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丫头？
在场人听见这个称呼傻眼了。
“你们听见裴阁老的称呼了吗？他怎么叫沈瑶瑶为顾丫头？”
“对呀，沈家那个养女才姓顾，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阁老叫错了吧，沈夫人不是说顾棠没考上昭阁吗？”
这些话，尽数传入裴阁老和张远的耳朵里，他们不约而同心里一咯噔，视线落在沈瑶瑶脸上。
两个在朝堂上精明了一辈子的人，难得露出呆滞的眼神，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他们忙活半天……
敢情找错人了吗？
对面，林兰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然裴阁老为什么会叫瑶瑶为顾丫头，真是太诡异了。
沈瑶瑶整个人也呆住了。
老爷子的称呼宛若一盆凉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呼啸冷冽的北风吹来，却不如自心口传来的寒意。
她感觉脑子嗡嗡的，耳边像是被罩上一层无形的保护套，将其他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顾丫头？
不可能，裴阁老和张院长要找的人不可能是顾棠那个贱丫头，家里前两日只收到了她的录取文书，根本没有顾棠的。
一定是裴阁老叫错了！
她不停这样安慰自己，但是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出那日在谢国公府的记忆，张远和裴阁老确实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沈瑶瑶如今就好似被吊在滚烫的岩浆上，吊着她的细绳只需轻轻这么一碰，她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她不安极了时，她猛地注意到裴阁老动了动嘴巴，心里立刻有个声音疯狂叫嚣着——绝对不能让他在这里开口！
“裴阁老、张院长，关于昭阁的事情，臣女想借一步说话。”
沈瑶瑶声音镇定，脸上甚至带着笑，看起来一点没受到那些话的影响。
裴阁老和张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微妙的神色，难道他们没找错人？
思索了片刻，他们点了点头。
沈瑶瑶、裴阁老一行人离开后，花厅的人你一言我一句，疯狂猜测，最后还是魏婉出来平息议论。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顾棠是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
“裴阁老不过是口误叫错了名字，你们就在这里胡乱造谣，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你们编排她的人，到时候会怎么想？”
魏婉是丞相之女，一番话极有分量，瞬间便打消了众人心中的怀疑。
也是，京都多少贵女苦学都考不上昭阁，顾棠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怎么可能考进去，更别说得到裴阁老和张院长的青睐了。
真是天方夜谭。
待客的偏厅。
林兰淑尖声道:“顾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她不可能考上昭阁，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她一激动，刻薄的性子就原形毕露，声音甚至带上些许质问。
裴阁老惜才，态度还算好，“沈夫人，顾棠确实考进去了，而且她还是此次考试中的榜首，我们没弄错。”
他当时还纳闷，那丫头姓顾，父亲却姓沈，原来是收养的女儿。
考进去了？榜首？！
林兰淑目眦欲裂，“不可能！她分明什么都不会，她连学堂的考卷都不会做，怎么可能会是榜首呢？”
但凡顾棠脑子真有这么聪明，这一年多，她也不至于那样忽略顾棠。
“沈夫人，你不会因为顾棠是养女，就想让亲女儿顶上来吧？”对比老爷子的和善，张远隐隐有些不悦。
他是世家出身，多少有点高傲和优越感，如今费了半天功夫，却用错了人，还要听一个小官夫人的吐槽。
多少有点不耐烦了。
面对张远冷下去的语气，林兰淑察觉到自己方才失言了，讪讪解释道:“张院长，臣妇不是那个意思。”
“不瞒您说，我这个养女，脑子愚笨，以前在学堂经常逃课，成绩也特别差，为了满足虚荣心，还偷过考卷。”
“而且瑶瑶得了陈老推荐，已经免试进入昭阁，臣妇没有理由撒谎的。”
反正她死也不信顾棠能成为昭阁榜首，一定是那个贱丫头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旁边沉默许久的沈瑶瑶，也露出颇为担忧的神色，“裴阁老、陈院长，姐姐确实一直排在学堂的下游，怎么可能突然考成昭阁榜首。”
“试卷，会不会有泄密的风险？臣女也不想姐姐因为一个考试，而走错了路。”
看似是一个关爱姐姐的妹妹，实则暗里，是在向两人传达顾棠肯定作弊的信息。
裴阁老否定道:“昭阁考试森严，考卷是由三个院分别出的，出题的夫子更是会被接到皇宫中，直到考试结束，才会放回来。”
“就算泄密，也不可能同时全泄，顾棠她可是新生中的第一。”
而且顾棠试卷上的回答，观点别样、极有灵气，不是提前拿到考卷就能写出来的。
其实这时，沈瑶瑶不应该再多说的，但是她还是不甘心，继续道:“姐姐与南阳王世子殿下有婚约，王妃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个死老头，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替顾棠说话，是被灌了多少迷魂汤，那种蠢货能考昭阁第一，简直就是对她这种挑灯夜读的人的嘲讽。
必定是叶茹动用关系，给顾棠搞来了卷子，真是太下作了！
张院长瞥了沈瑶瑶一眼，像看傻子一样，“王妃娘娘不是那种人，而且，若是她想让顾棠进昭阁，向长公主禀明便是。”
“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考卷。”
“可是……”
张远打断沈瑶瑶的话，目光审视，“沈小姐，我发现你很奇怪。”
“方才你说着很关心顾棠的样子，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在贬低她，暗示我们她的第一来路不正，你是不想被一个养女压了风头吧？”
张家各房关系复杂、盘根错节，他自幼便跟着母亲看懂了人情冷暖，像沈瑶瑶这样的招数，他在各个姨娘那里早看见过了。
本来他一肚子火气就没地方放，她还一直反驳，那他也不用留情面了。
“我……”沈瑶瑶耻辱地低头，“臣女没有，臣女只是真的希望姐姐不要误入歧途。”
“张院长，您误会了。”
林兰淑也没想到张远会发火，她连忙打圆场，“误会解开就好，瑶瑶也是关心她姐姐，张院长别生气。”
“瑶瑶，既然裴阁老和张院长要见顾棠，不如你去把她带过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