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没登台吗。”
岑蔚表现得像个职场老狐狸,“我先适应环境呀,摸一摸同事的底细,哪个不能得罪,哪个随便得罪..”
男人眼底的笑藏不住了,“什么话。”
“我没惹事——”她解释,“可是我不惹人,人惹我。”
“谁惹你了?”
岑蔚深呼吸,没告诉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关系。即使告诉了,他没理由为自己出头,“没谁。”
陆迟徽解了西服扣,胸襟半敞,他衣服没有烟味,也没有洗衣液的味道,只有似有若无的叫不上牌子的男香,和混合在香水中的汗味。
“你出汗了?”她觉得陆迟徽是一个很奇特的男人,一个处处不合常理的男人,“天这么冷,你热吗?”
他答非所问,“给我一杯凉水。”
岑蔚给他一瓶矿泉水,陆迟徽一口气喝完,喝得猛了,零星的水痕沿着唇角流下,淌过滚动的喉结,挂在上面一颤一颤的。
男人又解开衬衫扣,露出锁骨,“还是有点热。”
从车上到酒店,他燥热了一路了。
皮椅,车扶手,连同车厢的空气,萦萦绕绕着一股少女的馨香。
躲不掉,散不灭。
这辆宾利是他春节刚提的,从没载过女人,陆迟徽对气味相当敏感,也挑剔,不喜欢女人的体味太浓香。
她这股香气,是淡淡的清甜。
岑蔚出去关空调,一个有棱有角的硬物硌得陆迟徽尾椎疼,他扭头,拿开抱枕,充电器夹在沙发的缝隙里,还绑着两根胸衣的透明肩带。
她应该是忘了。
陆迟徽感觉真有趣,他这辈子遇到的姑娘,无一不是光鲜亮丽,精致到丝袜不沾一粒灰,美是美,像个假人儿,相处三五天就累得慌。
像岑蔚一样真实舒服的,是少之又少。
陆迟徽当晚也在同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落地窗正对着一楼的天鹅湖,湖面结了冰,徽式的八角宫灯发出昏黄至极的光,在夜幕下缠绵不已。
老三为了金屋藏娇,估计把全市的酒店搜罗了一遍,千挑万选出这个隐秘又有情调的地方。
..
竖日一早,陆迟徽在自助餐厅等岑蔚。
她迟迟没出现,直到用餐快结束,她才坐电梯下来。
扎着双麻花辫,豆绿色针织上衣和纯白的九分裤,如沐春风的清新。
陆迟徽摁掉她的来电,招了下手。
她走过来,“陆总起得很早。”
“我一夜没睡,认床。”
“我也认床。”岑蔚觅到知音了,“陆先生不认。他每次出差办完公,在哪都能睡着。但他睡眠浅,我动作很轻翻个身,他也会醒。”
陆迟徽看着她,这女孩比宋禾强得多,又专情,又懂事,三句不离喜欢的男人。哪怕谁不怀好意接近她,装傻也有分寸,不让对方下不来台。
像他们这种阅遍虚情假意、被女人当长期饭票的男人,真诚不套路的姑娘,是挺合胃口。
陆迟徽突然理解了老三为什么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非要她。
陆浔言连续工作六天后,被一个电话请到了办公厅。
迎接他的是一秘,引着他乘电梯,“张老师念叨您好久了,怕耽误您正事儿,拖到今天才找您。”
陆浔言心里有谱儿,绯闻发酵了,这是要敲打他了。
男人在接待室候着他,陆浔言一进门将礼品盒放在墙角,男人握住他手,拉他落座,“你够忙的,我请你还要预约啊?又送我什么好东西了?”
“家里现成的茶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知道您清廉,贵重的我不往您这送。”
男人大笑,“你大哥回国了吗。”
陆浔言毕恭毕敬的,“任期到三月份,最迟下个月底回,可能在省里担个职务。”
“陆家是满门贵子啊。”男人顿了顿,“不过浔言,越是备受瞩目,越要谨慎克制,一步不能踏错,你现在已经有踏错的苗头了。”
陆浔言端起一个大茶缸子,上面的老一辈基本都用这款喝水,“我记着您的教诲。”
“不该来往的,趁早别来往了。”男人提醒他。
“您指哪个。”
“当初你母亲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姓什么?”
他紧绷的表情松泛了些,“姓宋。”
“住你那?”
“是。”
“一起住?”
陆浔言笑了,“您想哪去了,我们各住各的。”
男人目光探究,“你和话剧院的一个女演员,是不是不清不楚?”
“我未娶,她未嫁,怎么不清不楚了?”
男人一听,中海内部这场风波的祸根果然是她。
陆浔言对待上级一向是好脾气,一涉及那女孩,他马上沉不住气了。
“委员会联名举报你私生活不检点。”男人走到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封检举信,“2月份你在蔚然慈善晚会上承认有女朋友,又在外省养了个话剧演员。浔言,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感情需求不是错,落人口实却是你的错了。”
“自从我接管中海,他们千方百计给我怀里送女人,如果不借口有女朋友,应付得了他们吗?”
陆浔言掏出烟盒,点上一支,男人也想抽根烟,伸手找他要,他阴着脸没理会。
“你啊!”男人气笑,“不管你什么缘故,什么苦衷。既然对外给姓宋的姑娘正名了,就和那女演员断了吧。你是空降到中海,多少人不服气啊,你不要主动喂他们把柄嘛。”
任凭男人磨破嘴皮子,陆浔言全程没说话。
末了,他撂下茶缸,“我不会和她断,但我会处理好。”
男人盯着他,“你是准备和姓宋的姑娘断了?反正浔言,省企的一二把手,从来没有一个娶了这行的女人,你不要自降身价。”
陆浔言系好大衣,站起身,“这行的女人也有清清白白的,您何必带偏见。”
“我没有偏见,是舆论,是你的同行有偏见,对你影响很不好!”
他神色平静如常,没半点动摇,“总之,该给上面的交代,我一定会给。”
..
岑蔚的话剧首演挺顺利,演的是原来台柱子的角色,她悟性高,又下苦功了,台词和走位从头到尾没出错。
只是上一任台柱子比她还瘦,戏服的尺码过于小,她胸大,扣子愣是崩开了,挤得沟很深,从上台开始,底下就不太平。
谢幕后,黄院长匆匆到VIP席,给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退票,“陈公子,扫您兴致了,阿宝结婚了,她移民澳洲不演了。”
陈公子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二世祖,舞剧院,戏剧院和话剧院三大剧院的女演员轮番陪他吃过饭。但凡有一个不吃,他天天闹事,根本演不了。陈公子母亲是亚姐儿,和姚文姬同一届的选美佳丽,没姚文姬名气大,可那张脸蛋儿搁在如今的娱乐圈,妥妥的红毯女王,头婚丈夫是模特公司老总,二婚又改嫁市里的人物,亲爹有钱,后爹有势,横行霸道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