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害怕,那道城门,什么时候会被从外面打开。
所有人都在祈祷,南晚玥能胜,裴家军能胜。
每一刻,都有伤亡。
死守近半月,城门上,南晚玥眼中布满血丝。
敌军绵延不绝,城内却几乎没有了弹药。
南晚玥望着湘城的方向,心中苦笑:夜御渊,我应是等不到你了。
事已至此,唯有死战。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左轮,转身走下城墙。
却见城门处聚集了数不清的人,她一怔。
领头的那人说:“凌小姐,我等七千三百六十二人,请求以身报国。”
南晚玥沉默了,就算加上这七千人,也是强弩之末。
可谁又能退?
又撑了快一日,她记不清自己换了几次子弹,更记不起自己挥动了多少次手臂。
数不清的伤痕出现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塔台突然传出一声如悲歌痛饮的嚎啕:“大帅已从湘城赶回了!援军到了!”
南晚玥猛然瞪大眼睛。
就这一声,给剩下不足五千人极大的信心!
马蹄阵阵,新的号角被吹响。
南晚玥往城外看去,“裴”字大旗从后方撕裂了敌方军队。
夜御渊冲在前线,好似心有所感,抬头向她看来。
一人城上,一人城下。
四目相对间,南晚玥突然鼻尖一酸。
她朝夜御渊笑了起来,但下一刻,那笑凝滞了。
从敌营中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带着巨力从她胸膛贯穿而出。
南晚玥缓缓地低下头,只见自己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南晚玥——!”在夜御渊惶恐而慌张的吼声中,南晚玥缓缓倒了下去。
时间倒回三天以前,湘城偌大的会议室里,坐着不少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站在正中的夜御渊。
不过短短数月,夜御渊已经褪去了曾经略显青涩的外衣,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卓越不凡。
而在他支援湘城以来,胜多败少。
夜御渊此时看着桌上的地形图,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湘城的困境已解,但敌寇采取化整为零的方式,不断袭击着这座古城,零零碎碎的攻击,虽无伤亡,却也让人不胜其扰。
夜御渊垂了垂眼,再抬起时,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男人身上,开口问道:“不知冯大帅对此有何看法?”
冯瑜笑了笑,他说:“我想裴帅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我就不献丑了。”
冯瑜来支援湘城,一方面是湘城与他的老巢有着不长的距离,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女儿的请求。
冯瑜与妻子情投意合,奈何天妒红颜,妻子早早的去了,只留下一双儿女,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他们对自己更重要。
冯敏茹的哀求和眼泪,在冯家向来是无往不利的。
本来冯瑜还想着,夜御渊是个有妇之夫,配不上,可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却让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无限的潜能和才华。
对于女儿的喜欢,他也是认可的,甚至已经在心里,为冯敏茹谋划如何挤走夜御渊的发妻,帮她成为裴家的少夫人了。
夜御渊也没说什么,只是吐出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这天下午开始,敌寇的军营外,便出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裴家的军队先行,在敌寇做好应敌打算的时候,他们又雷声大雨点小的撤走了。
敌寇还未得到喘息之机,冯家的军队整张旗鼓又来了。
如此反复,到第二日夜晚,当裴家军再度袭来的时候,哨兵的反应都显得十分平淡。
可没想到,在裴家军之后,还有冯家军队呐喊而来,一举击破。
狼来了的故事,终于应验在他们身上。
经过一夜硝烟炮火,夜御渊的湘城之行,终于完整的落下帷幕。
回到房间,洗净一身血腥气,夜御渊喊来小厮问道:“这几日,可有卞城来信?”
小厮规规矩矩的递上一封信,夜御渊眼神一扫,难免露出几分失望。
接近三月时间,裴夫人的信倒是来了几封,可他想要看到的信,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过。
南晚玥,我对你来说,当真如此不重要么?
弋㦊夜御渊将母亲的信放在一旁,闭上眼,掩去无言的思绪。
天色将明,夜御渊的门外陡然出现一声急促的呼喊:“大帅,卞城出事了!”
夜御渊猛然睁眼,连迷糊的时间都没有,穿着雪白里衣拉开门,声音里带着怒意质问:“卞城出什么事了?”
副官连敬礼都顾不上,将手中电报呈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敌军化整为零只不过是为了降低我们的警惕,将近十万大军从水路绕过去,准备攻下卞城!”
夜御渊只觉得眼前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全是黑暗。
十万大军,卞城留守,不超过三万。
母亲!南晚玥!
“传我令,裴家所属,即刻出发,游骑兵先行!”
第十二章 她人呢?
夜御渊急匆匆的从营地出来,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惊醒了不少人。
冯敏茹身穿小洋装,在这个充斥冷硬和铁血的军营中,尤为刺眼。
她一路小跑来到夜御渊跟前,含羞带怯的问道:“裴大帅,这是怎么了?莫非你要这么早练兵?”
夜御渊无心多说,敷衍的说道:“湘城之乱已经平定下来,我也该回家了。”
“大帅何不多留两天,转道去望城看看,我和哥哥定会尽地主之谊。”冯敏茹赶紧说道。
夜御渊看着不远处有序整装的队伍,眼里的不耐之色越来越浓,他突然侧目,冷冷的说道:“冯小姐,冯大帅没有告诉过你,夺人所爱,并非君子之道,我已有妻室,你的心意,我没办法回应。”
说完,夜御渊不顾冯敏茹瞬间刷白的脸色,大步朝军营外停好的车走去。
冯敏茹不甘又带着爱意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冯瑜见女儿这番模样,倒有些埋怨起夜御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