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直愣愣地走过去,在看到病床上早已没有声息的人时,面上早已尽是泪痕。
噗通!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想哭,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母这会儿才意识到她过来了,不过一个月而已,曾经保养得宜的贵妇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她手里还牵着秦父的手。
看到秦舒后,秦母发疯似的捶打着她。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得罪陆家,那么害林媛媛,我们秦家哪儿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啊!你生在秦家,真是造孽啊!”
秦舒站在原地,没脸躲避。
就像她妈说的那样,是她害了秦家。
她妈说的话难听了些,她觉得难以接受,不像她妈应有的样子。
可她爸死了,她妈这样对她,她也说不得什么。
如果可以,她宁愿死的是她!
“爸妈,我来了!”
秦严也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只是,他跟秦舒一样,都来晚了。
秦父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他脑溢血住院,本来已经有所好转,可又突然恶化,不过片刻便撒手人寰。
三天后,秦父举办了葬礼。
陆致远作为女婿,忙前忙后,该做的都做了,连墓地的钱都是他出的。
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个称职的女婿。
可不论哪个秦家人,都对他欢喜不起来。
秦家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全拜陆家和林家所赐!
葬礼结束时,秦舒再支撑不住。
她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晃了两下,倒了下去。
晕倒前,秦舒似乎看到了陆致远焦急地奔跑过来。
可他这般怨恨她,又怎么会担心她呢?
大抵……是看错了吧。
……
鼻尖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秦舒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舒有些麻木地转了转眼球,见陆致远坐在床边。
陆致远见她这样,也没有半分心疼,只是冷冷道:“你晕倒后,医生给你做了检查,发现你怀孕了。”
“怀、孕?!”
秦舒因三年没有怀孕,一直被婆婆他们指责。
如今陆家害得他们秦家家破人亡,她反倒怀孕了。
秦舒伸手小心翼翼摸上小腹,眉眼间染上一份自嘲。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秦严恰在这时走来,看到她的表情,他面色顿时沉了下去。
“你说了要跟他离婚,断清关系的!现在你怀孕,就想后悔,跟他好好过日子了?就算你既往不咎,你以为他还喜欢你吗?他心里现在只有他的好妹妹林媛媛,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闻言,秦舒睫毛颤了颤。
“哥这么说,把我当什么人?我真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就不要尊严、不要亲情吗?!”
秦舒以为被陆致远还有林拓指责的时候,她就已经足够难受了。
可此时被亲哥哥这般质疑,她才发觉原来心可以这么疼。
秦严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他见她脸色不好,讷讷道:“对不起舒舒,是哥情绪太激动,说话过于刻薄了!”
秦舒垂眸看着没有明显变化的小腹,没有吭声。
看她这样子,秦严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爸去世后,他的遗物我们都收了起来。今天我查看他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这个。”
他拿出秦父手机,调出上面林媛媛发来的消息,给她看。
【秦舒三年没怀孕,是因为她吃的饭喝的汤里一直放着避孕药。】
【远哥哥亲自放的,因为他爱的是我,不想让秦舒怀上他的孩子。】
【而且他当初跟秦舒结婚,只是陆家计划而已,为的就是秦家商业机密。现在秦家已倒,他也没必要再留着你们了。】
秦舒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每个字都很熟悉,串联到一起,却格外陌生。
陆致远给她放了三年避孕药,却还由着他母亲一句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羞辱她……
跟她结婚,也只是为了秦家。
怪不得。
怪不得他那般聪明,却在林媛媛那般拙劣的诬陷下,毫无原则地信任。
原来他不是蠢,只是不爱她而已!
秦严痛苦道:“林媛媛发来这条消息后,爸才情绪激动送进抢救室的。她明知道爸脑溢血住院,还故意发来这些消息,她这是故意谋杀!”
秦舒突然想起她爸死的那天,林拓接她去医院。
路上,他说是林媛媛特意叫他来的。
林媛媛早知她爸会出事,才故意这么做的吧?
“噗!”
秦舒紧紧攥着手机,猛地吐出一口血。
她前几天磕头磕得头上都是伤,现在已经缠上了纱布。
而此时,她嘴上也染着血,不见半分平时活泼热情的模样,只剩下一片死气。
“这些是真的吗?”
