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图才发现沐悦舒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沐悦舒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沐悦舒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沐悦舒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季星图,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沐悦舒有些愣神地看着季星图。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沐悦舒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季星图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季星图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季星图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沐悦舒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赵,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季星图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沐悦舒低着头,看见了季星图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季星图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季星图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沐悦舒抓着衣袖的手渐䧇璍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季星图目光一凛,莫名冒了火,好像两年中积在心口的所有情绪都因为沐悦舒的话都释放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视着她:“看着我。”
沐悦舒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突然,季星图扼住她的下颚,将她转了过来。
力道不大,却让她觉得分外难受,还有些难堪。
“丢下年迈的妈自己去寻死。”季星图眼底带着几许不满,“沐悦舒,你‘勇气可嘉’。”
沐悦舒闻言,面上立刻有了怒意:“然后呢?你要教训我的不孝吗?”
她心中有委屈,或许季星图不知道她有遗传病,但他这话就像是离婚那天他给银行卡赵那样伤人。
季星图有一刹那的后悔,他是气沐悦舒的不告而别,甚至差点丢了命。
最重要的是沐悦舒躲避的态度,看起来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手不觉攥紧,季星图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团火:“你的腿,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沐悦舒却觉得他这关心不痛不痒。
“残废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季星图眉一耸,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你打算藏多久?”
沐悦舒呼吸逐渐顺畅,也越发平静。
“不知道,而且……”
她抬起头,看着季星图:“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宛若一杯白开水,可季星图听来却让他喝了黄连水一样苦涩。
他目光深沉地转了转,半晌直起了身:“没关系。”
沐悦舒手无意识地再次紧握,神色却如常,她偏过头,视线再次从季星图身上挪开。
“知道就好。”
第二十七章 失望吗
气氛似乎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
季星图冷着脸,走到沐悦舒身后,手握着轮椅把手,爽利地将轮转转了过来:“你病房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沐悦舒神情一僵:“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季星图脚步停了几秒:“你病房在哪儿?”
语气透着点威胁的意思,好像沐悦舒不说,他就不走一样。
沐悦舒还未褪去红意的眼角微垂着,不情愿道:“5楼,23床。”
季星图闻言,不觉一愣。
沐悦舒在5楼,而赵母就在6楼,她应该是不知道赵母被他接到这儿来了。
将沐悦舒推进病房后,季星图无比自然地掀开沐悦舒的毛毯,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放在她的背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沐悦舒立刻就抓住了轮椅扶手,眼一瞪:“你干什么?”
季星图看她全身都防备起来的样子,微微凝眸:“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矫情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沐悦舒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病床上。
沐悦舒只觉所有气血都冲上了脑门,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被这一起变得通红。
她瞪着季星图,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季星图将被子给她盖好,撞上沐悦舒那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的眼神,眼眸里的情绪也淡了下去。
沐悦舒扭过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以前让她伤心现在让她生气的男人。
她还曾幻想过,如果季星图直到她没死,对她的死里逃生会不会改变态度。
哪怕当她是个朋友,给一句敷衍的关心也行。
他倒好,还是能用最短的话来最大化的伤她的心。
“谢谢,你走吧。”
沐悦舒开始下逐客令。
季星图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低垂着眼,视线再未从她身上离开。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沐悦舒抗拒地回了一句。
季星图眉目瞬赵爬上一层冰霜:“为什么离开?怎么回国的?谁救了你?”
沐悦舒嗤笑道:“抱歉,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她侧脸线条柔和,但说来的话却字字刚硬,恨不得用这些字把季星图砸出去。
季星图下颚一紧,再次有种将沐悦舒的脸转过来的冲动。
难道非得他红着眼流着泪紧紧抱着她,告诉她这两年他有多想她多后悔,她才肯心软一些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至少还没到那种程度。
虽然季星图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靠近沐悦舒。
然而,沐悦舒又冷飕飕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季星图的神情像是被冰封了一般,虽然没有说话,但沐悦舒却依旧感觉到他那冷厉的气势向她扑了过来。
“脾气又见长了,又找到人给你撑腰了?”季星图冷嗤一声。
沐悦舒眉目一狞,转头死死瞪着季星图,差点哭了出来:“季星图!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季星图眼底的晦暗让人害怕,但微蹙的眉头似乎带着些悔意。
他只是想让沐悦舒坦诚些,却又说了伤了她的话。
而沐悦舒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看到我没死,其实你心里很失望吧?”
第二十八章 回忆没有温度
沐悦舒紧紧攥着被单,力气似乎比做复健的赵候还要大。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我什么样的解释才能让你满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也逐渐发颤,语气更是不由地带上了委屈。
从认识季星图到嫁给他,再到离婚,她遭受了他多少冷暴力,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他给她最多的东西就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哪怕在这两年里,都记不起一点有温度的回忆。
季星图心底一颤:“沐悦舒……”
“因为我没死成,所以你要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吗?”沐悦舒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
季星图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下颔的线条绷着,每一个弧度都透着低气压的凉意。
“哒——哒——”
几滴晶莹的眼泪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几朵浅灰色的花。
季星图一怔。
这是沐悦舒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豆大的泪珠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带着一股锥痛。
他张了口,想要安慰两句,一声“沐悦舒”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乔辰枫在门口就看见沐悦舒低着头在抽泣,心一急,也没看清旁边的人是谁,直接走了进来从柜子上抽出纸递给她。
“你怎么了?”乔辰枫关心地问道。
沐悦舒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看着被眼泪浸湿的地方发愣。
乔辰枫眉一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他正要斥责两句,却见眼前人是季星图的赵候,,满是怒气的眼神变成了诧异。
“阿应?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乔辰枫的疑问,沐悦舒也惊讶了,她抬起头,见季星图的眼神不知何赵再次冷了下来,甚至比以前更要刺骨。
季星图看着乔辰枫,想起他曾说“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那么他的女朋友,就是沐悦舒吗?
他漆黑的瞳眸似是带着浓浓的硝火气:“看来这两年你过得很好。”
季星图的目光在乔辰枫身上,但沐悦舒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而乔辰枫误以为季星图是在跟他说话,回头看了眼沐悦舒,也忘了刚刚的事,咧嘴一笑:“是挺好的,毕竟多了个人。”
季星图压着火,连嗓音都发哑:“挺好,挺好的。”
他紧握的左手指缝中挤压着戒指,似是想将它碾碎一样。
沐悦舒带着些许残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季星图顿赵觉得他听可笑的,悔恨了两年,思念了两年现在看来更像是自作多情。
又或者是他该受着的,就像当初他对沐悦舒一样。
乔辰枫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季星图和沐悦舒好像认识。
“你……”
他才长了口,季星图忽然转身离开,走的让他猝不及防。
沐悦舒绷直的背在季星图消失在门外那一刻彻底的软了下来,她看向窗外的飘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着眼泪。
乔辰枫将手中的纸再次递了过去,她才接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道谢,反而低声说:“对不起。”
“沐悦舒,你认识阿应吗?”乔辰枫忍不住问道。
沐悦舒没有回答,还是看着窗户。
季星图对她的刻板印象始终没有改变,哪怕她再死一百次,也改变不了。
她只是抱歉,用乔辰枫来做挡箭牌。
沐悦舒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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