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婉凌煜（沈小婉凌煜）小说在哪看-《沈小婉凌煜》小说最新章节阅读
时间：2023-05-24 14:15:1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凌煜想，似乎自己每次敲她门的时候，她都要问这一句，可这大晚上，除了自己，谁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敲她的门？
他叹了口气：“我。”
沈小婉大概听出来了，里头安静了一会，很快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爷稍等，我马上来。”
但门还没等开，里头就一阵哐啷乱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沈小婉哎呦了一声。
凌煜又叹气：“着什么急？毛手毛脚。”
他说着话的时候，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了，沈小婉出现在门后，眼底还带着几分困倦，一个字没说，倒是先打了个呵欠。
“……爷。”
凌煜一边看她一边进了屋子，往周遭一扫，瞧见凳子倒在地上，不由打量了沈小婉一眼：“磕了？”
沈小婉摇着头，又打了个呵欠：“没……踢倒的。”
凌煜有些无奈：“就这么困？”
沈小婉眼睛半睁着看他，像是没听懂一样，半晌没说话，凌煜抬手敲了敲她额头：“去睡吧，不用你伺候。”
沈小婉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下：“不太好吧……”
凌煜一挑眉：“那去打洗脚水……”
沈小婉夸张的打了个呵欠：“爷这么体恤，我现在就去睡。”
凌煜失笑，见她翻身上了床，没多久呼吸就轻缓了起来，果然是很困倦的样子，不由抬脚走了过去。
沈小婉一迷糊，时间就有些分不清，还以为他是收拾好了也要休息，就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了位置出来。
凌煜看着那空出来的大半张床，心里莫名的软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抬手摸了摸沈小婉的脸。
大概是睡得很舒服，她脸颊红扑扑的，瞧着越发明艳昳丽，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凌煜摸着脸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顺着脸颊慢慢落在那十分明显的锁骨上。
他想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很容易就让人失控，还好他今天换了地方睡，不然真要是半夜身边多了个姑娘，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毕竟连沈小婉这样的后院老人，他都有了情不自禁的前兆，这可不是件好事。
云水在外头敲了敲门，他不止拿了凌煜换洗的衣物，还带了一壶热水。
凌煜将沈小婉那被自己扯开的领口合上，随手扯下床帐子，将人严严实实的挡好，才让云水进来。
却一见他，就察觉到了他平静表情下的古怪：“这副样子是怎么了？”
云水苦笑了一声：“公主熬了醒酒汤想给爷喝呢，结果瞧见回去的只有奴才，那脸色……”
第132章 她好像病了1
凌煜抬抬手，示意云水不要再说，白郁宁毕竟是公主，背后说她的是非总是不好的。
虽然她的小意温柔，的确是让凌煜觉得很违和，之前他一直觉得白郁宁该是个类似于付悉那般的女子，目光长远，心怀天下……后来相处日久，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她不过是见识多些，骨子里仍旧是和其他大昌女人一样的。
她也想要给自己绣荷包，关心照料自己，显露出自己温柔贤惠的一面。
凌煜不是不知好歹，嫌弃她对自己好，只是多少是失望的。
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妻子，他若是想要这些，溪兰苑里每个人都能做的很好。
他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些痴心妄想了，若是白郁宁当真如付悉那般，只怕是也未必愿意被拘泥在后宅里，眼下这样，就很好了，不能再想太多。
云水兑好了热水，端过来要给凌煜泡脚，凌煜摇摇头：“你下去吧，不用你伺候。”
云水习惯了他贴身的事情自己动手，因而没废话，很快就走了，凌煜将脚泡进略烫的水里，思绪慢慢飘远。
大昌和越国历代联姻，眼下青藤一个成年皇子出使大昌，未必没有这个意思，虽然他一直没提。
那皇上，会同意他和白郁宁的婚事吗？
若是不同意，他该怎么做才能兑现对白郁宁的承诺，若是同意了，又会不会为了皇家的脸面，要他遣散后院，别人还好说……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沈小婉身上，她怎么办呢？一旦离开侯府，她就会被青藤带走的吧……
他皱了皱眉，虽然这个结果对沈小婉来说，还算不错，可这么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太丢男人的脸了。
他拿着布巾擦了擦脚，抬脚朝床边走过去，然后捏着沈小婉的鼻子，把她憋醒了：“青藤再送你东西，不许收，听见没有？”
沈小婉茫然的看着他：“啊？”
凌煜捏着她的鼻子摇了摇：“啊什么啊？你再收他的东西，就叫私相授受，他是没什么事情，你却没什么好下场，懂吗？”
沈小婉张开嘴呼吸，然后慢吞吞眨了下眼睛，她还困着，脑子不太清醒，见凌煜说完了一直看着自己，很敷衍的哦了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凌煜有些不痛快：“你这叫什么态度？”
可到底还是松了手，翻身上床，背对着沈小婉侧卧着，伸手摸索着将沈小婉盖着的被子抢了过来，片刻后一扭头，见对方冷的缩成一团，又给她盖了回去。
“就该把你冻醒了，让你长个教训。”
他说着话就把头扭了回去，正要闭上眼睛，沈小婉就凑了过来，刚才被子被抢的功夫，她的确是冷了，本能的朝着温暖的凌煜靠了过去。
凌煜一僵，沈小婉主动亲近他的时候可不多，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就算偶尔有，也都是有事相求的时候，就比如之前她想有个孩子的时候。
想起那件事，凌煜心里一沉，当时他是疾言厉色的训斥过沈小婉的，那现在这个亲近……她是不是又想提呢？
他轻咳了一声：“凌家是规矩的人家，正妻没过门前，庶长子是绝不能出生的，这也是为你好……”
沈小婉一声没吭，凌煜还当她是失望了，正想再说两句缓和的话，就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家伙，没醒？
凌煜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死心的翻身过去垂眼看沈小婉，果然没有要醒的迹象，他沉默下来但很快又哼了一声：“睡着了还要凑过来……”
他扯了扯被子，刚要给她掖掖被角，沈小婉就缩了一下身体，把头抵在了他肩膀上。
他头一回用这种姿势和人睡觉，有点别扭，但古怪的并不让人讨厌，和翡烟，其他姨娘碰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可能男女之间，有没有夫妻之实，感觉真的会差很多。
