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清风徐来,绵绵细雨逐渐落下。
我下意识在床上缩了缩,这些天,我刻意躲避着君易安,逐渐淡出他的视野,只为在我死时,他不会如原文中所写的一般颓靡不堪、一蹶不振。
我风光霁月的少年郎该站在世界之巅,俯瞰万万人。
可人心肉长。
青梅竹马的情谊,我即将死去,莫名想见他一面。
眼前视线模糊,我想起来少时与君易安的点点滴滴,怎么偏生造化弄人呢?
这时,我的手机亮了,一条微信赫然在上面,是君易安发来的。
「明月,我想你了。」?l
短短六字,却让我泣不成声,君易安自小家世优渥,精通钢琴,十九岁时就拿下了世界级奖项。
可梦中我死后,他清冷如斯,再未曾碰喜爱的钢琴,接手君家事务后,疯狂工作,短短三年时间,使君氏集团成了帝都的龙头。
众人皆夸他能力卓越,只有我知道我的少年脆弱如斯。
他会在深夜摩挲着我们的合照,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我拿起手机约了君易安在私人影院见面,随后在重重心事中入梦。
6
第二天早上,我匆匆吃完饭,就去了约好的私人影院。
刚踏去,便看见五官精致、温柔似水的君易安在望着我。
四周静谧无声,岁月恬淡,心中难以抑制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我强自压下去后,走向他说:「易安,每次约会你都来这么早。」
君易安舒朗的眉眼弯弯:「跟我们明月大小姐约会,岂敢晚来一步?」
我心中笼罩的雾瞬间烟消云散,坐在他旁边。
选电影时,我特意选了个悲伤的爱情片,播到女主死了,男主孤独终老时,我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以后要是没了,易安,你可要好好生活,娶妻生子。」
我不要你为我守节,我要你永远意气风发。
纵然梦中的君易安最终和苏清在一起了,我也不怨他。
人生在世,我怎可自私到让他终生孤寡,我亦希望有人陪着他,而不是他日日如行尸走肉,以疯狂工作麻痹自己。
君易安握着我的手骤然变紧,浑身似罩了一层薄冰,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少年沙哑的声音出口:「明月,你年纪轻轻的,别开这种玩笑。」
我嗤笑一声,让他站起来,伸开双臂紧紧抱着他,似乎坠落寒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般,视若珍宝。
「别生气,我随口一说。」
后来,我和君易安一起去逛了街,路过石膏娃娃时,我停下了脚步。
素来不爱这些小玩意儿的我,拉着君易安一起,仔仔细细地挑选着样式。
阳光洒在我们认真绘画的脸上,时间仿佛就此停下。
我脑子里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专注于陪君易安的最后一次约会。
和君易安告别后,回到家里时,寒月高挂,细碎的星光洒落在地面。
我推开门,苏清并未像以前一样,静静坐在沙发上,满眼欢欣地望向我。
我尝试喊了声:「苏清?」无人应答。
心中莫名泛起了些许不安,我拿出手机给王叔打了个电话。
「动用沈家关系网,给我找一个人……」
时针从九指到十时,我朝落地窗外一看,洁白素雪飘然落下,寒风凌厉,而苏清还杳无音讯。
手机忽然亮了一下,王叔给我发了个地址,「大小姐,人找到了,在这里,但她精神上好像出了些问题,我们不敢靠近。」
我立刻披了件大衣,坐上私家车,赶去找苏清。
等到了后,王叔的人将黑暗无光的小巷围满,却均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轻缓地走过去,却愣在原地,心中油然而生的怒气难以抑制。
只见苏清衣不蔽体,缩在墙角,手中紧紧拿着一把染血的美工刀。
我于昏暗中向她伸出手,嗓音温柔:「苏清,是我,沈明月。」
她迟缓地抬头,通红的眼中惧意未退,静寂的夜里响起「当啷」一声,美工刀落地。
她满怀歉意,「姐姐,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一把抱住她,「是谁?」
