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绅士周到,亲自替女人切分着盘中牛排,面上带笑倾听着她言语。
这是如夷不曾有过的待遇,跟她共进晚餐的裴政总是兴致缺缺或很疲惫,时不时接了电话就走,他们一次完整的晚餐都没有吃过。
可分明没结婚以前,裴政还会亲切地询问她:“如夷是不喜欢吃胡萝卜吗?”
他一问,如夷就涨红了脸,再难吃也吞得下。
趴在窗口,晚风卷带回了如夷的思绪,压住鼻尖的酸楚,她推开车门就要过去。
司机转头问了声,“小姐,你去哪儿?”
如夷重重摔上车门,“捉奸。”
踩着高跟鞋过了马路。
手机不合时宜响起,如夷到了餐厅门口,裴政近在咫尺,话筒里却是姐姐的催促声:“如夷,裴政是不是回来了?你有没有跟他说你姐夫的事?”
“没呢……”
如夷姐夫被举报恶意竞争,正忙着打官司,这方面裴政帮得上,原本是打算晚餐时说的,现在他的时间却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你快点啊,别再惹裴政不高兴了,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
这不是两年前了。
程家走向了衰败,裴政还是裴政。
如夷任性跋扈,是该适当收敛些了。
又看了眼餐厅中的人,如夷犹豫片刻,又回到了车上。
*
在裴家等到了深夜。
凌晨时裴政回来了,却没进主卧。
如夷抹黑找过去,裴政在书房打电话。
马上正要开跨国会议,他打开电脑,扶了扶眼镜,电话没断,目光跟着如夷,看着她进来,弯了弯膝盖,半跪在他膝边,手掌搭在膝盖上,虔诚地像是他的信徒。
从他的角度看去,如夷面颊上胶原蛋白饱满,鼻尖唇峰挺翘,唇上亮盈盈的,很有光泽,像是擦了一层淡粉色的唇蜜,有着勾人却不自知的娇憨。
裴政问:“干什么?”
如夷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等待爱抚的猫,浑身的皮毛都柔软了太多,“裴政哥哥,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第3章 叔叔
讨好男人的办法太多了,如夷用的是最原始、最激进的。
裴政油盐不进。
可他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推不开如夷。
他工作,如夷也工作,裴政轻松,如夷卖力。
会议结束了,如夷才可以露面,坐在裴政腿上,她不安分地动着,“裴政哥哥,老公,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在代替失踪的弟弟娶如夷前,她不叫他哥哥,更不叫老公,而是叫小裴叔叔。
见了裴政,也总是低着头,恭敬羞怯,不敢直视他。
那时,裴政还会摸她的头,关照她的学习状况,笑着关怀她太瘦,像个一本正经又温柔谦逊的长辈。
一转眼。
她长大了,成熟了。
敢坐在他的腿上取悦他了,细白饱满的腿压在裴政的西装裤上,压出了褶皱还不下去。
裴政:“什么忙?”
“我姐夫犯了点小错误,你知道他的,我姐姐……”
“贿赂竞争对手,不成就拿家人当威胁,这叫小错误?”裴政冷声打断,掐着如夷的腰按下去,她忍不住趴在他肩头,“这个官司,我帮不上忙。”
喘声在耳边是滚烫的。
如夷累了,想在裴政身上歇一下,却被推开,“够了吗?回去。”
“可是我姐姐……”如夷眉眼软和,还想求情。
“出去。”
裴政的薄情,总在事后格外显著。
*
周六。
程绮有空跟如夷见一面。
她踩着高跟鞋,扯开椅子,坐下时顺手挥开了如夷的栗子蛋糕。
“姐!”
程绮气得头晕,“你姐夫马上要坐牢了,你还吃得下去?”
如夷抬手叫了服务员来打扫,“他都要坐牢了,你还不跟他离婚,摔我的蛋糕有什么用?”
“你……”
程绮撑着额头,“不是让你去求裴政吗?”
“我就差给他跪下了,还要我怎么求?”
事实上,是已经跪了。
可裴政清正廉洁,心如磐石,不为色欲所动。
程绮哪里知道这些,“他是救命稻草,多想想办法,你鬼点子不是最多吗?”
“我的鬼点子在他身上没用。”如夷拿叉子捣碎了新的蛋糕,语气有着难以觉察的失落,“而且你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我这个妻子的,又怎么会帮我的家里人?”
结婚三个月后裴政就出国,两年不曾回来,一个电话没打过,如夷跟守活寡没区别。
“那怎么办?”程绮很急。
“找个好点的律师,犯了错总要受罚的嘛。”
这事如夷是帮不上忙了,特地买了只包赔罪,取包时程绮在旁等待着,她突然拽了拽如夷,“你看那是裴政吗?”
还真是。
他在一家化妆品店里,精挑细选了颜色后,买了口红。
是送女人的。
“你还说他不喜欢你,不喜欢还买这种小玩意儿送你?”程绮没给如夷说话的机会,“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裴政帮帮忙,知道没?”
裴政会送她礼物?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如夷小时候收过他送的洋娃娃、公主裙,他还夸她漂亮,长大了,裴政是该送些女人的礼物了。
心头雾霾散去,回裴家的路上如夷的笑都压不下去。
上楼时脚步很轻,幻想着接过裴政礼物的时候,露出什么表情才最合适,搭上了门把手还没拧开,里面姨妈的声音先飘了出来,灌进如夷耳朵里。
“我好说歹说,你怎么不听?”
“您说再多都一样。”是裴政,他一字一句,击碎了如夷幻想的美梦,“我已经决定离婚了。”
话音一落,门忽而打开。
如夷的笑还僵在嘴角,唇瓣弯曲的弧度在此刻如同小丑,裴政有半分愕然,语调是训斥的,“你怎么在这儿?”
第4章 小孩
“如夷?”姨妈探头看了过来,慌张立显。
笑化成了泪,晕进了眼眶里,脑袋里轰隆一声,如夷像被劈开了,四分五裂的,姨妈过来搂住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逛街了吗?买什么了?”
“你听见了?”
姨妈要转移话题,裴政却不需要这些拙劣的掩饰。
“他开玩笑的,别当真。”姨妈轻声哄着如夷,抬手给她抹了泪。
“我没开玩笑。”
裴政义正言辞,“如夷,找个时间,我们离婚。”
口红不是给她的礼物,离婚证才是,两年里如夷绞尽脑汁,放低身段去维系这段婚姻,可在裴政心里,早就该结束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一颗颗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