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季洺的模样在温初柠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收紧了手指，迄今为止，季洺已经帮过自己三次。
一次是前世病重时候的照顾，一次是替自己办后事，还有一次是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
如果再相遇……
温初柠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
心里埋了个重重的结，大慈法师时候说让季洺付出的代价，那代价究竟是什么？
她兀的想起之前梦里一闪过的墓碑——季洺之墓。
温初柠心口顿时跳漏了一拍，眼前的光也变得炫目。
不过随即，曲静之的话又在耳边回响：“那小子在澳洲潇洒着呢。”
温初柠深深舒了口气，安慰自己：“没事的，大不了再回去问问静之。”
她马不停蹄的回了宿舍，出乎意料的是，曲静之不在，连另外两个室友也不知所踪。
温初柠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快走，今天四大航司过来挑飞行员，肯定会有很多人排队！”
“是啊，听说今年的名额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选上。”
外面的讨论声换回温初柠的思绪，她立即看了眼时间。
前世四大航司确实在今天来挑了飞行员，但那都是高年级的事情，只有少数低年级的人能够破格录取。
她是在明年末的时候才被华北航空选中，今年并没有参加。
可想起爷爷的病，温初柠又有些犹豫，如果能够早点被华北航空选中，是不是能够多存点钱？
何况她前世有那么多实际飞行的经验，入选十拿九稳。
想到这儿，温初柠放下其他的事情，也去了选拔的地点。
民航学院机训舱。
温初柠刚排上队，就看见前面的人是曲静之。
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静之？”
曲静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后发现是温初柠，表情又有些不自然：“你也来参加选拔啊？”
“嗯，我想问问你，季洺还好吗？”
温初柠直奔主题。
曲静之立即别过视线，有些支支吾吾：“他啊……他挺好的。”
可这话后半句说的实在勉强，藏着些看不清又说不出的惆怅。
曲静之又怕温初柠生疑，接着又急忙岔开话题：“你和那小子又是怎么认识的？”
温初柠顿住，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两人双双尬住。
好在这时，面试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下一个。”
曲静之松了口气：“我先去了，下次再聊。”
温初柠点头，目送曲静之进了模拟机舱。
不过十几分钟就轮到了温初柠，她熟练的坐进驾驶舱，对所有的机械指令都标准完成。
后边的考官都啧啧称奇：“这是迄今为止，操作上是我面过最好的一个。”
接下来的文试温初柠更是高分通过。
考官直接拿了张航司意向表给她：“四大航司，你选一个有意向的填了。”
温初柠接过，可在就要写下华北航司的时候顿住。
季洺在澳洲……
她又有些犹豫，那个北字迟迟下不出笔。
面试官看出温初柠挣扎：“你可以把表格拿回去，我们后天回去，到时候你再交过来。”
这属于规定之外的宽限了，温初柠立即谢过，拿着表回了宿舍。
一进门，她就发现了宿舍内变化。
曲静之的床上空空荡荡，连桌位上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一旁的林倩见她疑惑，嗤笑着放下手里的化妆品：“别看了，曲静之退学了，以后看你还会帮你说话。”
“退学？”温初柠难以置信的反问。
林倩冷笑：“怎么，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她没有和你说过吗？”
温初柠的手攥紧衣角，白色整洁的学员服上留下凌乱的褶皱。
她立即拿出手机，拨通曲静之的电话。
“嘟——嘟——”
几声之后，电话挂断。
温初柠心生不安，呼吸也变得急促。
接连打了几次，电话都是这样被挂断，直觉告诉她，曲静之的突然离开和季洺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一双黛眉越皱越越紧，她转身出门直奔导员办公室。
四教办公楼，402教室办公室。
温初柠气喘吁吁，精致笔挺的鼻尖上多了层薄汗，往日的清冷形象全然不见。
导师没见过她这么着急，立即倒了杯水递过来：“什么事儿这么急？”
“曲静之……”温初柠的胸口不断起伏着，“老师，静之为什么退学？”
“你问这个做什么？”导师皱眉吗，语气微沉。
温初柠敏锐的觉察到他的变化，放缓语气：“我只是有些担心。”
导师紧皱的眉头松开，脸色缓和了不少：“家里临时出了一点事情而已，其实她是个好苗子，只是……”
只是什么，导师没再继续说。
此时，电视大屏上传来新闻导播：“澳洲东航8994于10分钟前于太平洋上空坠机，机组人员和失联乘客共126名，其中还包含了两名航空学院的飞行学员，目前救援队正火速赶往现场打捞中……”
澳洲、飞行学员的学员几个字让温初柠的心口一紧。
她难以避免的想到季洺，心里不断祈祷着东航8894平安无事，以及飞机上的学院不是季洺。
看见新闻的导师也叹了口气：“近几年飞机失事的事件虽然少了很多，但是还是难以避免会出现意外。”