月亮慢慢升上正空，凌煜没再胡思乱想，拿着床头的茶杯轻轻一扔，茶杯紧贴着蜡烛压灭了烛火，然后轻轻一颤，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
屋子里彻底暗下来，然后又慢慢亮起。
凌煜睁开眼睛，觉得胳膊有些麻，他竟然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一晚上，他轻轻吸了口气，撩开被子坐了起来。
沈小婉还在睡，而且看起来还很酣甜，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这些天也是累坏了吧……”
他将被子给沈小婉盖好，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天色有些暗，显然时间还早，他换了衣服打算去院子里练练剑，但云水昨天没给他带剑过来，他只好打了套拳，身上还没来得及出汗，就瞧见有人沿着小路朝这边来了。
虽然还没看清人，但他直觉是白郁宁，等人走近了，果然是。
凌煜有些无奈，他记得白郁宁之前，并没有这么粘人，她和沈小婉不一样，沈小婉字还没认全，想读书解闷也不成。
可白郁宁是琴棋书画都会的，有时间的话，做点什么不行？整日围着自己做什么呢？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收了拳，将别在腰带上的衣摆扯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地方失礼。
“公主。”
白郁宁路上走的急，到了凌煜跟前，反而淡定了：“凌大哥起得真早……我听付将军说，今天速度快一些的话，晚上就能到凉京了，想来问问你，是否要给长公主送个口信回去。”
这么点小事，竟然特意跑一趟。
凌煜眼底露出点无奈来：“皇上既然让我们先回京，那母亲想必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白郁宁这句话，应该不只是在问要不要送信，重点在于提醒他，晚上他们就会到凉京城，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按理说她是该进宫的，可眼下皇帝皇后都没在宫里，她的身份也还没昭告天下，就算想进宫也进不去。
现在也只有一个方法，先跟他回侯府，然后由他母亲出面，把人送进宫去见太后。
第133章 她好像病了2
县令很快就找了过来，邀请他们去用早饭，凌煜回去换了套衣裳，沈小婉大概是被外头的声音惊动了，在凌煜换衣服的时候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爷……”
凌煜看她仍旧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失笑：“时辰可不早了，还困？”
沈小婉含糊的应了一声，片刻后摇了摇头：“要起了，我伺候爷更衣……”
凌煜摆了摆手：“不用你，等会让他们把早饭给你送过来。”
这意思就是不和她一起吃了。
沈小婉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心里倒是没多大感觉，凌煜和她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现在还住在旁人家里，他这么看重规矩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出去。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见人出了门，才晃了晃头，下地去穿鞋，没多久，果然有丫头来送了饭。
沈小婉刚吃完，寒江就让丫头来传了个信，说很快就会启程，要赶着天黑进城，沈小婉赶紧收拾了东西上马车，她猜着凌煜不太想让自己露面，就一直呆在马车上，抓着太医给她的医书打发时间。
没多久白郁宁上了马车，沈小婉和她没话好说，干脆装没看见，白郁宁也没开口，车厢里倒是十分安静，直到中午他们停下来休息，白郁宁才开口：“沈姨娘最近倒是十分安静。”
沈小婉被这句话惊醒，她刚才一不小心，看医书看的睡着了。
她打了个呵欠：“咱们又没话说。”
这倒也是，但在白郁宁看来，她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清了清嗓子：“回京后，凌大哥就会请长公主进宫，向父皇求旨了。”
沈小婉无语的看着她，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特意告诉自己是想显摆一下？
她兴趣缺缺：“那恭喜啊。”
这反应不是白郁宁想要的，她张了张嘴，正要再说点什么，车窗就被敲了两下，沈小婉猜着是凌煜，干脆闭上眼睛装睡，懒得听两人腻歪。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凌煜向来是很注意分寸的。
他只是想让两个人下去走动走动，休息一下。
可车窗打开，他只看见了白郁宁，连沈小婉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不自觉搓了搓手指：“下来休息一下用午饭吧。”
白郁宁欣然答应，被小桃扶着下了车，她离开了窗口，凌煜才看见歪在车厢里的沈小婉，看起来仍旧懒洋洋的，竟然和早上刚睡醒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意外：“又睡？”
沈小婉听出来这声音里有那么一点不满，但懒得搭理他，虽然早就知道凌煜是要和白郁宁成亲的，刚才对方说出口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意外震惊之类的情绪，但现在车厢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心里反而多了点憋闷。
她有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心里叹气，越发不想搭理凌煜，就让他以为自己在睡吧，反正他也不会在意，而且他们快到凉京了，到时候，凌煜就算想来找她的茬，估计也没时间了。
车窗果然很快被关上，沈小婉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望，如果车厢里的人是白郁宁，凌煜肯定不会掉头就走的……
失望过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和白郁宁比什么？
人家是两情相悦，以后也会是三媒六聘的正经夫妻，而她，说白了，就是强买强卖。
没得比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冷不丁额头被碰了一下，沈小婉没防备有人上来，当即被唬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一缩：“谁……爷？”
这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没听见声儿？
沈小婉有些尴尬，可尴尬过后，心里竟然生出来一股喜欢，凌煜也没有不管她……
然而凌煜的眉头却拧了起来：“你好像在发热。”
