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稀却是淡淡笑了一下,随手把压着布角的石头放到一旁,拿起铜板,掷了下,低头看了会儿,说道:“你姓侯,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家里挺有钱的,我说的对吧。”
她怎么知道他姓什么。
侯大铭悄悄往一个方向看了眼,有些疑惑,难道是老大告诉他的?
轻咳一声,他很快收回目光,不耐烦道:“看我这一身名牌也知道我家里不缺钱了,你该不会就这点能耐吧。”
闵稀神色不动,听到这话也没生气,继续道:“你父母早年离异,家里有个后妈,现在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你小一个月,你们关系不和,昨天你刚和你爸吵了一架,因为你弟弟告状。”
听着这些,侯大铭脸色一变,嘴里的狗尾巴草也都掉在了地上,无暇顾及,随即他僵着嘴角硬邦邦道:“继子和后妈关系不好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神色有些凝重,他吵架的事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是想瞒着,只是觉得没必要,懒得在外面说那些破事。
“你还能算出什么。”他问道,莫名有些紧张。
闵稀看了看卦象,又看了看他眉宇间笼罩的一团黑气,手指动了几下,随后说道:“把你卧室东南角的木偶扔掉,还有,不要用暗红色的空调,换成其他颜色的吧。”
这下子侯大铭彻底惊住了,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他房间里放着木偶,连哪个方位都知道,那都是他随便扔的,他自己都没注意,还有暗红色空调,都对上了!
“算的呀。”闵稀手摊开,“给钱。”
给,必须给!
侯大铭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毫不犹豫地递给她,“给。”
闵稀却是摇了摇头,白嫩的手指了指一旁的牌子,“我只要两块。”
她刚才已经看了几个客人了,再收一百就该她倒霉了。
还有嫌钱多的?
侯大铭觉得她有些奇怪,但还是跑到一旁的大婶那里换零钱。
大婶看着他,疑惑道:“小伙子,你们说什么了?”
“你没听到?”侯大铭有些诧异,两个摊子离得极近,他也发现她刚才一直在看着他们说话,还以为她都听到了。
“没有啊,可能是年纪大了耳背吧,你们说的我一句话也没听清。”
就只听到了一开始的话,从小姑娘掷了铜钱之后他们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侯大铭心下也有些奇怪,下意识看了眼闵稀,见她把铜板收了起来,又把石头重新拿回来压着布角,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没有多想,他赶紧拿出两块钱双手递给闵稀,“多谢大师指点。”
“客气了。”闵稀笑眯眯把钱收了起来,说道,“东南方是财位,别乱放东西,影响运道,玩偶这种东西也不要随便往家带,容易招小人。”
“嗯嗯。”侯大铭认真听着,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闵稀抬了抬下巴,“去吧,跟你老大汇报去吧。”
“啊?”侯大铭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脸唰一下就红了,“您,您都知道了呀。”
闵稀笑而不语,掂了掂手上的铜板。
哦,又是算出来的。
明白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冲她点了点头,侯大铭赶紧跑了。
“怎么样怎么样,那丫头有没有哭得很惨求你放过她?”角落里,俆炎拉着他问道,一脸兴奋。
侯大铭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说道:“老大,大师都发现你的把戏了,也知道是你故意派我去找茬的。”
没错,就是故意的。
俆炎昨天回去之后越想越气,怎么说他在学校也是个校霸,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哪里有别人欺负他的,居然还被打劫了,可恶。
所以他今天必须要找回场子,知道她在天桥摆摊算命之后,立马找来侯大铭来砸场子,想给那臭丫头一个颜色瞧瞧。
没想到会被察觉。
俆炎眉头紧紧皱着,“她怎么会知道?不对,你为什么叫她大师,该不会是你出卖我的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呀,老大。”顿了下,他提醒道:“老大,我觉得她是真有本事的,你还是别得罪她了。”
他越这么说,俆炎越觉得是他出卖的他,不屑道:“她要是真有本事,还能算个命只收两块钱?我爸找大师算那可都是几百万起步的。”
侯大铭也觉得她收价过低了,但算得准也是真的,看了他几眼,见他神色不忿,张了张嘴,还是把劝诫的话咽了下去,反正说了他也不会听的。
俆炎自然不会听,还气得不行,“哼,等有机会我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你要收拾谁?”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俆炎看过去,瞬间就老实了,头上的毛也服帖地贴着头皮,乖乖叫道:“舅舅。”
徐子吟好笑地看着他,“你想收拾谁?”
“没,没谁。”俆炎讪讪一笑,待看到他身侧的人,脊背更是紧绷,急急道:“我妈叫我回家吃饭了,舅舅我先走了,你们忙。”
说完就拉着侯大铭赶紧跑了。
看着他逃跑的模样,徐子吟摇了摇头,扭头看向身旁的人,问道:“你这小未婚妻得罪这小子了?”
他们两人应该不认识才对啊。
那俆炎为什么会来找她麻烦。
傅言洲没说话,抬眸看向坐在摊位上的少女,指尖不自觉摩挲了下掌心的符纸。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一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好。
第5章再遇
徐子吟也发现这一点了,问道:“你昨天睡得很好?”
