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段路，她不想在浪费钱坐车，生生走了十里路，回到了家。
母亲看见那两百块钱，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她含着泪，打了她一巴掌。
母亲说。
“苏之念，记住了，这辈子，都不要再去求那家人。我的之念那么好，她不该对任何人弯下脊梁。”
这是一个做了一辈子农活的村妇。
可是她也知道。
要拿到这两百块钱，苏之念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的那对父母，根本就是魔鬼！
他们当初能抛弃苏之念，现在，又怎么会这么好心。
她看着苏之念被磨破了膝盖的裤子，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
苏之念手足无措的看着母亲这个样子。
她只能半蹲在床前，一点点地替她擦掉泪水。
她答应母亲。
她不会再求那家子人。
她也答应母亲。
她以后不会对任何人弯下脊梁。
她会活的很好，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那之后没多久。
母亲便去世了。
苏之念……变成了一个有父有母的孤儿。
母亲去世的那个夜里，她执拗地给母亲守灵，直到最后，她彻底晕厥了过去。
她醒来时，她便忘记了一些什么，身体也留下了病根。
但是，这不重要。
苏之念想。
她还记着母亲呢，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被送到了福利院，然后她记着母亲的话，一直很努力地让自己活的很好。
但是，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啊。
哪怕她后来，真的过的很好很好，那种痛苦，却从不曾消失过。
就在这个时候。
苏之念突然感觉到，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那人的手掌心很温暖。
她突然就得到了一些勇气。
暗夜中。
苏之念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神情，却是恍惚。
第104章 可曾心动过
“你醒了。”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苏之念愣了一下，有些恍惚地看着顾景渊。
眼前这个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十分熟悉。
可此刻，看着竟觉陌生。
他是小石头。
他竟是小石头。
苏之念紧紧抿住唇。
“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顾景渊突然说道。
苏之念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牵着顾景渊的手。
她心头一慌，迅速甩开了顾景渊的手。
顾景渊不动声色地放下手，然后看着苏之念。
苏之念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梦里。
有很多记忆浮现。
她这才明白。
为什么关凝两次说起他们过往的故事，她的反应都会有些大。
她也突然明白。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顾景渊。
她其实就隐约有亲切的感觉。
原来，顾景渊，就是小石头。
那个，她答应要等的人。
苏之念垂眸，揉了揉太阳穴。
她只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但并不是全部。
然而，这并不妨碍她确认，她就是那个顾景渊一直在找的小叶子。
她也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云端会所的那一夜。
顾景渊看见那个胎记，会是这种反应。
这个被其他人嘲讽讥笑的胎记，在顾景渊的口中，却是美丽的蝴蝶。
她也明白了。
顾景渊为什么之后，会一再想要确认她的蝴蝶胎记。
他也……怀疑了什么吧？
苏之念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她就是小叶子。
那就可以确定。那个关凝，根本是个冒牌货。
可是顾景渊呢。
他根本不曾发现这些。
他还让关凝……怀上了孩子。
“你方才做噩梦了。”顾景渊看着苏之念，表情沉沉。
“是。”苏之念说道：“是做了一些梦。”
她没有看顾景渊。
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可是。”顾景渊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你在梦里，喊了小石头。”
其实苏之念，还喊了妈妈。
顾景渊听着，莫名有些心悸。
他很早的时候，就被惊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站在床边，一直看着她，然后，鬼使神差地递出了自己的手。
苏之念立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像是抓着一个救命稻草。
她的力气很大，抓的顾景渊有些生疼，但是，他却没有一丝要挣脱的意思。
这会，顾景渊更是偷偷藏起了手背上，被苏之念无意识抠出来的指甲印。
“你……你是不是听错了。”苏之念有些心慌。
记忆虽然是恢复了一些。
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刻的顾景渊。
他们说好了，要离婚的。
马上，他们就可以领离婚证了。
这一点，他们两个，都不曾怀疑过。
顾景渊他……和关凝也已经有了孩子。
就算她现在告诉他，她就是小叶子。
然后呢？
顾景渊会抛弃孩子，抛弃关凝吗？
他若是不抛弃，她以后，要如何自处！
他若是抛弃了，这样一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又是否值得信任？
“我没有听错。”顾景渊冷静地拿出手机。
然后，他按下了播放键。
里头立刻传来苏之念梦魇的声音。
苏之念就呆住了。
这个男人，他竟然还录音的吗？
苏之念的表情太过有趣，顾景渊莫名有些想笑，他也当真笑了出来。
他淡然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耍赖，所以，提前留下了证据。说吧，为什么会说这种梦话。”
苏之念抿了抿唇。
脸色在隐约的月色下，显得越发苍白。
她突然问道：“顾景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顾景渊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苏之念有些执著地看着他：“就是，除去其他所有，单单是我这个人。你对我……可曾……可曾……”
