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去。”
话落，她毅然奔向了直升机。
赵契红着眼，冲着她的背影大喊：“南欣！一定要平安回来！”
另一边。
同样得知消息的江奕淮，正快速赶往塔台。
不知为何，心口忽然一疼，他捂住心口顿住。
“江机长，您怎么了？”
江奕淮压下异样，只当是自己熬夜没休息好：“出事的飞机开走了吗？”
“刚刚起飞。”
“尽快疏散人群，清空空域，腾出地方后立刻让飞行员回来，同时准备好营救措施，一定要确保飞行员的安全。”
而此时，万丈高空之上。
这是南欣飞行的第四分钟。
飞机已经有了失灵下坠的征兆。
蹬舵压杆，飞机毫无反应。
重启电源，飞机毫无反应。
按下紧急按钮，飞机依旧毫无反应。
而显示屏上却骤然亮起了倒计时——
三十……二十九……
一秒一个数字。
望着着这死亡倒计时，南欣心下却意外的平静。
上方是天空，下方是海域。
不会累及无辜。
坐着飞机离开人世，算不算全了自己一辈子的飞行梦？
只可惜……
终究还是没能参加元宵的飞行表演。
爷爷，我也要失约了。
南欣望着窗外缥缈的云，保持着飞行员庄严的姿态，最后一次握紧启动杆。
静候死亡……
而此时，塔台。
总控制台处的通讯员正一脸着急冲着对讲机喊：“50127！50127！收到请回答！”
江奕淮刚进来，就听到这几声急切的呼喊，心头一跳。
50127这个编号不是南欣训练时常用的飞机？
他心里不安渐浓，立刻问：“50127是谁在开？”
“是南欣！”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联系不上！”
江奕淮顿时握紧拳，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这么心慌，而且越按捺，心跳越紊乱。
直到通讯员喜道：“联系上了！”
江奕淮忙夺过对讲机，声音从未有过的焦急：“50127，人群已疏散，甲板已清空，空域已清空，可以降落，请立即返航。”
电流“刺啦”一声后，对讲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说着所有人都明白的——
坠亡通报。
“50127收到，我已无法返航。”
话落，只听“轰——”的一声。
对面再无音讯。
夜已深，窗外雪花飞扬。
迦南航空机长办公室。
南欣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透过玻璃，她能清晰看见里面认真办公的江奕淮。
他平常不言苟笑，冷峻的眉眼总叫她望而却步，一身深蓝机长服更衬得他严肃几分。
但想到爷爷今早的电话叮嘱，她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奕淮……”
江奕淮从文件中抬头，发现来人是她，气压瞬间冷冽：“有事？”
南欣走过去，小心翼翼道：“今天是除夕夜，爷爷想叫我们回家吃个团圆饭。”
闻言，他眸光更加冰寒：“我的家五年前就没了。”
南欣心头一痛。
结婚五年，江奕淮还是不接受她。
在他心里，自己始终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接着，江奕淮关上文件就要离开，似乎很不想和她单独待在一个空间。
压下苦涩，南欣忙追上去：“可是爷爷说……”想见你。
江奕淮根本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你除了拿你爷爷来压我，还会什么？”
直白的嘲讽刺得心抽疼，南欣再也没勇气挽留。
如今的江奕淮已经不是当初温文尔雅的少年，他不仅是海航最优秀严谨的机长，还是富豪榜单上杰出的企业家。
明明是夫妻，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等南欣后知后觉追下楼时，只来得及见到他的车尾。
转瞬不见。
街道大雪纷扬，广播里传来热闹的歌声。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喜和爱……”
苦涩似乎要将南欣淹没。
她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好运？
良久，南欣才拍掉肩上的一层落雪，打车回家。
刚下车，她一眼就看到撑着伞等在门口的爷爷，昏黄的灯光都遮不住他鬓角的苍白。
南欣忽然有些不敢过去。
爷爷却满脸喜色走来，朝她身后望了一眼，笑问：“怎么才过来，奕淮是不是停车去了？”
南欣喉咙一哽，强装平静解释：“奕淮临时接了飞行任务，没空过来。”
老人眼中闪过失落。
南欣见状，忙转移他的注意力：“爷爷，我有幸被任命在元宵庆典飞行表演上领飞，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去给我喝彩。”
老人果然笑得开怀：“好，好，爷爷一定去。”
吃饭的时候，爷爷不停往她碗内夹菜。
还笑着说：“多吃点，你们夫妻一个是机长，一个是副机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这样你们才能把别人的家人安稳送回家。”
南欣握筷子的手忽然一抖，想到医生的诊断，忍不住开口：“爷爷……”
可望着爷爷脸色的皱纹，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南老慈爱问：“怎么了？这菜不合胃口吗？”
南欣忙摇头：“不是，饭菜很好吃，只是想说奕淮没吃到，真是没有口福。”
“没关系，过两天再带他来，团圆饭也不是非得除夕夜吃。”
老人乐呵呵笑着，满眼期待。
南欣装作低头扒饭，将眼泪都藏在眼眶里，不敢应。
十年前的空难，父母去世，只剩下自己和爷爷相依为命。
她知道，爷爷其实最盼望团圆……
吃完年夜饭。