沈小婉愣了一下：“发热？”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有些分辨不清，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生病的：“不能吧，最近吃好喝好的，也没着凉……”
凌煜探手又摸了一下，温度似乎又没有异常了，如沈小婉所说了，她最近的确没有什么感染风寒的契机，就算昨天自己抢了她被子，可那一瞬，应该是不碍事的。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沈小婉额头的温度，沈小婉倒是很乖巧的任由他摸来摸去，一双杏眼一直看着他。
凌煜手心有些发烫，越发不能确认温度，他在心里回想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当初开始逃亡的时候，她淋了那么冷的雨，又受了伤，也没见生病发烧……
刚才大约真的是错觉。
车厢被敲了两下，白郁宁的声音响起来：“凌大哥，东西还没找到吗？”
凌煜一顿，将手收了回去：“找到了。”
沈小婉抬眼看他，见他拿了块帕子就要下车，心里恍然，原来凌煜来看她，就是顺便，主要是为了帕子。
她瘪瘪嘴，本就不算振奋的精神，越发懒散了。
凌煜下了车却没走，隔着车门看她：“下来走走。”
沈小婉打了个呵欠：“等会，马上就去。”
凌煜向来是没耐心的，也没注意到沈小婉是在敷衍，很快就被白郁宁拉走了，车厢内外都安静了下来，沈小婉无聊的翻了翻医书，没多久就又困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从车窗里往外头看，就瞧见青藤正在和白郁宁说话，怪不得今天没来烦她，原来是发现了别人的好。
因为要赶着回凉京，休息没多久他们就再次启程，这次白郁宁却没上马车，沈小婉出于好奇往外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她正往凌煜的马上爬。
原来是坐腻了马车，要骑马，但白郁宁从来没学过，只能和凌煜共骑一匹。
沈小婉关了车窗，但白郁宁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就传进来：“啊，凌大哥……好高啊……好晃……我会不会摔下去？”
沈小婉有些无语，她还以为白郁宁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呢，原来也就是这些手段，骑马有多难？她当初摔了两次就学会了好吧。
而且摔下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疼……
第134章 怕丢了1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凉京城的城门，虽然已经到了城门落锁的时候，可毕竟这一行人非富即贵，巡城令不敢怠慢，延迟了落锁时间。
一行人顺利进城，此时侯府也仍旧灯火通明，得知儿子受伤不轻，长公主虽然面上没露出什么来，心脏却始终提着，听到人马上就到，也按捺不住到了门口。
车队乌压压的停下，但载着沈小婉的马车却仍旧往前，正门不是妾室能走的，尤其是这种合家欢聚的时候，就更不需要她去败兴致。
因而沈小婉只是借着夜色的遮掩，打开车窗看了眼侯府金碧辉弘的大门，瞧见素来雍容华贵的长公主脸上露出关切和担忧来。
“以后，本宫可怎么放心再让你出门……”
“是儿子不孝，劳母亲担忧。”
“长公主，太医说了，凌大哥的伤只需要静养就能恢复如初，您不要太担心。”
“……事情我都听说了，多亏你，好孩子，合该咱们是一家人……”
沈小婉关上了车窗，心里有些无奈，凌煜能平安回来，她其实做的不比白郁宁少，可没人看得见。
就连凌煜，似乎也没有在意，他和所有人一样，看见的都是白郁宁在危急关头，带着金羽卫救下了他。
沈小婉觉得自己有点像笑话，但终究是没有力气也没有资本抵抗的，除了忍耐，似乎也别无办法。
谁让人家是衣食父母呢，就当是买卖吧。
她叹着气下了马车，他们已经到了角门。
彩雀就在里头等着她，见她进来，欢呼一声跑了过来：“姨娘！你可回来了，想死奴婢了！”
沈小婉郁闷的心情微微消散了一些，侯府就算百般不好，可至少彩雀对她是好的。
“姨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
沈小婉的确有些冷，但也没在意，毕竟是刚从马车上下来：“也还好……回去再说吧。”
彩雀连忙点头：“走走走，厨房知道姨娘跟着侯爷出门这么久，今天可还送了不少好菜过来呢。”
虽然中午没吃多少，下午又一直在赶路，可沈小婉却古怪的并没有多饿，只是不太想坏了彩雀的兴致，才跟着吃了两口。
彩雀很快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姨娘，你不高兴啊？”
沈小婉摇摇头：“也没，就是有点困。”
“肯定是路上太累了，那姨娘你赶紧睡，奴婢今天才把被子都晾晒了，又软又暖。”
在自己屋子里，总是要自在些的，沈小婉也没再坚持，很快就撩开被子钻进去。
果然如彩雀所说，被子又软又暖，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抖，然后眼皮子也跟着烫起来。
好像从门口到溪兰苑的几步路，她真的被风吹到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却有些口干舌燥，想去喝杯水，身体又动弹不了，只好喊彩雀，可嘴唇张了半天，却连自己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有些难受，但说不出来也动弹不了，最后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扶着她的肩膀，给她喂了一杯水，可一杯完全不够，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含糊：“还要……”
凌煜眉头拧起来，伸手将杯子递给彩雀，显然并没有再给沈小婉喝一杯的意思，但很快寒江就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爷，温度刚好。”
凌煜托着沈小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将药往她嘴里灌。
沈小婉苦的皱起脸，嘴唇不自觉闭上了，躲避似的侧了侧头，凌煜没防备，剩下的小半碗药就都洒在了两人身上。
彩雀唬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爷息怒，姨娘她不是故意的……”
彩雀眼里的凌煜，比沈小婉眼里的还要恶劣一些，因而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忐忑。
凌煜没功夫理会她，连忙撩开脏了的被子，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还不快收拾干净？”
彩雀连忙爬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给沈小婉扯了件衣服盖上，这才去收拾狼藉的床铺。
凌煜垂眼看着沈小婉，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沈小婉果然是病了的，之前在马车上并不是他的错觉，可他当时竟然连请太医看看都没有，就放下了。
明明太医就在队伍里，他怎么就懒得说一声呢？
彩雀换好了被子，忐忑的看过来：“爷，好了。”
凌煜这才将人放回床铺里，瞧见沈小婉衣襟上也沾了褐色的药汁，就伸手抹了一下：“给她换件衣裳。”
