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烟怔怔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浑身发冷。
身后,张氏大声告状:“长寂,沈月烟谋害郡主还拒不认罪,我替你敲打一番,你没意见吧?”
沈月烟猛然看向萧长寂,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却听他云淡风轻说:“这等不懂尊卑的妇人,打死活该。”
光,彻底熄灭。
此时此刻,沈月烟终于明白,这三年的情意,真的就是一场笑话……
婆子们在张氏的示意下,再一次抓住了沈月烟。
经过萧长寂身侧,沈月烟指尖发白扯住他的衣摆,最后问:“萧长寂,你可曾爱过我?”
萧长寂厌恶甩开她,只砸下绝情的一句:“行刑!”
第4章
沈月烟从未想过,自己抛却公主的尊贵,最后却落到这等屈辱下场。
她不甘心,用尽力气喊:“萧长寂,我若是承受了这刑,你我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回应她的是抽筋拨髓的一棍!
“啪!”
杖棍狠狠砸下,几乎要把沈月烟拦腰打断。
她倒在台阶上,死死望着萧长寂。
“萧长寂,你负我!”
“你既早已经和她人两心同,又何苦惹我错付情衷?!”
男人的神色始终冰冻,无动于衷。
“啪,啪——”
两下,三下……
杖棍落得又猛又快,沈月烟的衣裙渐渐被鲜血染红。
疼,她好像快要死掉。
但更疼的,是被欺骗的心。
她没有再求救一句,只想着这样也好,疼够了她才会彻底死心。
三十三道仗责执行完毕,满院的血腥。
沈月烟扣断了十指的指甲才撑着最后一口气。
她咬唇挺直腰杆站起来,头一次以公主的高贵姿态看向萧长寂。
视线相对,萧长寂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沈月烟分明是小家子气的孤女,此刻他竟然在她身上看到了天潢贵胄的威严。
还不等他分辨这是不是错觉,就见沈月烟颤巍巍冲他走来。
她每行走一步,脚下就是一个血印。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沈月烟还能站起来,都惊的忘记了说话。
只见沈月烟走到萧长寂身边,用前所未有的决绝口吻说:“这三十三道仗责,算是我还了你三年前的救命之恩。”
“不管你怎么想,我嫁给你从来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荣华富贵,只是信了你说的爱慕。”
“三年夫妻,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我认了。”
每多说一个字,沈月烟眼中的爱意便消退一分。
“萧长寂,你听好,今日不是你了休我,而是我不要你。”
话落,她眼中再也没有半点爱意。
也不顾萧长寂脸色如何,只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
沈月烟刚跨出院门,忽听身后传来萧长寂冷漠的吩咐:“从后门离开。”
接着,才反应过来的张氏也阴阳怪气符合。
“还是长寂想得周到,她这一身血污晦气的很,从大门走可不脏了我刺史府的门楣。”
“你们几个婆子务必把她赶出城外,我们刺史府不日便要迎娶郡主,可不能让这种人搅了喜事。”
死心之后,沈月烟再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嘲讽。
从前他们能伤到她,不过是因为自己爱萧长寂罢了……
她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
半个时辰之后,沈月烟走出城门。
冷夜风寒,几个婆子匆匆回了城。
站在官道上,沈月烟看着城门上的‘扬州’二字,只觉得这三年恍如一场梦。
一厢情愿,不得善终。
如今她无颜归家,天大地大竟然无处可去。
这时,身后官道忽然传来“咚咚”剧烈却又整齐有序的震动。
沈月烟扭头望去,原本黑漆漆的道路忽然渐渐明亮起来!
接着,一群提着精美灯笼的皇城精卫,乘着铁骑,带着一架辉煌富贵的马车,顷刻来到她面前。
沈月烟刚一回神,就见他们俯首跪拜,肃诚请示——
“臣等,恭迎公主归宫!”
皇城精卫,没有皇命不得离京。
他们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父皇没有放弃她……
沈月烟的眼眸渐渐湿润,而这时,“哗——”的一声,马车上陆续跳下几人!
她抬头看去,映目就是兄长们俊朗的脸。
他们张开怀抱,微笑着冲她走来,像小时候那样说:“小七,跟哥哥回家!”
三十三道杖责,她挺着没哭。
受尽屈辱,被赶出城门,沈月烟也忍着骄傲,没有落一滴泪。
但现在,她再也忍不下去。
“皇兄——”
沈月烟满腹委屈,跌跌撞撞冲过去,扑进最近的太子怀抱,哽咽着:“我好想回家,你们怎么才来……”
极悲极喜的冲击下,沈月烟还来不及多说就昏迷了过去。
看着伤痕累累的妹妹,几个皇子骤然杀气腾腾。
六皇子沈牧最先沉不住气:“我现在就去杀了萧长寂!”
“站住!”
太子沈宸小心翼翼抱起沈月烟,眼中却满是寒气:“一刀了结也太便宜他们了,小七的仇,等她醒来让她亲自去报。”
……
沈月烟这一觉睡得安稳,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她刚一睁眼,就见到床边围了一圈的六张俊脸。
“小七,你终于醒了,饿不饿,六哥端鸡汤给你喝好不好?”
“刚醒来怎么喝得下荤腥的鸡汤,依我看还是先喝药,小七,三哥的医术你知道的,这药保证一点都不苦!”
“不对,不对——”
几兄弟又吵了起来。
沈月烟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头一阵温暖。
父皇母后恩爱,她前面有同父同母的六个哥哥,大哥为太子,其他哥哥擅武,擅医,擅谋等等各有所长。
她自出生起就备受宠爱,从小到大,说是泡在蜜罐里也不为过。
遇见萧长寂,大约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劫。
见她神色黯然,六个皇子更是心疼。
太子沉稳,率先安慰:“小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有什么要做的,让我们帮你。”
“对!萧长寂敢这么对你,诛九族都不为过!”沈牧附和。
沈月烟却摇头,萧长寂不是一个好夫君,但他为官却政绩卓越,深受百姓爱戴。
她不想以为一己私情,让哥哥们的名声蒙羞。
便只说:“这段孽缘我想自己处理。”
众人只好依她。
……
沈月烟受伤不宜颠簸,便继续待在扬州城养伤。
转眼,一月过去。
扬州城内,萧长寂要迎娶郡主一事,已经人尽皆知。
没有人在意沈月烟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沈月烟虽然已经放下,但终究真心付出过,萧长寂这般迫不及待的态度,还是膈应到了她。
今日,恰好是姻缘节。
六皇子把伤愈的沈月烟带到了祈求姻缘的娘娘庙,神秘说:“风大,你先披着我的斗篷,等会儿带你看一出好戏。”
沈月烟刚想说自己没有兴趣,就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云舒郡主,跟一个陌生男人亲吻着,躲进了假山。
“这男人是沈云舒的侍卫,两人的私情被发现,是魏王豁出老脸才保住女儿的名声,让沈云舒和离归家。”
“可没先到他们依旧死心不改,也就萧长寂那个混账把鱼目当做宝贝!”
沈月烟觉得荒唐。
一想到自己被当成这种女人的替身,连带着萧长寂,她都觉得有些恶心。
她看不下去,转身跑开。
一口气跑到无人的厢房,她扯开衣领深呼吸许久,胸口的作呕感才渐渐缓解。
她刚打算整理衣裳,厢门忽然被人推开,接着萧长寂就走了进来。
男人视线落在她凌乱的衣领,脸色忽得一沉。
“你身上的斗篷是谁的?你刚刚和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