送爷爷去卧室休息后，南欣回到客厅，听着电视里面热闹的氛围，卧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梦里，她见到江奕淮决绝离去的背影。
无论她怎么求，他都不肯回头。
他不要她了……
“嘭”！窗外烟花炸开。
南欣猛然惊醒，大口喘息，但心慌怎么也压不下去。
拿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十二点。
微怔过后，南欣点开微信上置顶的对话框，给江奕淮发了句：“新年快乐。”
下一秒，页面却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您已经不是对方好友。”
第二章 赶走
新年第一天第一个小时。
江奕淮给她的新年礼物，是删除。
南欣有些呼吸不畅。
她一时间，竟想不明白江奕淮为什么要删除自己？
他是只想删除联系方式，还是想删除她这个人，同她彻底划清界限？
越想，空气就越冷。
新的一年，好像一点期盼都没有……
转眼，年假结束。
南欣一回到公司，就被塞了一把喜糖。
喜糖的包装很精美，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她眼中流淌羡慕。
因为江奕淮不喜欢被关注，所以公司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夫妻。
“恭喜。”
她话音刚落，同事却说：“这可不是我的喜糖，是江机长和他未婚妻带来的。”
南欣一懵，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喜糖是谁的？”
江奕淮和他的未婚妻？
那自己算什么？
下一秒，同事的惊呼声响起：“江机长来了！”
南欣转身望去，眼眸却又是一刺。
只见江奕淮携着一位高挑优雅的女人走来，眼中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温柔。
他们一步步走近，每一步好像踩在南欣心口。
擦肩而过之际，江奕淮没看她一眼。
最终，他们在她的侧前方站定。
江奕淮朗声介绍：“这位是我们机组新来的乘务长慕依依，以后就是大家的同事了，大家欢迎。”
话落，他身侧的慕依依上前一步。
她双手端在身前，是标准的空乘礼仪，随后温柔一笑：“各位同事好，我是慕依依，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周围一阵掌声，南欣站在原地，只感觉心口空寂寂。
她像是被隔离在世界之外，看着他和别人郎情妾意，亲密无间。
这时，却见慕依依径直朝她走来，伸出了手：“你好，我以前就听说迦南有个很负责的副机师，就是你吧。”
南欣望着她，只觉得“负责”两个字在打她的脸。
公司明确规定，机组的乘务长须由内部一再筛选才提拔，可她负责的机组，却被江奕淮空降来一个慕依依。
他明明工作严谨，最厌恶靠关系，用私情。
怎么轮到慕依依，他就变了呢？
南欣迟迟没伸手，江奕淮的脸色渐渐阴沉。
“南副机师，跟我进来！”
机长办公室。
南欣刚跟进去，要关门，就听身后传来江奕淮冰冷的质问：“南欣！给依依难堪有意思吗？”
南欣心口闷痛，如被重击。
她是他的妻子，他叫她南欣。
却亲密叫别人依依。
拳头松了又握，她压下喉间酸涩，缓缓转身，抬头望他。
“我不同意空降乘务长。况且，我们机组的乘务长年前就已经按照公司制度选好了，他是一个很有资历——”
话还没完，却被江奕淮不耐打断：“这是我的机组，我说了算。少往我身边安插你的眼线。”
南欣僵住，张了张嘴，半响才挤出一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江奕淮只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随后离开。
南欣怔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喜糖已经被自己捏碎。
一个小时后。
缓过来的南欣低头朝着洗手间走去，不曾想刚走道拐角，就见到江奕淮和慕依依迎面走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墙后。
却听到慕依依问：“奕淮，我看你的副机师好像不太喜欢我，会不会让你难做？要不，我还是不做这个乘务长了吧？”
南欣心中一紧，屏住呼吸听着。
未几，江奕淮冷漠的声音传来：“没事，我已经和上面申请，将她踢出机组了。”
南欣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三章 履诺
明明是在室内，可南欣却觉得刺骨的寒风好像肆虐进心底。
爱一个人怎样？
不爱一个人又是怎样？
江奕淮让她看的分明。
这天下午，南欣就收到了转组通知。
收拾东西的时候，慕依依过来了。
她一脸歉意：“抱歉，南副机师，虽然今早有点不愉快，但我也没有想到奕淮为了维护我会把你赶走。”
南欣心中一堵，不想理会。
没有意义的道歉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慕依依却不放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这五年来对奕淮的照顾。”
南欣捏紧水杯，猛然抬头：“你知不知道我跟他是夫妻？”
却听慕依依一字一句：“那你知道吗？五年前的正月初九，奕淮要我陪了他一晚。”
南欣的手猛然一抖，“哗啦”一下，玻璃杯落在地上，摔碎一地。
她只觉得，碎得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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