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木畅所想,陈澈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因此他还处于一种遵循本能而行动的状态,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去靠近她,受了伤拍一拍膝盖上的泥土又可以马上站起来,他根本不记事,只知道所有他看中的玩具就一定要很冲直撞的得到,撒泼打滚拿不过来,那就去乖巧的讨好。
小心翼翼的站在木畅身边后,陈澈轻声问木畅:“木畅,怎么我给你的药,你都没有吃呀?”他向来很懂得运用自己的优势,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好看的小孩讨饶更能够夺得大人的欢心,小时候跟在木畅身边的时候,他就曾靠这一招获得过她短暂的友谊。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可是陈澈又忘了,他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
在木畅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卑微的讨好时,陈澈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木畅已经越拉越远的距离,可是已经落后太多的他还没有想出来新的办法,因此他只能够继续用着已经不合时宜的计俩去争取一点点追赶的时间。
装作看不见木畅的漠然和无语,陈澈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话,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变,木畅仍旧不是一个会去践踏他人真心的人,所以他无所谓摒弃自己那点不值钱的尊严来捧出他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的真心。
不得不说,陈澈玩的一手好自欺欺人。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澈后,木畅有那么一点恍惚,说实话,她挺佩服陈澈身上这股不屈不挠的韧劲,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听的信的只有他所以为的,好像只要他不认输他就永远不会输,木畅其实很不忍去打碎他这种天真的乐观,可是她也是真的不喜欢他。
盯着陈澈那双孩子般澄澈的眼睛,木畅在他厚脸皮的讨好中捕捉到了一丝忐忑和紧张。
小的时候,木畅和陈澈曾一起看过一个非洲草原纪录片,那里头有一只幼鸟缀在悬崖的枝桠上做着无力的挣扎,它受了伤,远离群体,非洲草原当时是雨季,解说里面说它已经坚持了很多天,脆弱的小鸟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对抗大自然的挑战了,又一场大雨下起来的时候,陈澈紧张的抓住她的手问怎么办?
陈澈如今多像那只缀在悬崖上的小鸟,而她则是那个能够将他从悬崖上救下来的人。
其实木畅可以选择去告诉陈澈说她这场不存在的病已经快好了,可是最终木畅没有说出这句话。
她不是救他的人,他的风是她,雨也是她。
盯着陈澈那双好看的眼睛,木畅一字一顿的说。
“陈澈,我不会吃你送过来的药,你知道吧?”
此时此刻,陈澈已经把木畅送到了平南街,在毫不留情的留下这句话后,木畅扭头就离开,而老旧的家电维修店门口,被时代抛下的电视依旧在不知疲倦的进行着播放。
很奇妙的,店老板今天没有放清水市地方台,他今晚打开的是纪录片频道,在不清晰的画面里,非洲大草原上演着生命与自然的对抗,无情的风雨浇灌在脆弱小鸟的身上,它不堪重负最终坠落悬崖,店老板的孩子抓着父亲的手焦灼的问爸爸,怎么办啊?
那店老板点着烟看着手里的股票书漫不经心的说:“你继续往后看就知道了。”
陈澈当时其实是没有看到这个结局的,因为好巧不巧,要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他们家停电了,一片黑暗中,陈澈的手依旧紧紧抓在木畅手上。
“怎么办啊木畅?”
“没关系啊,我们点蜡烛就好了。”
“那小鸟怎么办啊?”
“小鸟有翅膀,它会飞起来的。”
“可是小鸟受伤了啊。”
跳动的烛光中,木畅那双漂亮的凤眼格外炯炯,她默了一会后温柔的说:“我觉得它会飞起来的。”
“啊,爸爸,小鸟飞起来了!”
小孩激动的声音让陈澈久久难以回神的思绪回了神,然后他的目光也落到了那台破旧的电视机上。
他看到那只脆弱的小鸟在千钧一发之际拼命振翅,它最终落在了另一块虽然尖锐但是暂且能够让它保持安全的石头上,大雨之中巨鹰从空中翱翔而过,它的目光不在一只小小幼鸟身上停留半分,可是那幼鸟却死死的盯着远去的巨鹰。
鹰不等幼鸟,可幼鸟想要同鹰一起飞翔。
第三十章
回到家后,陈澈头一次主动打开了自己的课本和试卷去对自己的问题进行分析,其实初中的知识体系并不复杂,可是陈澈是一个没有什么学习方法的孩子,他算不上笨,但也并非绝顶聪明,在一场普通的期中考试中获得近四百名的名次进步,这原因离不开初中内容的简单,也离不开他当时的入学考试成绩实在是太差。
从八百多名到四百多名很简单,可是从四百多名往前进到前一百名,绝非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
有那么多认真学习的孩子,你陈澈算得上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