傅言洲有常年失眠的毛病,不致命,但难免会显得气色不好,今天看起来倒是好多了。
“没有。”手里的符纸握得更紧了些,他面上没什么波动,“走吧。”
“嗯,对了,这丫头怎么办你想好没有,苏家那边的人已经在找她了,京市也就这么大,找个人不难,你是怎么个想法?”
“没什么想法。”他淡淡道。
“也是,苏家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俩老头子醉酒后说的话,也没个信物,就连退婚都算不上,苏家找回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就是不知道这丫头要是回到苏家的话,会不会被啃得骨头都没了,那家人啊……”
后面的话他没说,轻嗤一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不屑。
傅言洲的脚步却是顿了一下,看向闵稀的方向,人群中,她在山中养出来的灵气显得更加突兀,明亮的眸子里也满是不沾世俗的清澈,就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怎么了?”见他不动,徐子吟问道。
“没事。”收回视线,傅言洲继续往前走去,手指拨弄佛珠时无意间划过掌心的符纸,忽然想起早上见到她时的模样。
一个人躺在椅子上,小脸煞白,看着有些可怜,跟小猫一样。
敛了敛眼睑,步子不自觉放慢了一些,过了会儿,他开口说道:“注意一下苏家那边的动作。”
“啊?哦。”徐子吟啊了声,有些疑惑,他不是一直不爱理会苏家的吗?怎么突然又注意上了?
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徐子吟只当自己想多了。
也是,苏家敢这么明晃晃地算计他,不收拾一下他们也不是他的脾气。
-
侯大铭走后,一旁的大婶还好奇地问闵稀:“刚才你跟那小伙子说什么了?他怎么那么听话就走了?”
一开始看他那架势还以为得大闹一场呢,结果什么也没发生,走的时候还恭恭敬敬叫她“大师”,难道她真的算得很准?
大婶不由得有些好奇道:“小姑娘,要不你给我算算?”
闵稀看着她,哑然失笑,“大婶您儿女孝顺,家庭圆满,人都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才爱算,您好着呢,不用算。”
听到这话,大婶一下子就乐了,觉得她说话还挺好听的,恰巧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笑意更盛,“喂,彤彤……”
彤彤,正是大婶她女儿的电话。
母女俩聊着天儿,看得出来关系极好。
闵稀也笑了一下,过了会儿,见没人再过来,便收了摊。
今天挣到的钱不多,只有二十来块钱,连一份小龙虾的钱都不够,遗憾地咽了咽口水,不期然又想起了今天早上见到的那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每次只要有他在,她就算花的超过一百块也不会疼。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便有些激动,不过,那是个人,又不是个挂件,总不能每次她去花钱,都把他带在身边吧。
她倒是挺乐意的,就怕对方不愿意,想起他清冷的目光,闵稀啧了一声。
他,很难搞。
意识到这一点,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在她今天手头上也只有二十几块钱,这个问题今晚倒是不用担忧。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当下也不再想这些,走到隔壁的小吃街上,吃了碗凉皮,再买了份狼牙土豆,勉强填饱了肚子,又跟着铜板的指示走着,这一次没有指向那个小区,而是在一处公园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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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景苑。
黑白冷色调的房间里,傅言洲缓缓睁开眼睛,片刻的惺忪很快退去,只余清明,眉宇间是一夜好眠后的清爽。
他坐起身,伸手将符纸拿了出来,将其展开,看着上面的字符,晦涩难懂,似乎跟市面上的符箓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昨夜,他分明就是睡得极好。
二十多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敛眸看着符纸,许久,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不过五分钟,便收拾妥当,出门。
只今日门口空荡荡的,座椅上并无那道熟悉的身影。
抿了抿唇,傅言洲淡淡移开视线,开始晨练。
公园里,闵稀也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诺基亚,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下子五师父给她的电话也没法打了。
夏天还好,住在外面挺凉快的,要是冬天还没地方住怎么办呢?
她也来京市一段时间了,常听人说京市房价贵,不管是买房还是租房。
总之都不是她这个最高日收一百块的人能惦记得起的。
昨日算是日收最低的一天了,大家似乎都不是很相信她会算命。
想了想,闵稀把包袱拿过来,翻了一下,她下山之前做的膏药已经卖完了,现下手上没有材料,没法做。
看风水估计更没人会相信了。
她今天好像没有能卖的东西了。
倒是还有些药,不过这种东西也不能随便卖,这都是她和三师父费了大力气做的,得要关键时刻才能卖,不然买家不重视的话扔到一边岂不是白糟蹋了这些药材。
这么看来的话,她今天好像要失业了。
闵稀苦恼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皱着,余光注意到一道黄色的身影,她眼睛忽然一亮,对哦,她可以去打工呀!
傅氏集团。
会议刚结束,助理紧跟在傅言洲身边,向他汇报着事情。
傅言洲手指拨动着佛珠,偶尔“嗯”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神色淡然,眉宇间满是运筹帷幄的气度。
忽然,傅言洲步子一顿,目光落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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