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裴景都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连春日宴坐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感觉裴景冷的像根冰柱。
我觉得他有病,他要纳妾也纳了,该给的赏也赏了,天天这幅脸色给谁看,我翻了个白眼,坐的离裴景远了些。
席间裴景点了表哥的名,说要给表哥保个大媒。
为了表哥的幸福,我不顾脸面的扯扯裴景的衣袖,凑在裴景耳边低语:“我表哥喜欢礼部侍郎的嫡次女王涵之。”
裴景愣了半晌,突然笑的清风明月,“孤听太子妃说林家表哥心意礼部侍郎家嫡次女许久,孤给两位保个媒,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表哥欢喜起身,跪地行礼,趁着没人注意还偷偷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朝着表哥仰了仰下巴,表示小事一桩。
裴景蹭了两下坐到我身旁,还体贴的给我夹了两筷子菜,我瞧着盘中的鱼腹不禁感慨,这人一天天喜怒无常。
整个东宫一改往日的冷冰冰,齐嬷嬷也说感觉最近裴景心情不错,让我抓住机会生个小殿下。
我哪敢跟齐嬷嬷说我偷摸吃避子药呢,如今朝堂不稳,我这太子妃之位更是不稳,若是有孕岂不是我的催命符。
好日子没过了几天,裴景又冷着一张脸进了院子,我心慌的长草。
我最近犯错了吗?我爹最近犯错了吗?我家门房老叔最近犯错了吗?
裴景坐在软椅上,沉声道:“东苑的陈宝林有孕了。”
我看着裴景的脸色,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只得问道:“那臣妾多给陈宝林安排些人手,要不臣妾亲自照顾陈宝林?”
他咬紧了牙:“我从未碰过陈宝林,你塞进来的莺莺燕燕孤一个都没碰过!”
我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意思,他不行?
等等,他不行的话,陈宝林怎么有孕的?
裴景伸手合上我张大的下巴,“孤宿在东苑的那晚没碰陈宝林,她睡在地上的,可今日太医请平安脉说陈宝林已有月余的身孕了。”
我朝着裴景头顶比划两下,“她给殿下带绿帽子了?”
我小板凳瓜子茶水呢?
懵住了,眼下哪是吃瓜的时候啊。
这事有些棘手,若是没有证据贸然处理了,怕有人说我残害皇嗣,若是不处理生下来就污了皇家血脉,而且裴景还需要陈家支持,与陈家撕破脸总归是不好。
我抬头问裴景,“殿下准备如何处理?”
裴景俯身捏住了我的下巴,皱眉道:“孤刚说了,孤从未碰过那些女人。”
我一脸愠怒的扒拉开裴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有用的。
裴景见我满脸怒气,又变了脸,弯着眼睛问我:“姜知,你生气了?孤还以为你是个泥人想怎么捏怎么捏呢。”
头一回见被人带了绿帽子还这么开心的,我推开往我身边凑的裴景,“我先让齐嬷嬷在东苑暗中插些人手,陈宝林若是有孕必会想法子通知奸夫,最好能抓个现行,这样处理起来也有理有据,不至于让陈家抓住话柄。”
裴景满目笑意,“你看着安排,若是有事拿不准就去寻盛师爷。”
4
东苑一连数日都静得反常,在我第十五次扒东苑的墙头正巧碰到了进门的裴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诡异,裴景心虚的朝我挥了挥手,他心虚什么我又不是来捉奸的。
我手一挥表示您先忙后就回了阡花苑,百无赖聊的翻书。
看得迷迷糊糊准备吹灯睡觉时,裴景满脸潮红晃晃悠悠的进来了,我忙起身扶着裴景。
裴景拉过我的手放在他滚烫的额头,旖旎的唤我:“知知,知知。”
裴景的声音像是一道闪电爬过脊背,引得我打了个哆嗦,我腾出手给裴景倒了杯冷茶。
“知知,我好像被下药了。”裴景哑着声音回道:“还想要一杯。”
“陈宝林这么大胆子?敢给你下药?”我瞪大了眼睛,反应了一会:“她,她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栽到你头上?”
裴景的脸跟煮红的蟹子一样,伸臂一拦将我压在身下,“姜知,可以吗?”
我,我,我当然行,我太子妃啊,舍我其谁啊!