苏清将事情和盘托出,李家娇生惯养的公子,看不起她孤僻的性子,就找人围堵她,想毁了她。
情急之下,她用美工刀捅了李公子一刀,那些人方才如鸟兽般散去。
我轻抚着少女瘦弱的脊背,「李江北?他还称不上麻烦。」
李家在这帝都,虽算得上大富大贵,可终究是底蕴全无的暴发户罢了。
沈家三代经商,生意遍布全球,李家向来没入过我的眼。
8
将苏清带回家后,我轻言安抚着她的情绪,又喊了家庭医生来检查。
知道没什么问题后,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女主真是命运凄惨,无论在哪里,都会受到排挤与伤害。
第二天早上,苏清去华北上课时,我跟在她身边,朴素的白色长袖,配上正红色外衣,明艳大气。
不出所料,刚进学校,就有一位女生满脸厌恶地走过来。
她语气不善:「苏清,你胆子不小,敢伤害同学,李少的家人已经来了,势必要讨个公道,你等着被退学,然后去吃免费饭吧……」
女生傲然的声音在看清我后,戛然而止,脸上表情逐渐僵硬。
我眨了眨眼,似是很不解,「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我认识她,华北大学的辅导员齐盈盈,家庭算得上小康,却极度自私拜金。
以前我不过将她当个无关紧要的人来看,可如今敢扯上苏清,呵。xł
齐盈盈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细声道:「月月姐,苏清好像跟江北同学发生了一些矛盾,要去校长室一趟。」
我挑眉:「注意称呼,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
随后,我挽着苏清,循着记忆的方向直直朝校长室走去。
途中,灿若朝阳的学生们来来往往,给华北大学添了生机。
可这里面少数人,委实人面兽心,令人发指。
到了校长室前,凶狠至极的声音传来:「苏清持刀行凶,故意伤人,华北大学还敢留着这种人吗?李家已经起诉了,马上律师函就能到苏清的手上!」
我推开门进去,眸光打量着屋子内的人,唇角微勾:「满口胡言,颠倒黑白,李家好大的威风!」
李江北情绪激动地想站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躺在沙发上大呼疼。
我只觉得聒噪,眸光盯着刚刚说话的人,李江北的父亲李大海。
「律师函来了就开庭,沈家随时奉陪。」
话语不急不缓,却如扔进河水中的大石,惊起阵阵波浪。
李大海心虚地低下头,「没想到苏清这孩子,还认识沈总,江北伤得也不重,私下解决就行了。」
李大海终究在帝都待了些年,见识不浅,知道得罪沈家就在帝都混不下去。
他暗中狠狠瞪了李江北一眼,仿佛在怨儿子惹谁不好,踢到铁板了。
李江北也一脸茫然,我似乎懂了为何开学那天,我对苏清维护明显,却仍有人敢动她。
或许是因为,我近日来身子不舒服,没能跟苏清在一起,使得有些人心怀不轨。
见我迟迟不语,李大海挂起假笑:「苏清伤了我们江北,道个歉就行了,都是小孩子嘛,这事儿不用闹太大。」
我用戏谑的目光扫视着他:「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是李江北带人围堵苏清,想毁了她,苏清正当防卫有错吗?我觉得没错!」
「这事我偏要闹大,明天开庭,我说的。」
一旁默不作声的李江北怒气冲冲:「苏清整天走路低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样子,让我讨厌,我才围堵她的!」
他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不要脸的话,哪怕苏清性格千般不好,也不是他欺凌同学的原因。
我张口欲辩,苏清却握住我的手,声若蚊蝇:「姐姐,这事算了吧。」
我不可思议地望向她,长舒了一口气,耐心道:「没事,我不嫌麻烦。」
若是此次不了了之,那往后莫名其妙欺负苏清的人,只会愈发多。
苏清终归涉世未深,不懂得杀一儆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