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手指也在抖，却在纪晓凝看不见的地方。
他后悔了，在醒来时，看到纪晓凝身上那一身的青紫的时候就后悔了。
那是他继五年前失去纪晓凝后，这辈子第二次生出那样无所适从的恐慌和无措。
可是视线落到她小腹上的那道疤上，他又忍不住的生气。
她是他的老婆，她的身子，明明只能他碰，可她却一点都不乖，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有了。
难怪她不回来，难怪她那么抗拒自己，他想罚她，想让她知错，想让她给自己服个软，他甚至还给她做了饭，可她不肯。
她连朝他低个头都不肯，明明，只要纪晓凝服个软，他就能原谅她。
一口气一压再压，他有气，面对这样的纪晓凝，却发不出来。
算了……
他叹气，颇为无奈。
将脑袋埋进纪晓凝的颈间，他再一次让步，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服软的味道
“阿凝，别跟我闹了，发生过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孩子生了就生了，我会视如己出，我只求你乖一点，你乖乖的，我们好好过日，好不好？”
陆知行已经将姿态放的一低再低，只要她点头，她今后做什么他都纵容着她。
早在五年前他就看明白了，这辈子，他是彻底折在纪晓凝身上了。
纪晓凝的身子却颤的愈发厉害，单薄的身子如蝉翼一般，脆弱不堪。
“陆知行！你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纪晓凝甚至都分不清是委屈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一颗心，好像被人赤手揉拧，疼的她呼气都不敢用力。
男女力量悬殊，纪晓凝逃不开陆知行的桎梏，她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远些再远些。
意识消散前，男人最后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他凭什么把她当成生育工具。
见她不动，陆知行便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客厅。
饭桌上摆着两个小瓷碗，一个他的，一个她的。
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的陆知行，这辈子唯独没有伺候过人。
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碗递到纪晓凝身前，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接时，他皱着眉，拿着筷子一筹莫展。
“纪晓凝，你想饿死自己报复我吗？”
他无奈极了。
纪晓凝却一动不动，眸子还湿哒哒的望着前方。
陆知行拗不过她，只能认命的跑到厨房去换个勺子来。
盯着那勺子，他小心翼翼的喂出了这辈子第一口喂人的饭。
纪晓凝还是不动，哪怕那饭送到嘴边。
两人僵持不下，那口饭上滚着的热气都没了。
陆知行只得把勺子收回来。
低头时，视线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他的手生生僵住，心中愧疚更深。
“阿凝，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下去，眼底的光也碎了。
第31章
纪晓凝身子极小幅度的轻动，却也只是一瞬。
她倔强的含着眼底的热泪不肯落下。
身上的疼痛还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陆知行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皱着眉想起身去拿药。
纪晓凝却好像受了惊，瑟缩着就要躲，抬手的幅度稍大了些，放在桌边的碗被打翻在地。
白嫩饱满的米饭散落一地。
陆知行却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的心间皱缩。
她，怕他……
他动作停住，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纪晓凝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惊慌一瞬，往后退了些许。
陆知行看了她好久，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没事……”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碗碎了，你先别动，等我收拾好。”
话落，他敛了眸子里的情绪，不再开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眼下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偌大的客厅，一时之间只剩扫帚和撮箕相互碰撞的声响。
等到收拾妥当，陆知行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再坐到纪晓凝跟前，他手里多了一管药膏和几个棉签。
这一次纪晓凝没再抗拒他的触碰。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冰凉异常，陆知行力道很轻不会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陆知行的眼睛却有些红：“阿凝，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可是他长了眼睛，看得见。
纪晓凝缄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直到那药膏被陆知行全部挤在她身上。
纪晓凝忍着眼底的酸涩，手指落在他脸上。
“陆知行，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声音极轻，跟阵风似得，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见。
陆知行也的的确确装作没听见，将用空的药膏连带着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他起身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饭回来。
“阿凝，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纪晓凝冷眼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寒凉：“不用，我待会儿回去吃。”
拿筷子的手一顿，陆知行扯了扯发僵的嘴角，继续忽视她的话。
“阿凝，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着冰箱里有的菜做了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带你出去吃？”
“陆知行，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纪晓凝不傻。
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陆知行，你相信人有轮回吗？你信不信，我已经爱过你一辈子了。”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陆知行听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却一直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对着月亮发呆。
四季轮回真的很快，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样，他们除却冷，再没有其他共同性。
陆知行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盛怒。
“陆知行，其实你挺好的。”
纪晓凝从沙发上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累极了。
眼角的泪，这一次是真的哭干了，心间的血也流尽了。
“放过我吧，像你娶我那天一样，果断一些。”
“你不是一早就想和我离婚了吗？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缠着谁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