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赎什么罪?
宁棠鸢被迫仰望着秦厌辞,头皮疼得她发颤。
“……没有,我没害人。”
用救命之恩逼秦厌辞娶她,就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卑鄙的一件事。
秦厌辞眼中讥讽渐浓,语气冰冷至极:“想得到本世子的宠爱,是吧?”
宁棠鸢撑在刺骨的雪地上,心被一层层凉意裹挟。
可即便她看明白了他眼中的恨意,她依旧点了头。
“……想。”
话落,秦厌辞神色一狠,忽得撕开她的衣服:“我看你是缺男人。”
男人的狠戾刺的宁棠鸢心口骤疼,她惶恐抱紧自己:“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夫人!”
“住嘴!”
秦厌辞猛地掐住她的下颚:“就你这种低贱恶毒的女人也配做本世子的夫人?若不是死太便宜了你,我早就把你扔去喂狼!”
话落,他嫌恶的甩开宁棠鸢,扭头冲那群乞丐戾声命令:“她要你们如何对付夕瑶的,你们给我十倍奉还给她!”
宁棠鸢被扔在脏污的墙角,疼的浑身发抖。
她不恶毒,也不低贱。
她本是大云国尊贵的公主,两年前意外救下秦厌辞后,就爱上了他,可父皇和皇兄却说他不是良配。
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放弃了公主的荣耀,这才隐瞒身份,以医女之名嫁给他。
但她没想到,成亲两年了,没等来他的爱,却等来他的摧毁……
可她真的没有害白夕瑶。
“夫君……”
宁棠鸢强撑着心底的最后一次希望哀求,一点点又爬回男人脚边。
颤抖着扯住他的衣袍,希冀哀求:“我嫁给了你两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恶毒的事,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再去查一查?”
“……我真的没有害人。”
秦厌辞却毫不留情踢开她。
“唔——”
宁棠鸢滚出五步远,还没缓过气,却见秦厌辞催促那群乞丐:“是上还是死,你们自己选。”
秦厌辞是铁了心要毁了她。
宁棠鸢眸底的希冀彻底消散,身体的血凉透。
两年守候,她曾和皇兄发誓,自己一定会幸福……而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冰冷的白雪没过五指,钻心的寒凉刺骨直往心头钻。
她不甘心!
宁棠鸢倔强撑起身体:“我是镇南王钦定的世子妃,你不能这么对我,否则你怎么跟父亲交差!”
乞丐们明显被震慑住,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秦厌辞却冷冷嗤笑一声,仿若在笑她的不自量力:“爹昨日领旨去了边疆,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回来。”
“宁棠鸢,不用再痴心妄想,这京城再没人能为你撑腰。”
话落,他冷眼扫过那群乞丐,无情落声:“还磨蹭什么?”
生死一线,乞丐再无所顾忌,疯了一样朝着宁棠鸢跑去。
宁棠鸢胃里忽得翻涌一阵恶心。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砸进雪地,她死死攥着双手,圆润的指尖扎进掌心,鲜血溢出,触目惊心。
“秦厌辞,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对方看都没看一眼,转身离开前,只冷漠扔下一句:“玩够了,留她一口气。”
秦厌辞无情转身,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宁棠鸢心底希望彻底碾碎。
她放弃一切所期盼的爱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眼见乞丐就要靠近,忽而一声破空轻响,凛冽的剑光刺破夜空!
“嘭,嘭,嘭——”一众乞丐皆被一剑封喉,倒地没了声息。
暗卫跪倒在宁棠鸢面前,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公主,属下救驾来迟,请您恕罪!”
宁棠鸢却怔然瘫坐在地,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肩头。
暗卫不忍劝道:“镇南王世子如此辱您,万死难辞其咎,根本不值得您一番真心,您跟属下回宫吧。”
宁棠鸢终于抬起头,可曾经光亮的眼眸,却再也没了光。
她摇了摇头,虚弱却决绝说:“送我回镇南王府。这段情由我开始,就算了结……也该由我喊结束。”
……
夜风呼啸,雪下的更大了。
镇南王府却满府红绸,一片喜庆。
宁棠鸢一身狼狈站在秦厌辞的卧房门口。
一门之隔,里面的对话清晰传出——
“儿啊,宁棠鸢你可教训好了?今夜你与夕瑶的大婚,可不能被那个低贱的医女坏了好事。”
“母亲放心,表妹是我今后唯一的妻,我定不叫她再受任何委屈。”
手指掐的生疼,宁棠鸢的心口又疼又恨。
她的好婆婆,她的好夫君!
为了迎娶白夕瑶,他们竟恶毒到让她身败名裂!
风止,话落。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秦厌辞开门出来。
见了宁棠鸢,他愕然一瞬,便恢复冷冽:“你居然能活着出来?看来,是受的教训还不够。”
宁棠鸢迎上他的眼眸,一改从前的卑微,一字一句质问。
“你连查都不查就断定是我害了白夕瑶,到底是你真的不信我,还是要我身败名裂,好给她让位置?”
秦厌辞眸光一寒。
可不等他开口,白夕瑶忽然疯癫从屋内跑出,指着宁棠鸢惊恐哭喊。
“是她!就是她!我被欺负,这个坏女人站在旁边笑!”她扑进秦厌辞怀里,雏鸟般寻求安慰。
“我怕!我好怕!快杀了她!”
秦厌辞搂着瑟瑟发抖的白夕瑶,心间刺痛,睨向宁棠鸢的眼眸,戾气翻滚。
可他看不见的地方,白夕瑶却冲宁棠鸢得意一笑。
这时,镇南王妃也跟着踏出卧房,瞥见宁棠鸢,立刻浮现厌恶:“低贱之人,命倒是硬的很。”
“府兵!把她拿下!”