彩雀答应了一声，去找了沈小婉的中衣来给她换。
凌煜带着寒江去外间等着，姨娘的屋子的确狭窄，连个暖阁都没有。
凌煜叹了口气：“你拿我的牌子进宫，请刘太医来一趟。”
寒江应了一声，脚步急匆匆的走了，屋子里忽然传来彩雀的惊叫声：“呀，这……”
凌煜下意识站起来：“怎么了？”
彩雀声音一紧：“没没没……奴婢马上就换好了……”
寒江不在，凌煜自然不必委屈自己在外头等，自顾自抬脚进了屋子，然后隔着几步远，看见彩雀有些慌乱的在给沈小婉扯衣领。
凌煜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叫了，想必是看见沈小婉脖子上的伤了。
听见脚步声，彩雀没敢耽搁，给沈小婉扯了扯被子，就下去了。
凌煜在床边坐下来，目光不自觉落在刚被彩雀理好的衣领上，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扯开了那白色的中衣。
一道巴掌长的伤疤出现在眼前，虽然位置很凶险，可好在伤口并不深，早就结痂了，只是说不定会留疤……回头给她找些祛疤痕的药好了。
他抬手，正要将沈小婉的衣服重新理好，视线却忽地一顿，她瞧见了沈小婉肩膀上隐约的青色。
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领口开得稍微大些他才确定，沈小婉肩膀上的确有淤青。
这是怎么弄得？
他怀着困惑，将沈小婉扶起来，本以为一拉领口就能看清楚，可没想到那淤青范围大的出奇，几乎布满了沈小婉整个后背……怎么会这么厉害？
第135章 怕丢了2
凌煜回府后，先是安抚了担忧儿子的长公主，而后才将关于白郁宁的打算都说了。
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异议，看起来对白郁宁比以往要热情的多，等人离开之后，就喊孙嬷嬷去开私库：“你找找我年轻时候的衣裳头面，她明日进宫，总不好带些宫外不合规制的东西。”
“还是殿下细心，奴婢这就去看看，等挑好了再送过来给公主过目。”
长公主点点头，又道：“我记得还有些上好的云锦，一直存着没舍得用，挑几匹颜色合适的送过去。”
“是，奴婢记下了。”
凌煜就靠在椅子上看她们忙碌，心里却有些纳闷，他母亲并不是这么情绪外放的人，以往虽然也喜欢白郁宁，可却不如现在这般，都写在了脸上。
他困惑的喊了一声：“母亲。”
所谓知子莫若母，长公主一看凌煜的样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笑起来：“好奇母亲为何态度大变？”
她既然猜中了，凌煜也就没再开口，只看着她。
长公主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兄的亲骨肉……且不说她救驾有功，以后就算出于面子情，皇兄也会对她多加照顾，单单只是……”
她探手过来，抓住了凌煜的手腕，指尖微微一颤：“她救了你，就是救了我，救了咱们整个侯府，母亲虽然心高气傲，可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凌煜略有些惊讶，先前在门口的时候，他还以为长公主的话是客气话，现在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可他们刚到京城，他母亲又没有离开凉京半步，是怎么知道白郁宁救了他的？
他眉头不自觉蹙起来：“母亲，你如何知晓当时的情形？”
长公主略有些惊讶：“母亲虽然懒得出门，可满凉京城都传遍了，我如何能不知？”
凉京城都传遍了？
凌煜心里一沉，他并非是觉得被女人救了丢人，而是眼下的情况，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
长公主见他脸色有异，热切的心也冷却了一些：“怎么？还有隐情？”
凌煜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会做这种事的，除了白郁宁，没有其他人，如果此时将事情拆穿，长公主虽然面子上未必会露出来，可心里对白郁宁肯定要多几分不喜欢的。
未免日后家宅不宁，还是罢了。
就当他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吧。
只是何必呢？他明明说了回京后就会去请旨赐婚，何必借人言可畏来逼迫他？就这般不信任自己？
凌煜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长公主将他的神情变化收在眼底，她毕竟是宫里腥风血雨杀出来的，对人心最是敏感，猜到了事情有内情，却并没有开口，她向来讲究捉贼拿赃，在事情被查清楚之前，并不会多说什么。
“你这一路也是累了，歇着去吧。”
凌煜点点头，起身正要走，长公主忽然道：“你那个妾室……”
凌煜脚步一顿，略有些不自在的看过来：“母亲？”
长公主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没什么，只是这次出远门，想必她也是吓坏了，回头母亲挑两件好东西赏给她。”
凌煜一拱手：“那就替她谢过母亲了。”
凌煜抬脚出了慈安堂，刚好和找东西回来的孙嬷嬷走了个对脸，凌煜远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孙嬷嬷便径直从他身边穿过，进了屋子。
“殿下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长公主心不在焉的看了眼桌上珠光璀璨的首饰：“没什么问题……这位金枝玉叶，你怎么看？”
孙嬷嬷略有些惊讶：“殿下怎么问这个？既然是金枝玉叶，那自然是好的，关键是咱们爷喜欢，出身也够高。”
长公主点点头，没再说话，虽然她的确察觉到了凌煜刚才态度未免的变化，可很多时候，大家族的婚姻并不是单纯的凭借自己的喜好决定的。
凌煜自然也是很清楚这一点，因而对于和白郁宁的婚事，向来都很坚定。
这次在外头，虽然看得出来是出了不少事，但她的儿子仍旧足够理智，清醒，在这个前提下，就算他心里装着的不全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无妨，他的性子，总不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算了，看着也是个老实孩子，不必太苛责……”
她抬脚走到孙嬷嬷挑出来的首饰旁，抬手从里面捡出两只金簪来，让孙嬷嬷单独装了起来。
这是她成亲那年，宾客送的凌礼，虽然贵重，却没有规制，寻常人家也能戴。
孙嬷嬷有些诧异：“长公主这是？”
“那沈氏对煜儿也算上心，出门遭了一遭罪回来，总要安抚些才好。”
孙嬷嬷连忙点头：“殿下说的是……只是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她那么个人。”
长公主没说话，她记得谁，自然是因为凌煜记得谁，不然那一院子的人，谁配在她跟前说话？
第二天早上，凌煜来给长公主请安，顺道谈一谈送白郁宁进宫的事，可宫里的事，凌煜自然不如长公主清楚，她一句交给她就是，凌煜就不好多说了，只能低头吃饭。
长公主将盒子推过来：“本宫挑给沈氏的赏赐，你瞧一眼。”
凌煜略有些无奈：“儿子的眼光哪比得上母亲……”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随即一怔，贵重倒是贵重了，可不管是样式做工还是材质，都毫不出奇，不像是特意挑的，倒像是拿来唬弄人的。
凌煜忍不住看了长公主一眼，对方正含笑看着他。
