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里的腔骨比钢板都硬,撞得岑枝眼冒金星,她半蹲,手肘顶在了他胯部。
陆迟徽刚平复的脸色又变了,反手推开岑枝。
她险些没站住,疑惑望着男人,“我也撞疼你了?”
“没有。”他嗓音含着不易察觉的沉哑,理了理皮带扣,坐回车厢。
岑枝继续擦拭残留的酒渍,她忽略了躬身时胸前的布料鼓起,深邃沟壑完全暴露。
陆迟徽将方帕攒成布团,扔出窗外,精准无误击中她头顶。
她挺直身,旗袍恢复原样,遮住了大片春光,“陆总?”
男人面部温润,线条却崩得紧紧地,没吭声。
司机憋笑,“岑小姐,您别感冒了,回剧院添衣服吧。”
陆迟徽眼前是一半涂满雾气的玻璃,其余一半,是她长度及腰的乌发。
风似有若无掀动她发梢,时不时粘在窗口,发叉染着圆润透明的小露珠。
岑枝正要走,他在车内问,“晕吗?”
她晃悠着脑袋,本来不晕,晃晕了,“晕。”
“晕就对了。”陆迟徽升起车窗,“我的酒有毒,你中毒了。”
第43章 能捧你上天,也能摔死你
车渐渐驶离,岑枝在后视镜内浓缩成一个小蓝点。
陆迟徽不由发笑,“她会信吗。”
司机问,“信什么?”
“中毒。”
“岑小姐可不傻,她是搞不懂您的意图,装傻对付您呢。”
陆迟徽看向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枯树,“看似很好拿捏,实际有心思。”
司机不解,“您将岑小姐调到外省,是什么目的?”
“当然是制造机会。”男人漫不经心支着下颌,“在老三的眼皮底下,父亲不敢过分,躲开了老三,就不一样了。”
“陆董不是打消念头了吗?”
陆迟徽嗤笑,“他一辈子没有得不到的,你以为他真打消了吗。”
“您擅自行动..会得罪三公子的。”司机担忧后面的隐患,“如今陆氏集团的项目是中海审批,陆董都敬着他,您别蹚浑水了。”
男人不甚在意地靠着椅背,“你调查她了?”
“岑小姐背着一个官司,和她父亲的死因有关。”
陆迟徽闻言抬眸,“她父亲是谁。”
“岑晋平。”司机查得很详细,可查到的底细不多,“市场监督办的副主任,负责大型工程的质量验收。”
陆家和权贵圈来往密切,但这号人,职务不高,权力也小,比较鸡肋,陆迟徽没什么印象。
不过,这姑娘不显山不露水的,背后藏的秘密还挺多。
黎珍周二下午让岑枝陪自己出席一场晚宴,规格非常盛大,邀请了两百多人,岑枝怕碰上那位。
“他不会来的。”黎珍笃定,“我小舅舅是人民医院外科主任,他说宋禾的诊断报告是劳累过度导致昏厥,住院了。”
宋禾没上过班,陆应淮一直养着她,要钱有钱,要宠爱有宠爱,她能累什么。
黎珍义愤填膺,“在床上累的吧?”
岑枝深呼气,“他呢。”
“我小舅舅去查房,他在陪护,文件也搬到病房了,一边照顾一边办公。”
她胸腔绷得慌,“我不去了。”
“我要穿高跟鞋艳压群芳!”黎珍急了,“摔跤了会流产的,你得扶着我。”
黎珍还算贴心,准备了礼服,岑枝保守不爱出风头。于是选了一款长度覆盖脚踝的珍珠色流苏裙,这颜色挑人,肤白的显白,肤色暗的简直是灾难。
好在,她驾驭得十分契合,窈窕明艳的靓白。
到达现场,礼仪小姐引领黎珍走VIP通道,以前岑枝跟陆应淮也见识过几回世面,触景伤情,挺不是滋味,到处是他的影子,是他谈笑风生喝酒的画面。
“那个是薛太太。”黎珍指着东南角站位的女人,“她老公入赘的,倒插门女婿,娘家投资了八千万,扶持女婿开了一家网络直播公司。”
女人气质确实高雅,长得像明星许晴。
有钱有颜,岑枝想婚姻大概率很和谐。
“然后呢?”
“和自家公司的网红勾搭成奸,变前夫了呗。打官司分财产满城风雨,娘家脸面丢尽了,她竟然有勇气来。”黎珍咂舌,“男人啊,吃泔水的山猪吃不了细糠,老婆那么优秀,他去泡贱人。”
她又指西北角,“那个孟太太,老公少个蛋。”
岑枝忍俊不禁,“为什么啊。”
“捉奸啊!孟太太抄起台灯砸小三,结果砸歪了,砸得孟总当场蛋爆裂。”黎珍绘声绘色描述,“经过奋力抢救,只保住了左边的,右边的废了,同行背地里喊他独蛋大侠。最奇葩是没离婚,现在恩恩爱爱的。”
豪门夫妻的内幕可真劲爆。
“那你老公呢,不孕不育没泄露?”
黎珍得意,“我嘴巴紧呐,她们太信任小团体的姐妹了,富婆之间互相嫉妒的。嫉妒你老公有钱啦,嫉妒你保养得好啦,捅刀子的往往是最亲密的人。”
此时身后响起一阵骚动,夹杂着几句模糊不清的陆副总,岑枝咬紧牙关,像中了咒语,一动不能动。
“我没骗你,宋禾真病了!”黎珍显然也懵了,“枝然慈善晚会已经举办十六届了,每一届都是陆迟徽代表陆氏出席,业内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到场的一定是现任老总,或者未来继承人。陆家要大洗牌了吗,陆三上位了?”