宁棠鸢却没理她,也没揭穿白夕瑶的假疯,只一步一步朝秦厌辞走去。
“秦厌辞,这段婚姻确实是我强求,可我嫁进王府至今,事事都以你为先,你说我配不上你,不准我进王府,我应下。”
“你让白夕瑶住了属于我的主院,我亦忍了。”
“酷暑寒冬,你母亲无数次刁难罚跪,我也从来没顶嘴一次。”
“我步步退让,是因为我爱你,可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借此辱我,杀我!”
话落,她眼底的爱意点点散尽。
“是我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错爱你,一步错,步步错……”
女人的话,带着利落的沧桑,叫秦厌辞一时忘记了厌恶,视线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下一瞬,却见宁棠鸢渐渐挺直腰杆:“如今,我不想再错了。”
随后她利落侧身,飞快卷过府兵的佩剑,扬起青丝,头一次在秦厌辞跟前端出天家的威严,决绝异常——
“我今日便断发为祭,秦厌辞,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话落,发断。
四目相对,她眸子里的坚毅果断的渗人。
秦厌辞止不住惊诧,这个女人不是一直唯唯诺诺,怎会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不等他细想,镇南王妃冷笑一声,毫不在意:“我儿是何等身份,原就不是你这低贱医女能肖想的!”
“来人,将这疯女人赶出府去!决不能让她脏了世子和表姑娘的喜堂。”
“用不着,我自己走。”
“哐当!”
宁棠鸢扔下长剑转身就走,再无一丝留恋。
身后,秦厌辞一直没有发话,只是视线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很快,宁棠鸢走出了王府。
寂静无人的街道,她迎着冷风走到宫门口,望着高大巍岸的宫门,渐渐湿了眼眶:“父皇,祖母,皇兄……我错了。”
两年的坚持,最后一败涂地。
她现在,根本没有脸回家……
宁棠鸢落寞转身,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笨重的“轰隆”声!
她回头看去,却见禁军宫娥提着宫灯,抬着仪仗,整齐列队而来,冲她俯首跪下——
“恭迎殿下回宫!”
宁棠鸢愣在原地。
这时,仪仗轿辇上忽然传来熟悉的一声——
“鸢鸢,欢迎回家。”
话落,轿辇的帘子被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掀开,身穿五爪金龙皇袍的宁邝走了出来,笑着冲宁棠鸢张开双手。
“……哥哥。”
宁棠鸢再也无法压下激动。
她跑过去抱住人,恨不得将委屈通通哭出来:“鸢鸢知错了,我不该不听父皇祖母的话,不该跟你生分……我没脸再见你们……”
宁邝抱着瘦了一大圈的妹妹,心疼不已。
“胡说什么,你可知祖母听说你受了委屈,已经从皇家寺庙赶回来给你撑腰,若不是我拦着,父皇已经要下令诛杀秦厌辞九族。”
宁棠鸢越听越难受,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忤逆长辈,可他们却依旧疼爱她如初。
可父皇是大云明君,一生英明,她又怎么忍心父皇因为她坏了名声?
想着,她忙擦干眼泪:“幸亏哥哥你拦住了父皇,我与秦厌辞的孽缘,就让我自己去处理吧。”
“镇南王戍边有功,祸不及他。”
宁邝叹息一声:“哥哥很欣慰,鸢鸢长大了,你先跟我回东宫修养,等你养胖点再去见父皇。”
“……好。”
转眼,半月已过。
大雪化去,初春已至,东郊梅园的花开得正好。
宁邝特地带着宁棠鸢去赏花。
宁棠鸢身体不好,从小跟着太后在皇家寺庙修养,除了家人,京城没有人认识她,她不想大张旗鼓,宁邝便依她,只简单带了两个侍卫随行。
闲逛了一圈,宁棠鸢心情好了不少。
可行至林深处,她正要打道回去,迎面却遇上相拥的秦厌辞和白夕瑶。
冤家路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宁棠鸢本想装作没看见,可秦厌辞却忽然发难。
“宁棠鸢,我爹派人回来阻止我娶夕瑶,是你撺掇的吧。本世子倒是小瞧你了,破坏了我的婚礼竟然还胆敢跟踪我。”
“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就算你费尽心机,我这辈子也只会承认夕瑶这一个妻子!”
这话,险些给宁棠鸢气笑。
她睨着二人,眉宇之间尽是轻蔑:“我说过,爱你的宁棠鸢已经死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视线落在躲在秦厌辞怀中的白夕瑶身上,她挑眉讽刺:“白姑娘今日见了我,不嚷着要杀我了?”
“这疯病,坏的是时候,好的也很是时候呐。”
白夕瑶脸色一变,小白花似的躲进秦厌辞的怀里。
“宁棠鸢!你还想找死?”
秦厌辞护住白夕瑶,满眼杀气警告。
可宁棠鸢理都不理,直接转身离开,根本不管秦厌辞脸色多难看,也不管白夕瑶神色多怨毒。
赏花的兴致被毁了,宁棠鸢返回马车,正好遇见下来要找她的宁邝。
穿着白色锦缎常服的宁邝依旧透着贵气威严,但面对妹妹,却笑得温柔:“怎么不见你折梅出来,该不是碰到什么没长眼的人,坏了心情?”
宁棠鸢哪还不明白哥哥的言外之意,但她可不想让哥哥担心。
便撒娇抱着哥哥的手,笑说:“我乃大云尊贵的公主,若有不长眼的冒犯我,我自会处置他们。”
“你想通了就好。”
兄妹两人上车离去。
而此刻,梅园月门隐秘处。
白夕瑶远远看着,将他们亲密的姿态死死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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