重赏之下，我是勇夫。
小少爷手中的竹剑挥得呼呼作响。
我告诉他上课的时间到了，他却扛着竹剑挑衅地看着我。
大梁百姓为我担忧。
「神女娘娘快走吧，这小神仙看起来很不好惹。」
「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钱不是必须要挣。」
李玄倾也淡淡道：「你要是缺钱，朕可以给你。」
我自然想要钱。
大梁皇宫里随便一两件金银玉器就可以让我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系统说过，穿越者是不可能从任务世界带回任何东西的。
还是靠自己挣吧。
15.
我走到剑架旁拿起一把竹剑摆好应战姿势。
围着李玄倾转的那七年，我也学了点功夫。
他称帝前，我曾带着王府里的侍女击退过流寇。
小少爷愣了一下，继而不屑道：「待会儿医药费你找我妈领，会给你双倍。」
我笑了笑：「要是你输了，就好好听我的课，也不许向你家人说我打你，如何？」
小少爷胸有成竹：「没问题，来啊。」
一分钟后……
小少爷坐在地上捂着胳膊和腿呜呜地哭：「你不讲武德，你专打我膝盖窝，打到我麻筋了，有本事正面拼啊。」
我告诉他：「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小少爷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我去补习。
上完课后，小少爷的家长对我很满意。
说我是第一个没哭着走的家教老师，当场就录用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厚厚的红包。
问及我怎么和小少爷和谐相处的，我微笑道：「先保密一下。」
小少爷虽是不情不愿，但也信守了承诺：「秘密。」
大梁人说我管教孩子有一套。
还说我若是以后有了孩子，必定也能教养得好。
16.
我装好红包刚走到别墅区门口，身后有人叫我：「祝安柠？」
我回过身，只见一个高个男生正笑看着我：「果然是你，好久不见。」
「程竟！」我也很是惊讶，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高中同班同学。
「你住这里？」他问我。
「不是，我在这里做家教，你呢？」
「我们搬家来了这里。」说完他看了看时间，请我吃晚饭。
同学相见，我也爽快答应。
「他是谁？」李玄倾冷冷问我。
「我同学。」
「你自己不能去用膳吗？」
「不能。」我不再理他，和程竟一边说话一边向餐厅走去。
说起来，高中的时候我也曾仰慕过程竟。
他是我们高中的校草，学习好体育好，我们很多女孩子都对他有好感。
如今，他还是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而我却已经物是人非。
我们边吃饭边聊着高中的趣事。
这时候也是大梁人的晚饭时间，他们一个个端着饭碗看着我们。
17.
「这是你爱吃的小酥肉。」程竟将菜放到我面前。
我愣了一下，我是爱吃小酥肉没错，但他怎么知道的。
「谢谢。」我夹了一块酥肉放进嘴里。
但刚嚼了两口，胃里一阵恶心就吐了出来。
「没事吧？」程竟一边给我倒水一边叫来老板。
老板信誓旦旦他的肉都是好肉，不会有食品问题。
我也知道不是老板的错，我最近吃一点荤腥就会想吐。
「皇后娘娘近日吃东西好像总是吐。」医官里有人也发现我这一点。
「神女娘娘莫非是生病了？」百姓们也说道。
「胡说，神仙怎么会生病？」
「那不是生病是什么？」
「或许是害喜呢，神仙也会怀孕的吧。」
看到这一句的时候，我心猛地跳了一下。
从被关进冷宫到现在，我生理期已经停了两个多月。
我以为是穿越的后遗症，莫非真的……
不可能，系统不会说谎的，我不可能从任务世界带回任何东西，包括孩子。
我呼叫着系统，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l
它就像消失了一样。
李玄倾的神色也有些奇怪：「立刻去看大夫。」
程竟的声音也传来：「要不要去医院？」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最近天气有些热，有些吃不下东西。」
程竟又要了份白粥，我这次吃的时候没有吐。
我想只是巧合而已。
18.
吃完饭后已经天黑，程竟送我到了寝室楼下，正好被林漾碰到。
「男朋友？」林漾贼兮兮地问道。
我回道：「高中同学。」
经历了李玄倾这一遭后，我不想再喜欢什么人了。
天大地大，总有男子之外的事我可以去做。
回到寝室后，林漾上下打量我：「安柠，我觉得你变了。」
我笑了笑：「我还是我啊，哪里变了？」
她将我推到镜子前：「你看看你的胸，好像二次发育了。」
我愣住了。
镜子里的我，的确如她所说，丰腴了不少。
这一夜我没能好好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医院挂了肠胃科，我希望是肠胃问题。
候诊的时候，我看到弹幕里全是对我的各种猜测。
但我也看到一些医官医女和民间的大夫向我询问我这边的医疗相关。
我现在没有心思回答他们，依旧是找了近现代医学的视频播放。
19.
拿到化验单后，医生仔细看了看，建议我到妇科再去检查一次。
「妇科？我……我不是肠胃问题吗？」我声音有些颤抖。
医生回道：「从化验结果上看，你怀孕了，但还是去妇科确认一下。」
我脚步沉重地走向妇科。
结果依旧一样，我的确是怀孕了。
原来那个小鹿扑进我怀里的梦，是个胎梦。
「莫非……皇后娘娘怀的是……」百官们纷纷看向李玄倾。
李玄倾站在阶上，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是朕的。」
「你回来，朕会好好待你，从前的事朕不会再追究。」
崔映雪神色落寞地站在他身后，又愤恨地扫了我一眼。
但这些我都不在意了，我在思考这个孩子的去留。
我今年二十岁，没有什么亲人了。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可若他真的生下来，我们的人生都很难有希望。
我再次一遍遍地呼叫系统，可它比李玄倾还渣。
利用完我就消失不见。
直播里弹幕一直在刷屏，李玄倾也一直在说话。
但我没有心情去看。
我看着身边来来往往做检查的女子们。
她们看到报告单后都是高兴的，她们在期待生命的降临。
良久之后，我下定决心，给林漾打去电话。
20.
林漾赶来的时候，咬牙切齿地：「渣男是谁，告诉我是谁，老娘手撕了他。」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是不是那天寝室楼下见到的那个混蛋，我去噶了他。」
「不是。」
「那是谁，快说啊你。」
我看了李玄倾一眼：「他……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林漾怔了怔：「死了？」
李玄倾眼神如刀刺向林漾：「朕还好好地活着。」
林漾自然看不见，还在问我人是怎么死的，疾病、意外还是什么。
我回她：「先别说这个了，待会儿做完手术你扶我一下。」
胎儿已经快十二周，很难药流，只能手术拿掉。
林漾怔了怔：「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
她抱了抱我：「也好，早点拿掉，你的人生还可以重新开始。」
听到我说不要孩子后，大梁人一片哗然。
「皇后娘娘，万不可杀害龙胎啊。」文武百官们纷纷跪地。
百姓们也不断劝我：
「神女娘娘，您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毕竟一条生命。」
「就是啊，这可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换了是我，做乞丐也要把孩子养大。」
大梁人注重子嗣，女子有孕后都会生下来。
我问他们：「若是孩子生下来就要做乞丐，那生他的意义是什么？」
「延续香火啊。」他们说。
我摇了摇头：「不，是延续苦难。」
「如果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劳碌、恐慌、贫困，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可惜他们并不能理解这样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