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松手的间隙,顾棠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迈进去,眼疾手快地将院门关上。
“棠棠,怎么了?”
顾棠看见是顾知予,柔柔一笑,“没什么,一个路上碰见的小乞丐,缠着我给他钱,已经打发走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提高了音量。
“大哥,这是望月楼的桂花糕,我想着你爱吃,便出去买了一些。”
顾知予心中一暖,语气宠溺,“外边天气这样冷,以后这种小事,让大哥去就行。”
门外。
正准备敲门的沈于飞,听见这温馨的对话,还有那脆生生的“大哥”两个字,悬在半空中的手,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铁。
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
以前,她也是这样甜甜地叫他五哥的。
沈于飞落寞地收回手,三步一回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油纸包里的糕点,也凉了个彻底,一如他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
他丧着脸回到自己在外租的屋子,然而门口站着的人,让他立马转头就走。
“小五。”
略带严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于飞咬牙暗恼,有些后悔这么快回来,但是已经被发现了,他只能低着头走过去,十分别扭地喊了一声。
“大哥。”
沈望假装没听见他语气里的拧巴,“这么多天了,闹也该闹够了吧,快收拾东西,等下随我一起回去。”
自己这个五弟。
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被宠坏了,性子傲娇、做事随意不计后果,偏偏还死要面子。
若是以前,他也懒得管,但是沈于飞马上十七了,却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身为长兄,他自然要担起教育弟弟的责任。
母亲说他闹,二哥说他闹,如今大哥还是说他闹,可分明不是他的错,然而所有人都在责怪他!
沈于飞气得咬牙切齿。
“明明是沈瑶瑶一直在背地里耍心机,赶走了顾棠,又逼走我,大哥,你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吗?”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什么时候沈瑶瑶跟家里断了关系,我就回去!”
“嘭……”
沈望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幽冷的眸子暗了暗,他好笑地轻哼一声,心中愈发瞧不起顾棠那个贱丫头。
呵,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下作。
旁边的小厮则有些担忧,“公子,再过些时日就是正月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望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等带出来的钱花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一个十六岁的小孩,没了家里的支撑,在外面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
“没病?”
对上那双充满肃杀的桃花眼,大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殿下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很足,草民……草民确实没诊出什么异样,不如殿下说说身体哪里不舒服,草民也好对症下药。”
细密的汗珠,不停从脑门流下来,他却根本不敢擦,生怕惹怒了面前的阎王爷。
斜靠在美人榻上的男人,若有所思地伸出自己左边的胳膊,“若是没病,这个伤都三天了,怎么还是没好?”
手腕上,是结痂的红痕。
大夫彻底慌了,“这,这……”
就算是华佗再世,这种伤口,也不能三天就好吧,怪不得这样高的出诊费,会落到他一个刚来医馆的新人头上。
原来是要命的钱!!!
想到关于这位爷的可怕传闻,他身子就吓得不停哆嗦,仿佛已经看到答不上来的自己,被剁掉四肢、挂在树上的惨烈画面。
正当他想叩头求饶时,一个侍卫敲门进来,“殿下,顾姑娘来了。”
第六十六章 接吻时的娇气包
大夫出去的时候,腿都是颤颤巍巍的,纯粹是被吓的,毫不夸张地来讲,若不是刚才那侍卫进来通报,他怕是就要交待在燕王府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京都中人给燕王取名阎王爷,真是取得太贴切了,他明明是来看病的,这一遭下来,没被吓出病都是祖上烧高香了。
就在大夫感到劫后余生时,余光瞥见一抹倩影,可惜还未看清脸。
耳边就传来侍卫冷厉的声音。
“眼珠子不想要了吗?”
刚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的他,猛地又被这么一吓,脑袋立马就低了下去,求生欲满满的背后,是他欲哭无泪的内心。
怎么连阎王爷手底下的侍卫都这么吓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果然没错。
医馆里那群天杀的老匹夫,平日欺负他就罢了,今日还把这样凶险的活说成是美差,硬生生让他体验到什么叫做羊入虎穴。
顾棠瞥见他手上的药箱,细眉微微一蹙,迈出去的步子也下意识加快。
“才几日不见,棠棠就想我了吗,走得竟这样急。”
对于墨司宴的戏谑。
顾棠没有心思搭理,她放下手中的食盒,语气颇为严肃,“刚才我看见大夫从你房里出来,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前世自从没能救活叶茹过后,她对于生病这件事情上,就十分在意和敏感。
生怕身边人,再出现第二个叶茹。
墨司宴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我说棠棠,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才刚见面,就咒我身体不行吗?”
见他还和自己嬉皮笑脸,顾棠心中没由来就有些气,“墨司宴,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请大夫来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她小题大做,实在是墨司宴这个人,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前世他不定时吃饭,没日没夜地处理公务,硬生生把自己搞出来胃出血。
当时有个下人的话,她记得特别清楚——王妃您没嫁进来前,王爷连定期的诊脉都没有,如果不是到扛不住的地步,是断然不会请大夫来的。
这样反感诊治的一个人,若是身子没事,怎么会请大夫上门。
女孩严厉中透着关切的话语,和记忆中的人如出一辙,墨司宴幽暗的瞳仁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悲伤、苦涩。
不过出现的一瞬,便被他压了回去。
墨司宴噙着唇边散漫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将左边的手腕抬了起来,“我这不是怕留疤,以后你摸着手感不好吗?”
暗红的血痂下,是蜿蜒凸显的青色血管,两者交斥,在冷白的肌肤上显得极为狰狞。
是引蛊留下的伤痕。
不过顾棠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拉过墨司宴的手腕,细细把了一会儿的脉,确定脉象确实没问题后。
顾棠心下才松了一口气。
但对于摸着手感不好的说法,她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回道。
“我看是有些人太娇气了,自己怕留下疤痕,却把什么都推到别人身上去。”
她真是服了墨司宴这张嘴了,无论讨论多么严肃的问题,他都能往不正经的方向去拉,这也算是他特有的本领了。
“我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