凌煜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多谢母亲。”
他有些明白了，长公主这大约是故意的，是在提醒他，不管在外头发生了什么，都别太把溪兰苑的人当回事。
他叹了口气：“我。”
沈小婉大概听出来了，里头安静了一会，很快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爷稍等，我马上来。”
但门还没等开，里头就一阵哐啷乱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沈小婉哎呦了一声。
凌煜又叹气：“着什么急？毛手毛脚。”
他说着话的时候，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了，沈小婉出现在门后，眼底还带着几分困倦，一个字没说，倒是先打了个呵欠。
“……爷。”
凌煜一边看她一边进了屋子，往周遭一扫，瞧见凳子倒在地上，不由打量了沈小婉一眼：“磕了？”
沈小婉摇着头，又打了个呵欠：“没……踢倒的。”
凌煜有些无奈：“就这么困？”
沈小婉眼睛半睁着看他，像是没听懂一样，半晌没说话，凌煜抬手敲了敲她额头：“去睡吧，不用你伺候。”
沈小婉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下：“不太好吧……”
凌煜一挑眉：“那去打洗脚水……”
沈小婉夸张的打了个呵欠：“爷这么体恤，我现在就去睡。”
凌煜失笑，见她翻身上了床，没多久呼吸就轻缓了起来，果然是很困倦的样子，不由抬脚走了过去。
沈小婉一迷糊，时间就有些分不清，还以为他是收拾好了也要休息，就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了位置出来。
凌煜看着那空出来的大半张床，心里莫名的软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抬手摸了摸沈小婉的脸。
大概是睡得很舒服，她脸颊红扑扑的，瞧着越发明艳昳丽，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凌煜摸着脸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顺着脸颊慢慢落在那十分明显的锁骨上。
他想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很容易就让人失控，还好他今天换了地方睡，不然真要是半夜身边多了个姑娘，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毕竟连沈小婉这样的后院老人，他都有了情不自禁的前兆，这可不是件好事。
云水在外头敲了敲门，他不止拿了凌煜换洗的衣物，还带了一壶热水。
凌煜将沈小婉那被自己扯开的领口合上，随手扯下床帐子，将人严严实实的挡好，才让云水进来。
却一见他，就察觉到了他平静表情下的古怪：“这副样子是怎么了？”
云水苦笑了一声：“公主熬了醒酒汤想给爷喝呢，结果瞧见回去的只有奴才，那脸色……”
第132章 她好像病了1
凌煜抬抬手，示意云水不要再说，白郁宁毕竟是公主，背后说她的是非总是不好的。
虽然她的小意温柔，的确是让凌煜觉得很违和，之前他一直觉得白郁宁该是个类似于付悉那般的女子，目光长远，心怀天下……后来相处日久，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她不过是见识多些，骨子里仍旧是和其他大昌女人一样的。
她也想要给自己绣荷包，关心照料自己，显露出自己温柔贤惠的一面。
凌煜不是不知好歹，嫌弃她对自己好，只是多少是失望的。
他并不需要这样的妻子，他若是想要这些，溪兰苑里每个人都能做的很好。
他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大约是有些痴心妄想了，若是白郁宁当真如付悉那般，只怕是也未必愿意被拘泥在后宅里，眼下这样，就很好了，不能再想太多。
云水兑好了热水，端过来要给凌煜泡脚，凌煜摇摇头：“你下去吧，不用你伺候。”
云水习惯了他贴身的事情自己动手，因而没废话，很快就走了，凌煜将脚泡进略烫的水里，思绪慢慢飘远。
大昌和越国历代联姻，眼下青藤一个成年皇子出使大昌，未必没有这个意思，虽然他一直没提。
那皇上，会同意他和白郁宁的婚事吗？
若是不同意，他该怎么做才能兑现对白郁宁的承诺，若是同意了，又会不会为了皇家的脸面，要他遣散后院，别人还好说……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沈小婉身上，她怎么办呢？一旦离开侯府，她就会被青藤带走的吧……
他皱了皱眉，虽然这个结果对沈小婉来说，还算不错，可这么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太丢男人的脸了。
他拿着布巾擦了擦脚，抬脚朝床边走过去，然后捏着沈小婉的鼻子，把她憋醒了：“青藤再送你东西，不许收，听见没有？”
沈小婉茫然的看着他：“啊？”
凌煜捏着她的鼻子摇了摇：“啊什么啊？你再收他的东西，就叫私相授受，他是没什么事情，你却没什么好下场，懂吗？”
沈小婉张开嘴呼吸，然后慢吞吞眨了下眼睛，她还困着，脑子不太清醒，见凌煜说完了一直看着自己，很敷衍的哦了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凌煜有些不痛快：“你这叫什么态度？”
可到底还是松了手，翻身上床，背对着沈小婉侧卧着，伸手摸索着将沈小婉盖着的被子抢了过来，片刻后一扭头，见对方冷的缩成一团，又给她盖了回去。
“就该把你冻醒了，让你长个教训。”
他说着话就把头扭了回去，正要闭上眼睛，沈小婉就凑了过来，刚才被子被抢的功夫，她的确是冷了，本能的朝着温暖的凌煜靠了过去。
凌煜一僵，沈小婉主动亲近他的时候可不多，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就算偶尔有，也都是有事相求的时候，就比如之前她想有个孩子的时候。
想起那件事，凌煜心里一沉，当时他是疾言厉色的训斥过沈小婉的，那现在这个亲近……她是不是又想提呢？
他轻咳了一声：“凌家是规矩的人家，正妻没过门前，庶长子是绝不能出生的，这也是为你好……”
沈小婉一声没吭，凌煜还当她是失望了，正想再说两句缓和的话，就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家伙，没醒？
凌煜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死心的翻身过去垂眼看沈小婉，果然没有要醒的迹象，他沉默下来但很快又哼了一声：“睡着了还要凑过来……”
他扯了扯被子，刚要给她掖掖被角，沈小婉就缩了一下身体，把头抵在了他肩膀上。
“……冷吗？”
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将沈小婉抱进了怀里。
他头一回用这种姿势和人睡觉，有点别扭，但古怪的并不让人讨厌，和翡烟，其他姨娘碰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可能男女之间，有没有夫妻之实，感觉真的会差很多。
月亮慢慢升上正空，凌煜没再胡思乱想，拿着床头的茶杯轻轻一扔，茶杯紧贴着蜡烛压灭了烛火，然后轻轻一颤，稳稳的落在了桌子上。
屋子里彻底暗下来，然后又慢慢亮起。