苏之念有些说不下去。
但她还是执拗地看着顾景渊，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其实。
哪怕她是小叶子，可他们已经分开十几年了。
她知道。
顾景渊这些年，一直在找她。
可是，他想要的，究竟是那个记忆中的苏之念，还是此时此刻，这个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
如果，他对眼前的她，从未行动过。
那他喜欢的，也不过是那个记忆中的人。
可那个人，早就已经变了呀。
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呀。
顾景渊有些惊讶地看着苏之念。
他以为。
他和苏之念是有默契的。
这默契就是。
不谈感情。
他们的结合，是在契约的前提下。
之后，更是很快要彻底离婚。
现在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顾景渊没有回答。
“顾景渊。”苏之念深吸了一口气，却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对我，对于现在这样的我。有没有一刻的心动？哪怕，只是一刻。”
这一次，苏之念明明白白地问了出来。
于是。
顾景渊连装傻都做不到了。
他的心头一动，面上却冷冽似霜：“苏之念，你忘记了我们的协议？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们很快就要离婚。”
苏之念不管那些，她只是继续问道：“我只要知道，有还是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么，只是一瞬间。”
她想。
她所求的并不多。
如果顾景渊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
她想，她愿意对顾景渊坦白，然后，他们一起去面对该面对的所有问题。
顾景渊静静地看着苏之念。
她很瘦弱。
但是，此刻的她，又格外固执。
顾景渊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他承认。
他的心跳，有那么一刻加速。
但是。
那又如何？
他和苏之念，不会有结果。
他要的，只是小叶子一个人。
于是。
顾景渊平静的。
斩钉截铁的。
说道：“没有。我对你，从未有过一刻心动。”
苏之念愣了一下，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滋味来，她看着顾景渊：“那关凝呢？她如果不是小叶子，你可还爱她？”
顾景渊皱了皱眉头。
关凝怎么跟他的小叶子相比。
但他只是淡然说道：“但是，没有如果。对吗？”
苏之念平静地说道：“过往的记忆，固然很重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再次相逢，你们彼此，都已经不再是彼此喜欢的模样。”
顾景渊神情一冷：“绝不可能。”
苏之念只是笑了笑：“但你选择关凝，她身上，总有些你喜欢的特质。否则。你如何会这么容易便接受。”
顾景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不由说道：“这些，并不关你的事，我们两个，没有必要谈论这些。”
第105章 无法接受
顾景渊的声音很冷。
苏之念苦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是啊。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她能够早一点想起一切。
现在，肯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
如果顾景渊所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呀。
关凝已经出现了，她已经有了顾景渊的孩子了。
顾景渊，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那个他在等的人了。
那她又何必要说出真相呢？
他喜欢的人，或许是小叶子，或许是关凝。
但是，总不会是苏之念。
顾景渊看着苏之念这个样子，心里莫名的一阵不舒服。
他强压下心颤的感觉，执着地问道：“苏之念，你还没有说，为什么会在梦里，喊小石头的名字。”
苏之念笑了笑：“没什么，我可能是被你和小叶子的故事感动了，莫名就在梦里喊了出来。”
她说地那么轻描淡写，顾景渊却不信，他正要追问。
苏之念怔怔地说道：“我突然很困，要睡了。”
顾景渊眉头微凛：“苏之念！”
他根本不信苏之念这话，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之念平静地看着他。
她瞒着他的事情，多了去了。
但是，这不重要。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啊。”
顾景渊：“……”
他咬着牙：“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苏之念轻笑了一声：“而且，就算我瞒了你什么，这和顾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把顾景渊之前说的话，还了回来。
顾景渊一时被噎住了。
“顾先生，晚安。”苏之念不敢看他的表情，拉起被子，就蒙住了头。
她直接留给了顾景渊一个无情的背影。
顾景渊有些气，但是，他还要脸，总不能硬是把这个女人拉起来。
顾景渊在床边站了一会，终究是回自己的沙发了。
被子里。
苏之念这才松出了一口气。
她的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谁能想到，上天竟然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呢。
他们明明都在命运的安排下，成了夫妻。
偏偏那么长的时间，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现在，她想起来了，他却已经爱上了别人。
虽然那个别人，也是假冒小叶子，才走到了他身边。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除非时光倒转，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
这一个晚上，苏之念的思绪纷杂着，混乱着。
她一向是一个很果断的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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