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兰月惶恐呆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随州却看都不看她,径直朝岔路口的另一端大步而去。
凝着男人冷漠的背影,秦兰月胸口一阵发闷。
他还是和前世一样,很讨厌她。
……
独自走回家属院,楼下几个军嫂围坐着摘菜,哄笑的气氛在看到秦兰月后戛然而止。
“呦,搅家精回来了。”
秦兰月看过去,和说话人对视,对方又是白眼一翻。
这人是杨排长家的媳妇苏盈,泼辣嘴碎,在她来家属院的第一天两人就吵了一架。
但这次,秦兰月握紧了拳,当做没看见转身上楼。
沈随州已经厌烦了她,若是她再惹事,他说不定就真的要离婚了。
见她不吭声,苏盈反而更滔滔不绝起来。
“你们瞧她那一副妖精样儿。”
“前几天我还看见她跟专门勾搭寡妇的二流子杨虎待在一块,说不准俩人还真有什么事呢!”
“一个要男人要到进医院的骚货,真是臭了我们家属院的名声!也不怕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一盆水突然从上浇了下来,吓得她们忙站起身。
秦兰月愣住,下意识抬起头。
一张苍老而熟悉的脸让她眼眶一酸。
外婆?
二楼的外婆挎着盆,瞪着要破口大骂的苏盈:“老天爷要劈也先劈死你这种嘴上没把门的!”
说完,扔下盆下了楼把秦兰月带回屋。
一进门,满脸的强势就成了慈爱,粗糙的手抚着秦兰月苍白的脸:“那些混话别往心里去,咋样,身体没事吧?随州咋没送你回来?”
听着几乎只在梦中出现过的声音,秦兰月险些落泪。
她握住外婆枯树皮般的手,哽声撒谎:“我没事,随州要训练,我就自己回来了。”
眼前的老人满头白发,却还是精神满面。
老人叹了口气,满脸关切:“你说说,我才一天不在的功夫你俩就整成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回乡下。”
埋汰却情切的语气刺的秦兰月心一紧。
但很快,她打起了精神:“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闹了,一定会跟随州好好聊聊,安稳过日子。”
前世外婆意外死去,她连外婆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上天垂怜,既然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照秦外婆!
说到做到,晚上,秦兰月一改从前的懒惰,主动下厨。
还特地给沈随州留了饭菜,贴心热了,守在堂屋。
夜深,外婆已经熟睡,秦兰月等了又等,就在她以为沈随州不回来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身寒气的沈随州走进屋,一边脱掉身上的军大衣。
秦兰月一喜,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我来拿衣服吧,你去吃饭,我特地给你热了——”
沈随州却抬手躲过,径直进了房。
秦兰月一僵,喉间堵满失落,人却不受控地跟了进去。
只见沈随州把一床军绿大被子从床上抱下,在地上摊开:“从今以后,咱们分开睡。”
命令般的语气让秦兰月呼吸发窒。
上辈子也是这样,从分床开始她就一直闹,最后闹到离婚……
不,这一次,她不能再闹。
沈随州冷着脸,准备迎接秦兰月的哭闹,却见她主动退到了门口,低声说:“夜里零下几度,睡地上会着凉,你还是睡床上吧,我正好要想多陪陪外婆。”
话落,她就狼狈跨出房门,生怕男人拒绝她的好意。
……
一夜难眠。
秦兰月早起后就去卫生院换药,等回家属院才早上八点。
正走着,便听到前头有人高喊了声:“连长嫂子!”
秦兰月抬头,只见一个梳着大背头,走路吊儿郎当的男人走来。
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杨虎!
他经常帮他爹往炊事班送菜,上辈子自己不过帮他指了回路,就让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
秦兰月沉下脸,正想无视,杨虎一步跨到跟前挡着,眯着眼笑:“嫂子咋不理我?跟我唠唠呗,家属院这些军嫂里,就数你长得最好看了。”
暧昧的话引得路过的人窃窃私语。
路人嫌恶的眼神刺的秦兰月倍感难堪,正要发怒,杨虎突然蔫吧,干巴巴朝她身后笑了笑:“沈连长?您下操了啊。”
秦兰月转身,撞上沈随州黑沉的眸子。
第3章
秦兰月心顿时一沉,沈随州不会误会了吧?
趁着两人对视的功夫,杨虎一溜烟跑了。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空气凝结,秦兰月费力扯着僵住的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沈随州却冷脸跟她擦肩而过,就好像只要她不去招惹他,她怎样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过身的凉风吹得秦兰月眼眶发涩,但日子还是要过。
她打起精神,拍了拍脸,确定不会让外婆担心了,这才赶回家,恰好外婆要去洗衣服,她便有说有笑地跟着去河边。
谁知刚到河边,却被穿着油腻破袄,脸颊瘦凹陷的老男人拦住。
“兰月,爹终于找到你了,听说你嫁了个军官,风光的很,手里有大把的钱花,你可不能不管我这个爹啊!”
秦伟!抛妻弃子的渣爹!
秦兰月看清来人,眼底恨意骤升!
上辈子她跟沈随州离婚的最后导火索,就是这负心汉来要钱!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提前来了。
秦兰月撩起衣袖,正要开骂,不料,落后她一步的外婆拎起木盆里的棒槌,先一步砸向秦伟——
“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年你偷走囡囡他娘难产时的救命钱,扔下刚出生的囡囡不管,带着野女人跑了,现在还有脸来要钱?”
“你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还想来害我的外孙女!我打死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秦爹被打得说不出话,连声叫着哎呦!
怕动静招惹其他人来看,秦兰月忙拦住她:“外婆算了,别为他伤了自己。”
像是还不解气,外婆又踹了他一脚:“赶紧滚!”
秦爹被打的鼻青脸肿,恶狠狠啐道:“疯婆子,我看你几时进棺材!”
骂完,捂着浑身的伤扭头走了。
外婆喘着气,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但仍不忘安慰秦兰月:“以后他来了就打,咱占理也别怕。”
秦兰月点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地望向秦爹离开的方向。
要是再来闹,影响沈随州可怎么好,现在他们关系本就紧张,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了……
入夜。
秦兰月给炉子换煤后烧上热水,借着钨丝灯昏暗的灯光给沈随州铺床。
“吱!”
房门被推开,迷彩服沾满了雪泥的沈随州走进来。
他看了她一眼,跨到柜前翻出干净的衣服:“有话就说。”
男人的敏锐让秦兰月一怔,踌躇了会儿才说:“今天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