凌煜睁开眼睛，觉得胳膊有些麻，他竟然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一晚上，他轻轻吸了口气，撩开被子坐了起来。
沈小婉还在睡，而且看起来还很酣甜，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这些天也是累坏了吧……”
他将被子给沈小婉盖好，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天色有些暗，显然时间还早，他换了衣服打算去院子里练练剑，但云水昨天没给他带剑过来，他只好打了套拳，身上还没来得及出汗，就瞧见有人沿着小路朝这边来了。
虽然还没看清人，但他直觉是白郁宁，等人走近了，果然是。
凌煜有些无奈，他记得白郁宁之前，并没有这么粘人，她和沈小婉不一样，沈小婉字还没认全，想读书解闷也不成。
可白郁宁是琴棋书画都会的，有时间的话，做点什么不行？整日围着自己做什么呢？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收了拳，将别在腰带上的衣摆扯下去，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地方失礼。
“公主。”
白郁宁路上走的急，到了凌煜跟前，反而淡定了：“凌大哥起得真早……我听付将军说，今天速度快一些的话，晚上就能到凉京了，想来问问你，是否要给长公主送个口信回去。”
这么点小事，竟然特意跑一趟。
凌煜眼底露出点无奈来：“皇上既然让我们先回京，那母亲想必是已经得到消息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白郁宁这句话，应该不只是在问要不要送信，重点在于提醒他，晚上他们就会到凉京城，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按理说她是该进宫的，可眼下皇帝皇后都没在宫里，她的身份也还没昭告天下，就算想进宫也进不去。
现在也只有一个方法，先跟他回侯府，然后由他母亲出面，把人送进宫去见太后。
第133章 她好像病了2
县令很快就找了过来，邀请他们去用早饭，凌煜回去换了套衣裳，沈小婉大概是被外头的声音惊动了，在凌煜换衣服的时候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爷……”
凌煜看她仍旧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失笑：“时辰可不早了，还困？”
沈小婉含糊的应了一声，片刻后摇了摇头：“要起了，我伺候爷更衣……”
凌煜摆了摆手：“不用你，等会让他们把早饭给你送过来。”
这意思就是不和她一起吃了。
沈小婉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心里倒是没多大感觉，凌煜和她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现在还住在旁人家里，他这么看重规矩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出去。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见人出了门，才晃了晃头，下地去穿鞋，没多久，果然有丫头来送了饭。
沈小婉刚吃完，寒江就让丫头来传了个信，说很快就会启程，要赶着天黑进城，沈小婉赶紧收拾了东西上马车，她猜着凌煜不太想让自己露面，就一直呆在马车上，抓着太医给她的医书打发时间。
没多久白郁宁上了马车，沈小婉和她没话好说，干脆装没看见，白郁宁也没开口，车厢里倒是十分安静，直到中午他们停下来休息，白郁宁才开口：“沈姨娘最近倒是十分安静。”
沈小婉被这句话惊醒，她刚才一不小心，看医书看的睡着了。
她打了个呵欠：“咱们又没话说。”
这倒也是，但在白郁宁看来，她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清了清嗓子：“回京后，凌大哥就会请长公主进宫，向父皇求旨了。”
沈小婉无语的看着她，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特意告诉自己是想显摆一下？
她兴趣缺缺：“那恭喜啊。”
这反应不是白郁宁想要的，她张了张嘴，正要再说点什么，车窗就被敲了两下，沈小婉猜着是凌煜，干脆闭上眼睛装睡，懒得听两人腻歪。
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凌煜向来是很注意分寸的。
他只是想让两个人下去走动走动，休息一下。
可车窗打开，他只看见了白郁宁，连沈小婉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不自觉搓了搓手指：“下来休息一下用午饭吧。”
白郁宁欣然答应，被小桃扶着下了车，她离开了窗口，凌煜才看见歪在车厢里的沈小婉，看起来仍旧懒洋洋的，竟然和早上刚睡醒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意外：“又睡？”
沈小婉听出来这声音里有那么一点不满，但懒得搭理他，虽然早就知道凌煜是要和白郁宁成亲的，刚才对方说出口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意外震惊之类的情绪，但现在车厢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心里反而多了点憋闷。
她有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她心里叹气，越发不想搭理凌煜，就让他以为自己在睡吧，反正他也不会在意，而且他们快到凉京了，到时候，凌煜就算想来找她的茬，估计也没时间了。
车窗果然很快被关上，沈小婉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失望，如果车厢里的人是白郁宁，凌煜肯定不会掉头就走的……
失望过后，她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和白郁宁比什么？
人家是两情相悦，以后也会是三媒六聘的正经夫妻，而她，说白了，就是强买强卖。
没得比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冷不丁额头被碰了一下，沈小婉没防备有人上来，当即被唬了一跳，身体猛地往后一缩：“谁……爷？”
这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没听见声儿？
沈小婉有些尴尬，可尴尬过后，心里竟然生出来一股喜欢，凌煜也没有不管她……
然而凌煜的眉头却拧了起来：“你好像在发热。”
沈小婉愣了一下：“发热？”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有些分辨不清，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生病的：“不能吧，最近吃好喝好的，也没着凉……”
凌煜探手又摸了一下，温度似乎又没有异常了，如沈小婉所说了，她最近的确没有什么感染风寒的契机，就算昨天自己抢了她被子，可那一瞬，应该是不碍事的。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沈小婉额头的温度，沈小婉倒是很乖巧的任由他摸来摸去，一双杏眼一直看着他。
