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强压下怒气：“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好了？”
“萧大人，你可曾……喜欢过我？”沈泠泠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指甲尖生生陷进了肉里。
问出这句话，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萧程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喜欢沈泠泠吗？
若是放在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不，但现在，确是如鲠在喉。
“你既答不上来，我便也懂了。”沈泠泠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既如此，萧大人何必不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泠泠原以为他对她是有些好感的。
但没想到他还是连一句喜欢也说不出口。
萧程动了动喉结，终究没再说什么。
沈叙白恰好带着圣旨赶来，刚刚萧程明显带着火气，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萧程，你别……”
没有剑拔弩张的样子，两人看上去都挺平静。
见沈叙白进来，萧程垂下了眼眸，半跪在地上，伸出手：“臣，接旨！”
沈叙白叹了口气，将圣旨递与他。
萧程缓缓站起身，圣旨已接，他与沈泠泠便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他离开时说了一句：“公主殿下，保重。”
转过身，萧程觉得心空了一截，正如这天，异常冰冷。
看着萧程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雪之中，沈叙白见沈泠泠黯然神伤的模样，忍不住道：“若你反悔，我这就替你将他追回来。”
沈泠泠摇了摇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圣旨已下，岂有反悔之理。”
“况且，他本就不喜欢我。”沈泠泠嘴角泛着苦涩。
“那你们昨夜……”沈叙白看着她。
沈泠泠默默地掀开了衣袖，露出了守宫砂：“不过是个误会。”
沈叙白有些怔住了，没想到他们夫妻三年，至今都未曾……
当真是冤孽啊。
看着萧程离去的方向，沈泠泠默默地在心中念道：
“祝君此后，平步青云，富贵荣华。”
第四十六章
萧程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来到了诏狱。
无视了这里鬼哭狼嚎的声音，处处都在喊着冤枉，这样的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大人。”魏璟正在审李澜，见他到来，退到了一旁。
不知怎么，他们觉得今日的萧程神情比以往更加冷厉。
“他可招认了？”
“回大人，还未招认。”魏璟如实禀告，“想不到他还有几分骨气。”
“哦？”萧程缓缓走到李澜面前蹲下，“你可知，没有锦衣卫审不出的答案。”
“姓萧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李澜恶狠狠地盯着他，“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李宏？”萧程不屑地笑了笑，“我锦衣卫掌监察百官之责，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他干得那些勾当。”
萧程缓缓靠近他：“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吧，他虽是个私生子，但若是你折在这儿了，你说，李宏会不会将他接回来？”
“你怎知……”李澜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也明白他所说不假。
“哼，李宏想生擒嘉宁公主作为筹码，这算盘打得是不错，但既知我在，又怎会让你们轻易得手。”萧程冷笑，“如此危险的事，李宏还特地派你前来，你说他是何居心呢？”
“这不可能，他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私生子，怎么比得上我正式嫡出！”李澜不敢细想。
“你知道吗，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不止是身体上的折磨。”
萧程冷冷地瞥他一眼，“你是要死咬不招，让你那个弟弟踩着你尸体上位，还是供认不讳？”
萧程命人将他押入了一处牢房，“此处安静，最适合思量。”
他没有耐心在这里等着李澜想明白，丢下一句话，便带人离开了。
听到关门落锁的声音，李澜才回过神来，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静得只能听见水声。
“大人，就这么关着他吗？”魏璟看向萧程。
“刚刚所说，就以让他崩溃。在此期间，除了送些吃食，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任何人同他说话，直到他招认为止。”萧程摆摆手，“待他招认，即可命人通知我。”
“是，恭送大人。”
萧程从诏狱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他下意识地出了城门，不经意瞥到腰间的圣旨，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与沈泠泠已经没有任何干系了，李澜已经落网，她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再不济，还有沈叙白在她身边。
说起沈叙白，萧思渊便想到沈泠泠与他一起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用力握紧了绣春刀，转身向萧府走去。
萧程的身姿依旧挺拔，面上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指挥使大人，但他的心中却有些落寞。
原就是他要与沈泠泠和离的，如今孑然一身，不正是他所求？
他想，或许自己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萧程原本还想再多花一点时间，才能确认自己的感情。
如jsg今看来，都不需要了。
“既是殊途，何必强求。”
想起沈泠泠说的话，和她眼里的悲伤，萧程心中一痛，面上却不显分毫。
但现在，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从今往后，他们便只是君臣。
如她所说，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第四十七章
萧程走后，沈泠泠与沈叙白又回到了温泉宫。
经过这几日，除了幽泉殿，其他尚未波及的地方已经被打扫干净，被毁的地方也在加紧修建。
小昭一直在门口等他们，见他们平安归来，喜出望外：“公主，世子你们回来了。”
“小昭，你没事吧？”沈泠泠看到她安然无恙，也很是欣喜。
“大人一早就安排了人，将我救走了。”小昭如实相告，“哎？怎么没见大人？”
沈泠泠眸子暗了暗：“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小昭有些不解，沈泠泠不想多说，先行进了温泉宫。
“世子，公主她……”小昭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叙白。
沈叙白摇了摇头，打开折扇：“还是先进去罢。”
明眼人都能看出沈泠泠的落寞，小昭知道萧程接了圣旨离开后，也忍不住替她悲伤。
见她落泪，沈泠泠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宽慰她：“从前，我在萧府时就不曾得见他几面，如今和离，与之前也并无什么两样，不用替我难过。”
“可是……”小昭还欲说些什么，被沈叙白制止了，让她先行退下。
看沈泠泠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红梅，沈叙白开口：“这些花，是他送你的吧。”
“嗯。”沈泠泠垂下眸子，“不过是他那日来了兴致，随手送的罢。”
“是吗？”沈叙白不以为然，“我可听小昭说，那日你不听我的话，硬跑出去，撞上萧程，这花是他特地摘与你的。”
“……算是吧。”沈泠泠看向沈叙白，“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跑出去的。”
“我并非是在责怪你。”沈叙白打开扇子，扇了扇，“冒雪带你去折红梅，这可不似萧程的作风。”
“他见我与你走得近些，便横生醋意，还有之前种种反常的行为。我与小昭都看出来了。”沈叙白看着她的眼睛，“泠泠你这般聪慧，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他喜欢你。”
被沈叙白这么直白地说出萧程喜欢她。
沈泠泠心中一跳，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或许是有一点吧，但那又如何，他已经接了圣旨……”
“抛开那些不谈。”沈叙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为何不能信他一次？”
信他吗？
沈泠泠垂下头：“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沈叙白罕见地皱了皱眉：“你既信我会成为一代神医，为何不信我能医好你？”
沈泠泠不止是不相信萧程喜欢她，更不信他能医好她。
“表哥……我自是信你的。”沈泠泠略显底气不足。
“那你为何早已私下置办好了棺木？”沈叙白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表哥你怎知……”沈泠泠惊讶地看向他，那是她偷偷托人办的，就连小昭也不曾知晓。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真什么都瞒不过表哥，我只是……不想死后还得不到自由。”
确如他所说，沈泠泠从来只当沈叙白是在安慰她，也只是用这个来安慰贵妃。
“我出去那两日，除了寻到了一些珍稀的药材以外，还有别的收获。”沈叙白看她这般模样，有些心疼。
他神色认真：“石斛花之毒并非全然无解。”
“当真？”沈泠泠的眼底这才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表哥何时骗过你？”沈叙白看着她，“泠泠，你可愿信我，给萧程，也给你一次机会？”
沈泠泠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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