我义愤填膺的点点头,闭紧了双眼,裴景灼热的气息洒在我的眉间。
等了半晌裴景都没有动作,我睁开一只眼,推了推裴景,可谁知裴景已经晕死过去了。
我一阵心慌,安置好裴景后忙命人去请太医,加急禀报帝后。
皇帝派了太医院数位太医来医治,太医们诊完脉都说裴景是中了毒。
我忙命齐嬷嬷派人去严审东苑的人,太医们匆匆忙忙给裴景诊脉灌药。
裴景断断续续又吐了两日,后面隐隐带了些血丝。
我看着一脸惨白的裴景,忍不住碎碎念:“小时候我娘就是被家里有孕的姨娘毒死的,从那以后我爹一个人拉扯着我长大,本以为将我嫁个清流人家安安稳稳度日,没想到被指婚嫁给了你,心惊胆战的过日子。”
我伸手扒拉裴景的长睫毛,“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你爹给三皇子挑的皇子妃是丞相家嫡女,到你这就是个七品检讨的女儿,没权没势还没钱。”
冷汗划过额间,我哆嗦着起身,慌忙让人去寻盛师爷。
我屏退众人,犹豫开口:“盛师爷,三皇子那面可有什么异动?”
盛师爷蹙眉,“太子妃为何问起三皇子来了?”
“前几日陈宝林曾命人给我送来了一筐阳波罗,这东西京城少有,只有益郡以南才产这种果子。”我声音嘶哑,“前些日子,三皇子是不是去丹阳巡查了?丹阳离益群只半时辰的车程。”
我犹豫着开口:“许是我多想,可两天了殿下都没能睁眼。”
“太子妃心细,我先去调动太子暗卫守住阡花阁。”盛师爷思衬片刻,“兹事体大,太子妃多疑些也是好的。”
我惶惶点头,“我明白,我已经派人去请皇后了。”
皇后赶来时,阡花阁已经被重兵把守,之前的几位太医也被捆在了偏殿。
皇后带来的太医给裴景诊完脉后,跪了一地,说什么之前都是治标不治本,耽搁久了余毒未清,只能下猛药试试看,若是不行,裴景怕是要一辈子躺在病榻。
齐嬷嬷也匆匆进殿,“娘娘,陈宝林的贴身嬷嬷招了,她是陛下的人。”
5
陛下?我被吓得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陛下这是准备撕破脸了?
一向温柔的皇后拂袖将桌上的茶具都扫在地上,“皇帝真是好样的,连我都瞒住了,怪不得这几日他屡屡寻本宫的错处,他是要本宫的景儿死给他的三皇子铺路!”
皇后冷着脸让太医们尽全力,转身握住我的手,“好孩子,幸亏你发现的早,本宫得回宫稳住狗皇帝,景儿这就交给你了,本宫留下三十精兵供你差遣。”
裴景喝了新配的药,狠狠的吐了三次,还被太医放了半盆的血。
整个殿内都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我太累了,踢了鞋躺在了裴景的身边,刚沾到枕头就觉得浑身像是被石碾压过一般酸疼。
“裴景,你若是撑不过来了,我是不是得给你殉葬啊?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可怕黑得很,到时候我怕是得丢下你带着我爹偷摸跑路。”
“去江水吧,江水四季如春,美男还多。”我大大的叹口气,“可若是跑不掉怎么办啊?”
“不用跑,若是孤死了,你会被封为王妃,月例照旧。”
“啊?那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看着裴景微颤的睫毛,高喊:“来人,来人,殿下醒了。”
太医们一窝蜂的涌进来,说醒了就好,药效可以减半,需要静养几日。
裴景伸手握住我的指尖,“知知,你给孤唱个歌吧,孤睡不着。”
“殿下,臣妾不太会唱歌。”我困得上眼皮下眼皮打架,“我给殿下背个诗吧。”
“知知,你怎么还没学会唱歌?”
我将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昏昏欲睡,“殿下怎么知道?”
“你少时随你爹来翰林院,曾带着孤玩过家酒,说孤是你相公,让孤吃你拿草做的饭。”
我隐隐约约想起来,我娘死的早,府里就一个瞎眼的嬷嬷,我爹不放心就把我带在身边。
我瞌睡虫醒了大半,试探问道:“小胖哥哥?”
裴景笑着点头,“孤吃了你手里的草,当晚就高烧不止,所以不是故意第二天没去找你玩的。”
吃了我的草,发了高烧?我就说呆着没事让我唱什么歌啊,人还没好呢,就开始翻旧账了?
我掀被就要往地上跪,生怕跪的迟了我爹脑袋就搬家了。
“臣妾真的不知道那是殿下啊,若是臣妾知道怎么敢喂草给殿下吃啊?”
裴景伸臂将我箍在怀中,“怕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孤就是想问问你后来怎么不来翰林院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爹后来被罚了半年俸禄,宫里的内侍说我冲撞了贵人。”
裴景闷笑了一声,“这事应该是我的错,我把你送我的壁虎,放在我父皇床上了。”
夭寿啦,“陛下不会因为这事连我一起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