凌煜手心有些发烫，越发不能确认温度，他在心里回想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当初开始逃亡的时候，她淋了那么冷的雨，又受了伤，也没见生病发烧……
刚才大约真的是错觉。
车厢被敲了两下，白郁宁的声音响起来：“凌大哥，东西还没找到吗？”
凌煜一顿，将手收了回去：“找到了。”
沈小婉抬眼看他，见他拿了块帕子就要下车，心里恍然，原来凌煜来看她，就是顺便，主要是为了帕子。
她瘪瘪嘴，本就不算振奋的精神，越发懒散了。
凌煜下了车却没走，隔着车门看她：“下来走走。”
沈小婉打了个呵欠：“等会，马上就去。”
凌煜向来是没耐心的，也没注意到沈小婉是在敷衍，很快就被白郁宁拉走了，车厢内外都安静了下来，沈小婉无聊的翻了翻医书，没多久就又困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从车窗里往外头看，就瞧见青藤正在和白郁宁说话，怪不得今天没来烦她，原来是发现了别人的好。
因为要赶着回凉京，休息没多久他们就再次启程，这次白郁宁却没上马车，沈小婉出于好奇往外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她正往凌煜的马上爬。
原来是坐腻了马车，要骑马，但白郁宁从来没学过，只能和凌煜共骑一匹。
沈小婉关了车窗，但白郁宁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就传进来：“啊，凌大哥……好高啊……好晃……我会不会摔下去？”
沈小婉有些无语，她还以为白郁宁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呢，原来也就是这些手段，骑马有多难？她当初摔了两次就学会了好吧。
而且摔下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疼……
第134章 怕丢了1
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凉京城的城门，虽然已经到了城门落锁的时候，可毕竟这一行人非富即贵，巡城令不敢怠慢，延迟了落锁时间。
一行人顺利进城，此时侯府也仍旧灯火通明，得知儿子受伤不轻，长公主虽然面上没露出什么来，心脏却始终提着，听到人马上就到，也按捺不住到了门口。
车队乌压压的停下，但载着沈小婉的马车却仍旧往前，正门不是妾室能走的，尤其是这种合家欢聚的时候，就更不需要她去败兴致。
因而沈小婉只是借着夜色的遮掩，打开车窗看了眼侯府金碧辉弘的大门，瞧见素来雍容华贵的长公主脸上露出关切和担忧来。
“以后，本宫可怎么放心再让你出门……”
“是儿子不孝，劳母亲担忧。”
“长公主，太医说了，凌大哥的伤只需要静养就能恢复如初，您不要太担心。”
“……事情我都听说了，多亏你，好孩子，合该咱们是一家人……”
沈小婉关上了车窗，心里有些无奈，凌煜能平安回来，她其实做的不比白郁宁少，可没人看得见。
就连凌煜，似乎也没有在意，他和所有人一样，看见的都是白郁宁在危急关头，带着金羽卫救下了他。
沈小婉觉得自己有点像笑话，但终究是没有力气也没有资本抵抗的，除了忍耐，似乎也别无办法。
谁让人家是衣食父母呢，就当是买卖吧。
她叹着气下了马车，他们已经到了角门。
彩雀就在里头等着她，见她进来，欢呼一声跑了过来：“姨娘！你可回来了，想死奴婢了！”
沈小婉郁闷的心情微微消散了一些，侯府就算百般不好，可至少彩雀对她是好的。
“姨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
沈小婉的确有些冷，但也没在意，毕竟是刚从马车上下来：“也还好……回去再说吧。”
彩雀连忙点头：“走走走，厨房知道姨娘跟着侯爷出门这么久，今天可还送了不少好菜过来呢。”
虽然中午没吃多少，下午又一直在赶路，可沈小婉却古怪的并没有多饿，只是不太想坏了彩雀的兴致，才跟着吃了两口。
彩雀很快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姨娘，你不高兴啊？”
沈小婉摇摇头：“也没，就是有点困。”
“肯定是路上太累了，那姨娘你赶紧睡，奴婢今天才把被子都晾晒了，又软又暖。”
在自己屋子里，总是要自在些的，沈小婉也没再坚持，很快就撩开被子钻进去。
果然如彩雀所说，被子又软又暖，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一抖，然后眼皮子也跟着烫起来。
好像从门口到溪兰苑的几步路，她真的被风吹到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却有些口干舌燥，想去喝杯水，身体又动弹不了，只好喊彩雀，可嘴唇张了半天，却连自己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有些难受，但说不出来也动弹不了，最后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扶着她的肩膀，给她喂了一杯水，可一杯完全不够，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含糊：“还要……”
凌煜眉头拧起来，伸手将杯子递给彩雀，显然并没有再给沈小婉喝一杯的意思，但很快寒江就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爷，温度刚好。”
凌煜托着沈小婉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将药往她嘴里灌。
沈小婉苦的皱起脸，嘴唇不自觉闭上了，躲避似的侧了侧头，凌煜没防备，剩下的小半碗药就都洒在了两人身上。
彩雀唬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爷息怒，姨娘她不是故意的……”
彩雀眼里的凌煜，比沈小婉眼里的还要恶劣一些，因而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忐忑。
凌煜没功夫理会她，连忙撩开脏了的被子，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还不快收拾干净？”
彩雀连忙爬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给沈小婉扯了件衣服盖上，这才去收拾狼藉的床铺。
凌煜垂眼看着沈小婉，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沈小婉果然是病了的，之前在马车上并不是他的错觉，可他当时竟然连请太医看看都没有，就放下了。
明明太医就在队伍里，他怎么就懒得说一声呢？
彩雀换好了被子，忐忑的看过来：“爷，好了。”
凌煜这才将人放回床铺里，瞧见沈小婉衣襟上也沾了褐色的药汁，就伸手抹了一下：“给她换件衣裳。”
彩雀答应了一声，去找了沈小婉的中衣来给她换。
凌煜带着寒江去外间等着，姨娘的屋子的确狭窄，连个暖阁都没有。
凌煜叹了口气：“你拿我的牌子进宫，请刘太医来一趟。”
寒江应了一声，脚步急匆匆的走了，屋子里忽然传来彩雀的惊叫声：“呀，这……”
凌煜下意识站起来：“怎么了？”
彩雀声音一紧：“没没没……奴婢马上就换好了……”