秦舒嘴里都是血腥味,可她根本顾不上那些。
她只是紧紧攥着陆致远的衣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眸中充斥着难掩的痛楚。
陆致远一愣,难得露出些许心虚。
“你现在该好好休息。”
他没正面回答,可他的回答,就算是默认了。
啪!
秦舒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想要再打第二巴掌时,被他紧紧攥住了手。
“你疯了吗?!”陆致远面无表情道。
秦舒哭着大笑,觉得她现在这模样,还不如疯了好。
至少疯了,她也就不用再这般痛苦了!
秦舒目光空洞道:“陆致远,我们去民政局吧。”
她后悔爱上这个人,跟他结婚了。
舒非如此,她家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模样。
三人一起去了民政局。
秦舒身上没力气,原本是陆致远扶着她。
可她不想让他碰,上下车的时候,都是让秦严扶着她。
从民政局出来,陆致远对秦舒道:“媛媛不想有个野种跟我们的孩子争遗产,把孩子打了吧。”
哪怕此时在决定他们孩子的生死,陆致远仍旧冷静得过分。
就算秦舒再三保证,她会带着孩子走得远远的,不会影响他们的家庭和睦,也不会争财产,那也没用。
陆致远道:“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你的人品。而且,我不想让媛媛不开心。”
只是不想林媛媛难过,就要拿走她孩子的命吗?
秦舒不甘心!
可她不甘心也没用——
“你欠媛媛的孩子一条命。”
陆致远一句话,定了秦舒肚中孩子的生死。
林媛媛跟陆母也来了。
陆母厌恶秦舒,都懒得同她说话。
旁边林媛媛温声道:“秦舒,秦叔叔已经没了,你节哀。周阿姨还有秦严哥,他们还要生活下去呢。”
“你威胁我?!”秦舒咬牙切齿。
林媛媛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一直都是乖顺的女儿和妹妹,应该不想给自己的家人添麻烦。”
话说得委婉了点,但明摆着就是威胁。
陆致远站在一旁,没什么反应。
秦舒紧紧攥着手,指甲刺进掌心里,疼痛无比,却远远比不上心中的难过。
然而她再愤怒,也没用。
他们发句话,秦家的日子便别想好过!
秦舒被逼无奈,去准备堕胎手术。
预约手术时,医生多说了几句。
“秦小姐,你确定要做堕胎手术吗?你之前吃了太多避孕药,子宫不太好。要是这次打胎,以后都可能没办法怀孕了。”
闻言,秦舒如遭雷击,手不自觉放在肚子上。
“秦严哥应该在楼下陪周阿姨呢,秦舒,你不会害他们的吧?”林媛媛巧笑嫣然道。
秦舒理智猛地被拽回来,她闭上眼,尾音轻颤。
“我想好了,做。”
话音落时,有泪顺着眼角滑落。
以后,她都没办法做母亲了。
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 ,她也确实不配做母亲,
秦舒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她眼睛红肿,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陆致远道:“这次算你识趣。”
等林媛媛跟陆致远走远后,秦舒腿一软,险些瘫软在地上。
而秦严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哥……”
秦舒低低地喊了一声。
秦严谨慎地四处张望了眼,这才道:“先别说那么多,我带你跟妈先回家。”
“嗯。”
秦舒刚刚进手术室的时候,才发现她哥也在里面。
他刚刚说去看望秦母,只是个借口。
实际上,他意外得知有人要逼迫秦舒打胎的事情,便提前埋伏到了手术室里面。
医生跟秦严认识,被他说服,帮着做戏,骗过了陆致远他们。
实际上,秦舒并未打胎。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窄小的出租屋。
秦母自秦父去世后,神色一直恹恹的。
这会儿回了出租屋,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秦母哭道:“我们秦家已经被害得家破人亡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手,还要害我们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摊上这样一个女儿跟亲家!”
秦严蹲在地上,安慰道:“没事的妈。现在陆家处处打击我们,但我是心理医生,有几个固定的病人,还有一定收入来源。你跟妹妹在这里好好养身体就行。”
听到他说自己是心理医生时,秦舒有一瞬间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