陆应淮任职省企副总,身份今非昔比,未必是代表陆家,十有八九是代表中海集团。
岑枝没忍住扭头,他佩戴了一枚男戒,在象征着忠诚、有伴侣的中指。
在男人身边那一年,他从没戴过。
她一早知道,如果和陆应淮分开得不体面,难堪的是自己。
他皮相好,背景强,人又出众,横看竖看全是她这个戏子占便宜。但凡委屈意难平,只会被骂胃口太大,戏太多,没吸够陆应淮的血。
因此,岑枝绝口不提他,接受这段感情所有的不公平。
明亮的水晶灯下,陆应淮的唇鼻更加英气立体,一张五官浓度极高的建模脸。他相当低调,陆家的男人似乎并不热衷于交际,陆迟徽是,他亦然。
可越是低调,男人越想巴结,女人越想攀谈,一出场反而是焦点。
陆应淮朝眼熟的宾客微微颔首,眼生的索性视而不见,很快消失在人群。
岑枝望向那扇门,标牌是男贵宾休息室。
在场的无一不是精英显贵,贵中之贵的,凤毛麟角。
幸好,她清醒。
这样风华夺目的男人,又岂会在她的世界里长久。
八点钟的时候,黎珍去女宾休息室见几个关系不错的富太太,三个在外间斗地主,一名短发太太在里间按摩,男技师眉清目秀的,娘里娘气的帅,太太吃他豆腐,他也笑吟吟配合。
黎珍推门进来,她立马收敛了,“曾太太有喜了啊,曾总呢?”
“他在国外赚大钱呢。”
岑枝和她也对了个眼神,她不是很友好。
她是胡大发的太太,本来胡大发死缠烂打岑枝,胡太太却怀疑岑枝勾引他,在剧院门口拉横幅,给院里写举报信,往台上泼油漆,折腾了很久。
直到陆应淮出现,胡太太才罢休。
“搓麻将吗?”黎珍拍了拍另一位太太,“玩两轮大的。”
她们如临大敌,“不玩了,你手气太好。”
“我少赢点,明天请你们蒸脸。”
岑枝在一旁看着,黎珍只比自己大七个月,在中戏,岑枝是班里年纪最小的,黎珍倒数第二小。
论事业,岑枝混得好,论家庭,黎珍是全班女同学的典范,老公身价十位数,本市富豪榜的常客,游刃有余在阔太圈左右逢源。
胡太太突然问岑枝,“小岑,你有男朋友吗?”
岑枝一愣,没料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这儿来了,“我不考虑谈恋爱,剧院太忙了。”
“个人大事不能耽误嘛。”胡太太拉住她手,“我娘家弟弟仪表堂堂,家里有钱,未婚,他今天也在呢。”
话音未落,门被大力撞开,“姐,那女的太胖了,至少130斤——”
“李鹤!”胡太太呵斥。
他顿时蔫了,站在岑枝前面,眼一亮,“是她啊?”
胡太太喜滋滋,“你也留意小岑了?”
李鹤上下打量岑枝,怪不得,陆家的三公子眼高于顶,却和她不清不楚的,是带劲。不像那些卖肉吸睛的女人,她打扮得清纯,可掩不住一身瓷白细腻的好肌肤。
“姐,我陪她去大厅吃点东西,你瞧她瘦的。”
“才认识就学会疼人了?”胡太太撇嘴,“你不要吓到小岑,人家比你矜持多了。”
黎珍和太太们斗地主斗得正上头,完全顾不上岑枝,她走出休息室,与男人隔开一米的距离。
她腰细,臀翘,这款长裙剪裁也贴合,背部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凸起。即使规规矩矩地走路,也显得摇曳生姿,李鹤在后头一扫,快步追上。
“你谈过几段?”
岑枝觉得一个字不讲不礼貌,她没什么表情反问,“那你谈过几段?”
李鹤挨着她走,“一段,我初恋,艺校的系花。”
她后退,趁机拒绝,“你不诚实,我们没必要聊了。”
“哎——两段。”李鹤拖住她,“真两段,都睡过。”
岑枝再次退后,严肃起来,“你别动手动脚的,咱俩不熟。”
“动动嘴,动动腿,不就熟了?”
她膈应得不行,推开他往人多的地方跑,李鹤拽她,“你知不知道戏子是我们这些男人的玩物?我们能捧你上天,也能摔死你,装什么清高啊!”
陆应淮从休息室出来,正好目睹这拉拉扯扯的场景。
第44章 我女人
岑枝背对他,看不真切脸,倒是李鹤抓着她胳膊一通乱蹭。
程洵见状,主动汇报,“是曾太太带岑小姐来的,胡太太清楚胡大发惦记她,所以撮合她和自己表弟。李鹤的口碑很差,家暴了十几任女友,最严重的打骨折了。”
“曾太太。”陆应淮在攒动的人潮中搜索了一圈,“是珠宝店欺负宋禾的女人?”
程洵偷瞄他,看来,招惹谁,千万别招惹宋小姐。
“是,叫黎珍。”
“她丈夫是曾明威?”
“建材生意大亨,资产在市里属于一流富豪的垫底,二流的老大。”
陆应淮摩挲着中指的钻戒,“给曾明威一点教训,管好他的女人。”
程洵不太拿得准,他是报复黎珍羞辱宋禾,还是报复她带岑枝来这里,以致于被李鹤那浪荡子骚扰。
“我明白。”
程洵走后,陆应淮端了一杯红酒,朝岑枝的方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