寒江不在，凌煜自然不必委屈自己在外头等，自顾自抬脚进了屋子，然后隔着几步远，看见彩雀有些慌乱的在给沈小婉扯衣领。
凌煜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叫了，想必是看见沈小婉脖子上的伤了。
听见脚步声，彩雀没敢耽搁，给沈小婉扯了扯被子，就下去了。
凌煜在床边坐下来，目光不自觉落在刚被彩雀理好的衣领上，犹豫片刻，伸手轻轻扯开了那白色的中衣。
一道巴掌长的伤疤出现在眼前，虽然位置很凶险，可好在伤口并不深，早就结痂了，只是说不定会留疤……回头给她找些祛疤痕的药好了。
他抬手，正要将沈小婉的衣服重新理好，视线却忽地一顿，她瞧见了沈小婉肩膀上隐约的青色。
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领口开得稍微大些他才确定，沈小婉肩膀上的确有淤青。
这是怎么弄得？
他怀着困惑，将沈小婉扶起来，本以为一拉领口就能看清楚，可没想到那淤青范围大的出奇，几乎布满了沈小婉整个后背……怎么会这么厉害？
第135章 怕丢了2
凌煜回府后，先是安抚了担忧儿子的长公主，而后才将关于白郁宁的打算都说了。
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异议，看起来对白郁宁比以往要热情的多，等人离开之后，就喊孙嬷嬷去开私库：“你找找我年轻时候的衣裳头面，她明日进宫，总不好带些宫外不合规制的东西。”
“还是殿下细心，奴婢这就去看看，等挑好了再送过来给公主过目。”
长公主点点头，又道：“我记得还有些上好的云锦，一直存着没舍得用，挑几匹颜色合适的送过去。”
“是，奴婢记下了。”
凌煜就靠在椅子上看她们忙碌，心里却有些纳闷，他母亲并不是这么情绪外放的人，以往虽然也喜欢白郁宁，可却不如现在这般，都写在了脸上。
他困惑的喊了一声：“母亲。”
所谓知子莫若母，长公主一看凌煜的样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笑起来：“好奇母亲为何态度大变？”
她既然猜中了，凌煜也就没再开口，只看着她。
长公主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不管怎么说，也是皇兄的亲骨肉……且不说她救驾有功，以后就算出于面子情，皇兄也会对她多加照顾，单单只是……”
她探手过来，抓住了凌煜的手腕，指尖微微一颤：“她救了你，就是救了我，救了咱们整个侯府，母亲虽然心高气傲，可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凌煜略有些惊讶，先前在门口的时候，他还以为长公主的话是客气话，现在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以为的。
可他们刚到京城，他母亲又没有离开凉京半步，是怎么知道白郁宁救了他的？
他眉头不自觉蹙起来：“母亲，你如何知晓当时的情形？”
长公主略有些惊讶：“母亲虽然懒得出门，可满凉京城都传遍了，我如何能不知？”
凉京城都传遍了？
凌煜心里一沉，他并非是觉得被女人救了丢人，而是眼下的情况，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
长公主见他脸色有异，热切的心也冷却了一些：“怎么？还有隐情？”
凌煜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会做这种事的，除了白郁宁，没有其他人，如果此时将事情拆穿，长公主虽然面子上未必会露出来，可心里对白郁宁肯定要多几分不喜欢的。
未免日后家宅不宁，还是罢了。
就当他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吧。
只是何必呢？他明明说了回京后就会去请旨赐婚，何必借人言可畏来逼迫他？就这般不信任自己？
凌煜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长公主将他的神情变化收在眼底，她毕竟是宫里腥风血雨杀出来的，对人心最是敏感，猜到了事情有内情，却并没有开口，她向来讲究捉贼拿赃，在事情被查清楚之前，并不会多说什么。
“你这一路也是累了，歇着去吧。”
凌煜点点头，起身正要走，长公主忽然道：“你那个妾室……”
凌煜脚步一顿，略有些不自在的看过来：“母亲？”
长公主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没什么，只是这次出远门，想必她也是吓坏了，回头母亲挑两件好东西赏给她。”
凌煜一拱手：“那就替她谢过母亲了。”
凌煜抬脚出了慈安堂，刚好和找东西回来的孙嬷嬷走了个对脸，凌煜远远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孙嬷嬷便径直从他身边穿过，进了屋子。
“殿下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长公主心不在焉的看了眼桌上珠光璀璨的首饰：“没什么问题……这位金枝玉叶，你怎么看？”
孙嬷嬷略有些惊讶：“殿下怎么问这个？既然是金枝玉叶，那自然是好的，关键是咱们爷喜欢，出身也够高。”
长公主点点头，没再说话，虽然她的确察觉到了凌煜刚才态度未免的变化，可很多时候，大家族的婚姻并不是单纯的凭借自己的喜好决定的。
凌煜自然也是很清楚这一点，因而对于和白郁宁的婚事，向来都很坚定。
这次在外头，虽然看得出来是出了不少事，但她的儿子仍旧足够理智，清醒，在这个前提下，就算他心里装着的不全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无妨，他的性子，总不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算了，看着也是个老实孩子，不必太苛责……”
她抬脚走到孙嬷嬷挑出来的首饰旁，抬手从里面捡出两只金簪来，让孙嬷嬷单独装了起来。
这是她成亲那年，宾客送的凌礼，虽然贵重，却没有规制，寻常人家也能戴。
孙嬷嬷有些诧异：“长公主这是？”
“那沈氏对煜儿也算上心，出门遭了一遭罪回来，总要安抚些才好。”
孙嬷嬷连忙点头：“殿下说的是……只是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她那么个人。”
长公主没说话，她记得谁，自然是因为凌煜记得谁，不然那一院子的人，谁配在她跟前说话？
第二天早上，凌煜来给长公主请安，顺道谈一谈送白郁宁进宫的事，可宫里的事，凌煜自然不如长公主清楚，她一句交给她就是，凌煜就不好多说了，只能低头吃饭。
长公主将盒子推过来：“本宫挑给沈氏的赏赐，你瞧一眼。”
凌煜略有些无奈：“儿子的眼光哪比得上母亲……”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随即一怔，贵重倒是贵重了，可不管是样式做工还是材质，都毫不出奇，不像是特意挑的，倒像是拿来唬弄人的。
凌煜忍不住看了长公主一眼，对方正含笑看着他。
凌煜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多谢母亲。”
他有些明白了，长公主这大约是故意的，是在提醒他，不管在外头发生了什么，都别太把溪兰苑的人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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