温初柠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急切的想找到谁打探一下季洺和曲静之的消息，可却无从下手。
就连曲静之和季洺是什么关系，她也不清楚。
她急切的看向导师，眼里满是焦急：“您有静之家的联系方式吗？我想……”
“初柠啊，我知道你关心同学心切，但是曲同学离开的时候，特意跟我说了，如果你来找她，让我务必隐瞒她的信息，只如果还有机会，她会联系你。”
导师严肃的说完，下了逐客令：“听说你通过了航司的选拔，快回去准备准备吧。”
温初柠只能离开，思绪万千的回到宿舍。
她心口像被压了快巨石，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京海的天气渐渐冷了，温初柠却躁的让人感觉不到寒意。
她打开手机又关上，季洺和曲静之的聊天界面全部都是她发过去的信息。
只是每一条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温初柠沉沉叹了口气，连林倩的挑衅都没听见。
来回奔波让她身形俱疲，不知何时，温初柠视线慢慢模糊，渐渐松开手机，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见的是医院，季洺躺在病床上，被人急匆匆送进急救室。
温初柠的心骤然被只无形的大手捏住。
来往的护士还在说着：“没想到这次的雪崩这么严重。”
“是啊，还好这种时候来登山的人少，只有这一个。”
温初柠正想跟上去，场景一变又到了墓地，这次墓碑上的所有字都清晰可见。
温初柠走到墓碑前，曲静之站在季洺的墓碑前，贡品和燃香都是刚摆上的。
她对着季洺的墓碑轻声问：“值得吗？”
墓园里很静，来祭拜的人只有曲静之。
她穿着季洺常穿着的黑色大衣，雪花落了一肩。
明明温初柠什么都感受不到，但她的心兀的缺了个口，冷风呼呼的往里刮着，冻红了她的眼尾。
如果未来的季洺死了，那现在的季洺……
温初柠不敢去想那个可能，但脑子却无可避免的想起东航8994的那场空难。
曲静之感受不到温初柠。
她伫立良久后打开带来的箱子，里面放着两瓶红酒。
随着瓶盖被拧开，酒香四溢。
曲静之坐在季洺和温初柠的墓碑前，喃喃自语：“你小子真是疯了，从下一起长大的情谊都不顾了，竟然用命去换温初柠。”
她将酒倒在季洺的墓碑前：“那藏区上的和尚能是好心的吗？他让你拿命换你就换啊？这下好了，你和温初柠都葬在这儿，做亡命鸳鸯吗？”
“也算不不上，毕竟温初柠心里只有霍怀琛，你顶多只能算个备胎。”
原来她的重生是季洺用寿命换！
知道真相的温初柠泪流满面，病重时和季洺的相处又在脑子里浮现。
曲静之骂着骂着，也难以遏止的双眼发红。
她喝了口红酒，语气又缓了不少：“不过你前半辈子也挺苦的，就这样也挺好。”
“温初柠那个笨蛋也是，霍怀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也能被骗成这样……”
温初柠心口Ns疼的说不出话，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能值得季洺付出到这个地步。
她想问曲静之，可张嘴，又从梦境中惊醒。
此刻温初柠才明白，这些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前世她死后切切实实发生的事情。
那时她不爱季洺，但季洺却为她而死……
温初柠喉间满是涩意，久久回不过神。
兀的，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华北航空的电话。
温初柠秀眉簇了簇才接起电话，熟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温同学，关于航司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温初柠神色淡淡，她不是很想继续选择华北航空，而是想选择离澳洲更近的华南，可爷爷还在这儿……
华北的经理哪儿不懂她的意思，立即开出条件：“你有什么要求咱们可以商量，航线也能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前世温初柠飞的瑞士伯尔尼，走的蒙古到欧洲航线，这次她毫不犹豫：“有往澳洲的线吗？”
听筒里沉默一瞬，故意吊了吊温初柠才开口：“有，你想要飞悉尼还是墨尔本？”
温初柠想了想之前在曲静之手机上看见的那张照片，季洺身后的好像是悉尼歌剧院。
“悉尼。”
这话一出，经理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定下了，他喜出望外：“温同学，你放心，这事儿很快就能定下，到时候你记得把意向表交过来。”
温初柠淡淡应下，挂断电话起身去了图书馆。
她的心始终想着季洺和东航的事情，诡异的直觉迫使着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
图书馆电脑室。
温初柠眉头紧皱的看着屏幕，上面满是东航8994的最新报道。
小窗口里，船上主持人正对着失事的海域播报：“我们已经抵达了失事现场，可以看到东航的碎片正漂浮在海面上，救援人员正在打捞，请问现在已经救上来多少遇难者？”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救援队队长，队长黢黑的脸上眉头紧拧：“目前已经救上来50多位华裔，其余正在打捞中……”
这时，角落里两个救援人员抬着担架路过。
温初柠骤然瞳孔紧缩，因为那担架人生命不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